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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房间,木门是柳木的灰色,窗户是柳木的灰色,地板同样是柳木的灰色,甚至连冰冷的四壁也被刷成了灰色,韩闯就躺在灰色之中。
房间里躺着两个人,另一个是燕青飞,此刻这个核心弟子排名头把交椅的高手,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或许因为旅途劳累,他睡的很早也沉,连韩闯不停的辗转反侧,也没将他吵醒。
窗外是一片漆黑,黑令人心碎。
韩闯漆黑的眼珠凝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游向远方的天空。
——一片浮云遮蔽了月光,云的边缘透出隐隐青光;风在呼啸,声音就像女子的哀鸣,拂动着柳条,那晃荡的模样,仿佛恶鬼狰狞的鬼爪。
夜,来了,令人感觉寂寞的夜,感伤的夜,星月无光,大地一片宁静,宁静的令人心碎。
韩闯坐了起来,审视着对面的燕青飞,一个标准的防备式睡姿,但却睡的格外沉,超越一名武者的沉,就像沉溺在梦中一样。
“燕青飞,醒醒。”
韩闯尝试着将他叫醒,可他只是嘤咛了一声,就又没有了回应——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武者的戒备心会令他们睡的很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叫醒他们的耳朵,更不用说直接呼唤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香,不是花香,而是柳条特有的沉香。
花香是花散发出来吸引昆虫传粉的,柳条的沉香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江湖里大多数的迷香,都是以木香制成。
花香使人沉醉,而木香令人昏迷。
韩闯目光一凛,心中升起了一死不详的预,他弹下床,走到燕青飞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燕青飞,快醒醒!”
燕青飞依旧没有反应,即便普通迷香也不足以让一名武者睡的如此之沉,可此刻,韩闯相信即便用刀子划开燕青飞的皮肉,也弄不醒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韩闯手托着下巴,陷入思考。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夜静,所以脚步声格外清晰,清晰的脚步带给韩闯一种熟悉的感觉;每名武者的脚步声就像手掌的指纹,是独一无二的,入微的能力让韩闯能够分辨出这种独一无二,他一定听过这声脚步,一定听过。
几乎没有用多少时间考虑,韩闯猫着身子,跳回床上假寐起来。
这脚步明显朝着这个房间而来,轻柔而短促,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整间道观除了青竹宗的人,就只有一个女人,对于来人的身份,韩闯已经有了答案,真气遍布全身,暗暗戒备。
来人走到了门口,脚步骤停,跟着一堵门,韩闯能够嗅到一阵幽香,柳条的沉香,那人迷醉的香味。
可他却没有昏迷过去,而是愈发的清醒,清醒的不可思议。
吱的一声,门已打开,走进来一位很美丽的女人。
她有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眸子漆黑,就像整个无星的夜空。
“不用装了,韩先生,我知道你没睡。”
韩闯无奈的睁开眼,起身直视着这个女人,正是道观里唯一的道姑——扶柳师太。
她手拿一支由麈尾和柳条制成的拂尘,拂尘很精致也很漂亮,但更漂亮的却是她的手,她用她这双纤细莹白的手,轻轻抚了一下燕青飞,燕青飞睡的更沉了,甚至连鼾声都停止。
房间里静默无声,就像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韩闯终于开口:“你到底是谁?”
扶柳师太声音轻柔:“如果所见,我的名字就叫扶柳。”
韩闯斜倚在床边,凝视着那双深邃而诱人的眼睛,忽然开口:“你不是人。”
扶柳笑了,一个魅惑丛生的笑容,却出现在一个端庄清雅的人的身上,这样的视觉冲击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可韩闯却没有沉沦,他的心就如他的剑一样,足够坚韧。
扶柳垂下了头,声音更轻,也更柔:“没错,我不是人。”
夜更静了,月色仿佛永远都无法狰狞囚笼一般,这轻柔的声音荡漾在安静的夜色中,令韩闯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凝望着面前的女子,目光牢牢锁定她的视线:“他们怎么样?”
他们指的自然是青竹宗的弟子和宗主凌落风。
扶柳微微冷笑:“你为什么不关心一下自己呢?”
韩闯笑了,道:“我还需要关心自己吗?”
的确,他不需要。
扶柳的实力要高过他很多,这种很多已经超越了化元期和凝神期的界限,韩闯感觉扶柳的修为一定很高,很高,高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扶柳微笑道:“他们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韩闯眼睛一亮,沉声道:“那明天他们会醒吗?”
扶柳眼波一转,脸上露出妖冶的微笑:“你认为呢?”
韩闯笑了,道:“我认为他们一定会醒。”
扶柳凝视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欣赏:“你很聪明。”
韩闯道:“聪明人都活不长。”
扶柳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韩闯微笑道:“因为我从不自作聪明。”
扶柳瞧着他,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韩闯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这句夸奖背后的含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切入正题吧,我相信你费尽心思将他们迷昏,不会是半夜来找我闲谈的。”
扶柳抚尔一笑,道:“也许是呢?”
