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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闭月冷静了下来。
她不得不冷静下来,因为韩闯又一次在她面前,一分为四。
上一次,她看到这招时,被韩闯救走了聂青青和赫连青石,这一次,她不敢大意;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这一次,她觉得韩闯不是要逃,而是准备与她对战。
一想到这里,沈闭月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容讥讽而冷酷,倘若韩闯分身逃走,她自然没有办法。
——她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同时拦住四个人,但如果他要正面战斗。
呵呵。
沈闭月的眼睛里,带着阴鸷的笑意
——那便战吧,死的人一定是你。
四个韩闯,手持长剑的四个韩闯,已站到她面前,距离她还不足九尺,白色的文士衫依旧一尘不染,仿佛石洞里的那场恶战,并未耗费他太多的精神。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晨练归来的少年,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但这根本不影响实力的发挥。
“你——很好。”沈闭月道,“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敢站在我对面的化元期的小子,你应该感到荣幸。”
韩闯笑了起来,玩味的笑容就像一只憨态的猫,可在这笑容之下,却隐藏着尖刺一般的锋芒。
“我会是最后一个。”他说,语气淡漠的就像面对一个死人。
“哈哈哈,”沈闭月笑的花枝乱颤,“当然,我会是最后一个,我毫不怀疑这一点,没有人会和你一样胆大包天,不过一个化元期的小子,就敢站在凝神期的高手面前。”
韩闯优雅的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憨态可掬的笑,“不、不、不,恐怕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是,今天你必须死——”
一个死字,就像森冷音调的爆发,穿透了沈闭月的神经,她看着一脸自信的韩闯,不禁有些动摇。
我会死?
我会死吗?
会被他杀死吗?
不!我不会!我不会死在一起化元期的小子手上!
她目光中的媚惑消失,代之以冰冷。
“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化元期的小子。”
沈闭月上前半步,真气遍布全身,精神牢牢的将韩闯锁定。
凝神期高手的精神锁定,绝不是化元期的小子能够摆脱的,此刻,四个韩闯在沈闭月的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她自信这种毫无秘密,终会成为杀死韩闯的刀,将他彻底的杀死,彻彻底底。
夜,依旧。
月亮依旧弯弯的,弯的就像女子娟秀的眉毛,又像地上的弯刀;女子的眉毛一皱,地上的弯刀就会杀人。
韩闯没有弯刀,但他有把剑,一把普通的剑,剑长三尺,剑身两指,犹如一泓秋水。
“我说过,今天晚上你必须死!”
话音未落,四个韩闯将沈闭月围在当中,分边将真气转化成水火土风四种属性,四象锁元阵布成。
在落霞宗手上,这门阵法只能做到同等级无敌,但在韩闯手中,它却能做到越级击杀。
曾经的云梦泽王家,何等猖狂,三大凝神期高手,被他以阵法诛杀了两个,那可是两个凝神期的高手。
而沈闭月,并不比他们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他们更弱。
但是沈闭月却不这样认为,冷笑凝在她的脸上,就像对韩闯赤裸裸的嘲弄。
“十里烟云,闭月羞花,月黑花落人亡。”
伴随着这轻盈的就像天空之月的声音,两道黑烟从沈闭月的掌心激射而出,黑烟一出,果真梅花掉落,乌云蔽月。
这一出手,她便用上了自己最强的武技,这门武技,曾经让她一举击杀了江南风铃镖局二百口人,只有一个活口,是她故意留下的,因为她要让世人知道,十里烟云这个名号。沉寂了三十年,十里烟云再次出世,所搅动的血雨腥风,又怎是一个字所能概括的了的。
就像一股来自地狱的呼啸,仿佛是无声厉鬼的哀嚎,又像是滴血的长剑,刺向韩闯的身体。
韩闯没有躲。
她甚至连动也没动,就这样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猫儿一般慵懒的笑容。不是一个韩闯,是四个韩闯都没动,一动不动,视那黑烟如无物,一动不动。
沈闭月的脸上带着笑意,仿佛看到了韩闯被十里烟云腐蚀成骷髅的模样,她毫不怀疑十里烟云的厉害,只要击中,便无药可救。
可是下一刻,沈闭月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代之以震惊,不可磨灭的,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震惊,因为她看到黑烟吞噬了韩闯,但当黑烟散去,却没有被腐蚀成骷髅,非但如此,甚至连一丝变化也没有。
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那慵懒如猫儿一般的笑容,也与平常无异。
她很想问一声“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显然,韩闯不会给她这种机会,四象锁元阵起,水火土风四种元素组成的壁刃,封锁了空间,彻底的封锁了空间。
聂青青搀着赫连青石,从石洞中走出,这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叫道:“韩大哥,杀了她!”
