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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好比紫竹和尚出现在这里,就算没有先兆,也有其原因。
他施施然走到凌落风身边,眼神却凝望着一旁的柳恒博,有些赞许的意味。
“阁下是何人?”凌落风用一种戒备的语气说道,同时,已准备好在狭窄的空间中发动致命一击。
他试图将内心的恐惧掩藏起来,但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恐惧就像一颗开始生根发芽的种子,滋生是在所难免。
紫竹和尚的目光终于回到了他身上,“你可以叫我紫竹和尚。”
凌落风皱了皱眉,他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绝对没有,甚至在宗门的典籍里,也没有关于紫竹和尚这个名字的任何记录。
他就像凭空冒出一个高手,出现在凌落风面前,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
惊慌,在所难免。
人类在遇见不可预知的事情时,惊慌的本能就会乍然出现,好比此刻,凌落风的掌心全是汗水,汗水浸透了他的掌心,延伸到手中的剑上。
紫竹和尚微微一笑,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凌落风感觉自己松了口气,是啊,像他这样的高手是不会骗自己的。
他试图用这样一句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不不安,然而这些东西,都潜进了心里,再没有出来。
笑意挂在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柳恒博咳嗽了两声,上前一步说道:“不知前辈所来为何?”
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得体,无论是语气还是声音的大小,都完美无缺,紫竹和尚听了不禁笑了笑,柔声回答:“我是来帮你们的。”
柳恒博不动声色的道:“我不明白前辈是什么意思?”
紫竹和尚笑道:“你们也不用隐瞒了,刚才的事情我都见到了,都听到了。”
柳恒博的脸色有些尴尬,“既然前辈都听到了,就应该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局面,外面有三大宗门,任何一个都不是青竹宗所能对付的。”
“三大宗门?”紫竹和尚笑了,说道:“你是说邪月宗,赤霞宗和丹鼎派吧。不过是三个六品宗门有什么难以对付的。”
凌落风听这个神秘的紫竹和尚这么一说,不禁眼前一亮,颤声道:“前辈会帮我们?”
他已到了病急乱投医的程度,只要有人出来,说能帮他解决,也不管对方是否真有这个实力,先哀求了再说。
这就是凌落风此刻的心理,多少有些扭曲与怪异。
柳恒博不住的向他使着眼色,他只是装作不知,甚至将这眼神当成空气。
柳恒博叹了口气,只能跟着说道:“还请前辈出手了。”
他不知道紫竹和尚是谁,不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甚至不知道他的实力,但那又如何?只要不是傻瓜,自己知道和三大宗门对上是一件多么艰难而重要的事情,没人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柳恒博相信紫竹和尚,当然,其中或许有些紫色袈裟的加分,一个和尚,终归是让人相信的。
与凌落风不同,他的相信大多来自于理性的推测而非直觉,更不用说凌落风连所谓的直觉都谈不上,只是病急乱投医而已,柳恒博觉得面前的这个和尚一定有能力解决青竹宗的危机,而且更加奇怪的是,他对这个和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就像沙滩底下那一颗熟悉的金子。
紫竹和尚将两个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老实说,他有些看不上凌落风,甚至不想和他多说一句,但凌落风毕竟是青竹宗的宗主,且不论他声誉如何,在青竹宗里还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至少在他威名丧尽之前,说话还是很有分量,倘若板着脸,下达一个无理的命令的会,依旧会有很多人依言执行。
当然,心里的腹诽是少不了的。
这样一个人,你可以讨厌他,却不能无视他,你可以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却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你可以在危难的事情帮他一把,却绝不能在自己落难时,对其保佑任何的希望。
他就像一个伪装的斗士,假正经的老学究,貌似端庄的妓/女,相貌堂堂的小贼。你能够一眼看穿他的本质,却不能将其诉之于口,更不能用任何表示表现出来。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紫竹和尚心中叹息,嘴上说道:“你们现在出去应付那三大宗门,我会暗中帮忙的。”
“暗中?”笑容僵硬在凌落风的脸上,他撕下伪装,露出摇尾乞怜的姿态,可不是为了区区暗中两个字。
他还指望着面前这个不知深浅的前辈能站在前排,登高一呼,自己躲在后面就好,届时倘若出事,也可用不知道、不清楚之类的妄言搪塞,多不过被嘲讽两句,或是打上两拳,然他皮厚,这些都不成作用的。
可前辈竟让他站在前排出面,那之前明哲保身的计划也就彻底被推翻,甚至直接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显然不是凌落风想要的解决方法。
“前辈,您看这暗中——”
“怎么了?”