韩闯笑了,拍了拍柳木制成的床,说道:“那我们可以上床谈。”
扶柳呸了一口,嗔怒道:“你不要命了吗?”
韩闯笑道:“你不会杀我。”
扶柳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韩闯站起身,走到窗口,双眼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开口说道:“很简单,一个想杀我的女人,绝对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
扶柳只有苦笑与惊叹。苦笑着自己费尽心思营造出来的气氛,会韩闯三言两语就打破,惊叹于韩闯对于谈话的把握和惊人的洞察力。
韩闯微微一笑,道:“说吧,是什么事情。”
扶柳冷笑道:“你就知道我一定是有求于你?”
韩闯笑道:“若不是有求于我,你这样的高手怎会和我说这么多话,而我并不想和你说这么多话,所以有话快说,不用绕弯子。”
扶柳垂下了头,眼神对着地面不停闪烁,半晌才迟疑着道:“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
韩闯道:“远吗?”
扶柳笑道:“保证你白天之前能够回来。”
韩闯道:“可我非常讨厌做一些未知的旅行,所以我不会去。”
扶柳笑道:“但你别无选择,不是吗?”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支玉钗。
韩闯一见这玉钗,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你从哪里得到的!”
扶柳笑道:“这重要吗?”
韩闯沉声道:“非常重要。”
扶柳正色道:“是这玉钗的主人交给我们的。”
韩闯道:“青青在现在在哪里?”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聂青青从不离身体的玉钗,这件从不离身的饰品,此刻正握在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身上,饶是以韩闯的心性,也不禁暗暗忧心。
扶柳道:“你跟我来,自然会见到她。”
韩闯皱了皱眉,道:“看来我别无选择,带路吧。”
两人走出房间,走出道观,走上一辆停在道观门口的马车,车夫是一名独眼的彪形大汉,浑身散发的血气令韩闯极不舒服。
扶柳笑道:“不必在意,他是个屠夫。”
韩闯挑了挑眉毛:“杀人的屠夫吗?”
扶柳笑而不语。
此时两人已经端坐在马车上,马车已启动。
扶柳坐在车厢里,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端庄清雅,只是那对漆黑的眸子,正不停的打量着韩闯。
而韩闯则看也没看她,只是微闭着眼,假寐起来。
扶柳忽然笑了起来,柔声道:“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身份呢?”
韩闯依旧闭着眼睛,口中道:“你会说吗?”
扶柳正色道:“不会。”
韩闯笑了,道:“那我何必问。”
扶柳柔声道:“人类都都有好奇心,很少有人不会问。”
韩闯笑道:“那你就当我是个没好奇心的人吧。”
扶柳凝望着韩闯那张古井不波的脸,忽然笑了起来,摇头说道:“你可不是没好奇心,而是聪明,聪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问。”
韩闯淡淡的道:“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在走进道观时,就会看破你的异样,我没看破,说明我不够聪明,所以才会落进你的陷进。”
扶柳妩媚的一笑,说道:“这可不是陷进,而是天大的好处。”
韩闯皱了皱眉头,说道:“拿人朋友威胁也算好处吗?”
扶柳笑了,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韩闯道:“我不是情种。”
扶柳道:“不是情种会为了一个女人只身范险吗?“
韩闯冷哼一声,道:“我不是一个为了女人范险的人,之所以跟你去,是因为我不会有危险。”
扶柳眼波一挑,柔声道:“你就这么肯定?”
韩闯道:“当然肯定。”
扶柳又笑了,这笑容仿佛百花园中盛开的一朵绚烂牡丹。
韩闯慢悠悠的睁开眼,又慢悠悠的闭上,视这美丽的笑容如物。
扶柳笑道:“你从一上车就闭着眼,到现在还闭着眼,难道我就不值得你看一眼吗?”
韩闯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弧线:“看与不看都是一样,你不是一个人类,我说的没错吧。”
扶柳微笑道:“我不是人类,但人类能做的,我都能做。”她的身子向韩闯贴了贴,几乎紧靠着他的胸膛。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韩闯那颗骤然加速的心;
微微一笑,扶柳的身子从韩闯胸膛上移开:“我感觉到了你的心跳,原来你也是个男人。”
韩闯笑了,道:“我当然是个男人,不信你可以试试。”
扶柳白了他了一眼,道:“你就不怕试过之后,我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你?”
韩闯笑道:“我不受你的威胁。”
扶柳正色的道:“你的确不会受我的威胁。”
韩闯睁开眼,诧异的看了扶柳一眼,道:“没想到你竟会赞同我?”
扶柳道:“我不是赞同你,而是赞同这个事实。”停了停,继续说道:“有些人外表风流,内心却痴情之极,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可以和我一夜风流,但绝对不会受我摆布,因为你的心中有另外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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