女人总比男人容易记仇,聂青青恨极了沈闭月。
赫连青石则长叹了口气,他不知如何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欣喜吗?好像不是。
沮丧?好像也不是。
看着这个与曾经爱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被困在阵法中,他的心情无比的复杂,复杂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而阵中的两人,却没有心情关心两人的表情,四个到身影,围着沈闭月,如同走马灯一般,四支长剑,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刺向她的身体。
流云水袖,失去了原本的淡定从容,变得惊慌失措。
水火土风,四种元素,赋予了韩闯的剑,四种属性;水的柔和,火的狂野,土的凝重,风的轻盈,而这截然不同的四种剑意,又能在四象锁元阵中,得到完美的统一。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而这种和谐统一,在沈闭月的眼中,则化作了恐惧。
她隐居在泥中岛中,但并非不问世事,她会偷偷溜出忘忧谷。
她也曾听人说过韩闯的名号,惊鸿一剑,世人都传言,他的剑是三大宗门化元期中最快的剑,快到无迹可寻。
这些传说当然不是没有根据的,但沈闭月却认为,其中难免有夸大之嫌。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些她本来认为有些根据的传说,所根据的不过是一些传说而已,但并不是说韩闯的剑不快。
他的剑很快,也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但凝神期的高手,并不需要眼睛,真正令沈闭月感到恐惧的是,韩闯的剑法不但快,而且完美。
什么是完美的剑,完美的剑就是你明明知道,它回落在何方,却无法破坏它的轨迹,因为你无法破坏完美。
即便这种完美是由四把长剑构成的完美,但仍然让沈闭月心惊,她感觉到了危险,准确的说,她体会到了危险。
剑风扑面而来,那种针刺一般的痛苦,足以令任何人疯狂,更不用说,所有的节奏都掌握在用剑人的手中。
沈闭月忽然觉得,她在韩闯面前没有秘密,就像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剑锋之下。
一个韩闯从左刺她的手腕,这一剑攻势凌厉,霸道无双,却有空门,这一剑并不完美,因为剑手只记得“攻”,而忘记了“守”。
所有的剑招,甚至所有的武技,都可以归纳为攻与守,当两者缺一时,招数便是不完美的招式。
但沈闭月无法抓住剑招中的破绽,因为这一点破绽,瞬间被其他三剑弥补。
沈闭月只有躲。
她横步躲过这一剑,聚掌成指,点向这个韩闯的下肋,那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可还没等她招式用实,另外三个韩闯就举剑刺来,他们攻的都是要害,沈闭月不得不闪躲,那三一支长剑就像附骨之疽一般,紧紧跟在她身后,而更令她担忧的是四象锁元阵封锁空间的效果。
在空间封锁之下,她所能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山风吹过,木叶萧萧,沈闭月觉得自己越发力不从心,而那四支长剑却越发的有力。
这也正常,吞噬武魂会不断的吞噬她的真气,四象锁元阵生生不息的效果,又会不断的为韩闯提供真气,此消彼长之下,拖的越久,对沈闭月越是不利。
沈闭月一步步往后退,她知道自己的退路已经不多了,可又不得不退,只要不退,她立刻就会死。
一张原本倾国倾城的脸,因为恐惧而变的扭曲。
第一次,她生平第一次因为武魂是神木王鼎而愤怒,如果她的武魂不是神木王鼎,如果是一种战斗型武魂,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可她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一把剑,无声无息的钉在她背上,穿透了她的脊梁。
一把剑!
一把普通的剑,剑长三尺,剑宽两指,清凉的犹如一泓秋水。
沈闭月看着穿出自己胸膛的那把剑,原本因为武魂而愤怒的表情,变成了说不出的恐惧。
鲜血染红了纱衣,四个韩闯合一,那唯一的韩闯正握着那把致命的长剑,即便不回头,沈闭月也知道,他一定是在笑。
笑的一定讥讽而冷酷,因为易地而处,她也一定会笑。
沈闭月没有求饶,她阴险、毒辣、残忍,越是阴险毒辣残忍的人,越不会求饶,因为他们知道,别人都恨他们入骨。
长剑一寸寸的被拔出,撕扯的疼痛令沈闭月发出呻吟的声音,她伏在地上,挣扎着。
肺叶被刺穿,毫无疑问是最痛苦的死法,因为你不会立刻死去,血液会填满你的肺,接着就像溺水的窒息一样。
“快、快杀、杀了我。”她说,这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最后的愿望。
韩闯是个仁慈的人,他满足了女人最后的愿望——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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