紫竹和尚小心翼翼的将心中那几乎压抑不住轻蔑隐藏,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凌落风。
凌落风舔了舔嘴唇,像是下了决大的决心一般,沉声说道:“前辈,这暗中一事还需商量商量。”
“哦?”紫竹和尚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凌落风道:“前辈乃是高手,自当登高一呼,我等在后摇旗呐喊,那三大宗门慑于前辈的威势,自然会退去。”
柳恒博暗自摇了摇头,对于凌落风的所作所为,他是越发看不懂了。三大宗门找上你,与别人何干?别人为你出头,暗中相助也就算了,你还要求别人打头阵,这就有些不对了。
他连忙拉了拉凌落风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宗主,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让旁人出头,恐怕不妥。”
凌落风嫌恶的瞪了柳恒博一眼,斥道:“恒博,这都什么事情,你还想着妥与不妥的事情,若是宗门没了,妥不妥都没用。”
这一番说辞却是堵住了柳恒博的嘴,便是他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甚至他感觉,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白搭,面前的凌落风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仗剑少年,几十年殚精竭虑的宗主生涯耗尽了他身上仅存的那点锐利,也让他从一个大无畏的侠客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小人。
或许他骨子里尚有一些耻辱感,因此说话也只旁敲侧击,但也只差没有撒泼耍赖了。
紫竹和尚微微一笑,显然明白其中的滋味,“两位勿需担忧,现在我实在不能暴露身份,你们在前,我在暗中,他们伤不了你们的。”
凌落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紫竹和尚微一挥手,只觉眼睛一花,当视力恢复时,看见紫竹和尚手中竟徐悬着一只熟悉的物件。
定睛一看,不是他从不离身的玉佩又是什么。
他不禁心下骇然,暗道:“这一下若是想取我首级,那不是探囊取物一般,这前辈的功力都得要多么厉害。”于是假装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说道:“就依前辈所言。”
不夜城城西,青竹宗的临时总部前围满了手持刀柄的武者,接到上几乎没有行人,便是有,也被这些凶神恶煞的武者吓得扭头就跑,便是没跑,也没他们“礼貌客气”的送了出去。
总之,除了赤霞宗,丹鼎派,邪月宗和被困在当中的青竹宗的弟子之外,外人是没有半个的。
这一群中有三个格外显眼,正好站成一排,左边的是一个光头大汉,天空虽然飘着雪花,可依旧袒胸露乳,那裸露出来的半边膀子,要比普通人的大腿还要粗;右边则是一个中年道士,穿一身湖水蓝的道袍,手蹑浮尘,戴着四角道士帽,半闭着眼睛,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两人中间站着一个妇女,虽年过中年,却做一声姑娘打扮,脸上的粉末足有半寸厚,看着惨白惨白的,若不是那还算鲜活的眼睛,说是尸体也为不过。
这姑娘在连踱着步子,像是不耐烦,左边走了三步,又向右边走三步,最后回到中间,终于忍受不住,开口说道:“花和尚,牛鼻子,你们说这青竹宗的宗主会不会逃了!”
道士睁开眼,微微一笑道:“何仙姑,这里被我们三家人马围的水泄不通,不要说个人了,就算是苍蝇也飞不出去。”
花和尚,牛鼻子,何仙姑,若是熟悉不夜城势力分布的人当知道,这三人分属三大宗门。
花和尚是邪月宗的长老,得了半本欢喜禅,修炼出了岔子,练成了邪功,也就入了邪月宗,最擅长采阴补阳之术;牛鼻子则是丹鼎派的牛汉生,也是长老,使的一口好浮尘,最得意的功夫就是三才扫荡手,丹鼎派的弟子普遍实力不强,但他却是个厉害,真正实力在三人中当属第一;最后一人叫何秒姿,江湖人称何仙姑,传言是个二嫁的寡妇,每一嫁都会克死夫婿,最后索性立誓终生不嫁,也就做了姑娘打扮,此人在赤霞宗里也算另类,修的是正统道家功法,可却擅长用毒,凝神后期的修为,就算同等修为的高手也不敢招惹她。
毕竟,那是可是毒啊。
这三人奉命来探听青竹宗的口风,用的却是最直接和暴力的方式,杀上门来,于是才有了此刻的一幕。
花和尚直勾勾的盯着何仙姑,半晌开口说道:“仙姑子放心,那青竹宗的宗主若不想宗门基业毁于一旦,就不会走,他若走来,老子第一个把青竹宗杀的片甲不留!”说话的时候,脸上还配合的露出狰狞的表情,眼神里还闪过两道寒光。
吓得青竹宗守门弟子噤若寒蝉。
牛汉生点点头,说道:“那青竹宗的凌落风我也认识,不是个不知道体统的人,我们今番找上门,他不会避而不见的。”
“哼,”何仙姑冷哼一声,“这样就好,待他出来了,老娘可要向他问候两声,好让他知道知道让我们等这么久的下场!”
花和尚听着何仙姑放出的荷花,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得,不禁浑身哆嗦,就连始终保持淡漠姿态的牛汉生也不禁皱了皱眉。
这何仙姑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实力尚在其次,最主要还是那毒,那可是毒啊!这天下间有谁能保证不会中毒?恐怕连至尊高手也不敢说吧。
一念及此,两人不禁同时为凌落风默起哀来,算是兔死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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