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些时候，大概有三千多名巴黎市民在市政府门前举行了一场和平的示威游行，游行的主要目的是抗议政府和军方将凌羽直接调离巴黎而不通知相关人员，示威者中不乏巴黎上流社会和政界人物，他们纷纷表示没有能够最后送凌羽离开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同盟军方则回应称，军事单位的调动没有，也不可能实现通报地方有关部门……而另一方面，凌羽和‘棱镜’小队的去向，以及同盟下一步反击的计划，也成为了热门话题……”
——《同盟周末》，他们好像选择性的忘记了他们那个因为说凌羽是走私贩而被打伤的同事。
***
巨大的C292天空监视者，运输与指挥改装型正向北飞行，无独有偶，和杰西卡离开巴黎的路线一样，凌羽所在的“棱镜”小队报备的飞行路线也是从加莱上空越过多佛尔海峡（英吉利海峡最窄处，法国侧称加莱海峡），而后向东，直接沿着莫斯科所在的北纬三十七度线越过丹麦，立陶宛和白俄罗斯领空，飞向莫斯科。
“在巴黎事件之前，特勤局就给我说过这件事，我们要前往巴尔干战区，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凌羽的一划，这台油漆刚干的地图桌上方就投影出了一串资料，青年手指在空气中翻找了一下，把那份文件找出，而后转头看向蕾安娜，“大姐头，你来详细说说吧。”
“特勤局也不是全都吃白饭的。”蕾安娜点点头，接过话题，“米兰事件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事件，整体上都是以保守派的胜利告终。”
“你们都知道什么是保守派吧。”蕾安娜突然问了一句，而后自问自答，“就是石油协会，相对的是以团结之眼为主要力量的进化派。”
“嗯。”众人点点头，其实大家都很清楚。
“保守派现在收回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管理权，这将成为保守派的下一个重要的工业基地，加上圣保罗之类的城市，目前ACA内部的高层话语权大部分都集中在保守派手中。”蕾安娜吸了一口烟，而后伸手弹掉烟灰，“在这种情况下，ACA内部想要终止战争，和同盟划赤道而治的声音一直很高，这些是我们最近搜集的一些《进化日报》的内容，舆论引导的风向已经很明显了。”
“石油协会确实是不想打下去了。”凌羽想到在科隆大剧院里那场会谈，不知道那个老家伙还活着没。
“这不奇怪，”韩飞推了推眼镜，他和不喜欢烟味的赫丽斯一起站在空调的上风口，“垄断巨头本质上还是资本家，战争对市场的破坏是长期性的，而军火贸易的利益则是短期性的，这也是为什么控制能源从来都比控制军火更重要。”
“言归正传，而由进化派一手策划的‘烛蜡’计划，就是他们的投名状，毕竟无论哪个城市再遭到袭击，都会演变成双方的大规模战争，这是保守派不想看到的。”蕾安娜将烟屁股在地图桌上按灭，丝毫不在意崭新的油漆上留下一个灼烧的黑点，她理了一下头发，开口。
“巴黎这件事情不行吗？”凌羽低着头，没有去看蕾安娜。
“据我所知同盟军方还没有启动大规模反攻的计划，对外理由是在进行和骑士团的同盟磋商，这件事情是你的老熟人，杨成泽将军在负责。”蕾安娜摇摇头，“但是国会投票的结果不算乐观，最多允许在几条战线上发动强硬的大规模反攻，应付一下媒体。”
“嘘——”
这个消息让几个为巴黎奋战的TF都选择了沉默，直到罗根用嘘声表达了不满才算告一段落，会议得以继续。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ACA保守派想要和同盟接触也是顺理成章的了，这次他们派了一个海军情报局的上校，这名上校将会在巴尔干战区伺机和我们接头。”
“不惜牺牲自己人，也要阻止自己一方攻击对手的计划，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些石油协会一瞬间从坏人变成好人了？这事儿要是成了是不是又要坑害一批学生三观崩溃？”罗根困惑地挠了挠头，“我需要更详细的解释。”
“这么说吧。”凌羽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对面的罗根开口，“变色龙是垄断资本主义的一个种族天赋，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是好人，不过暂时出于立场的关系，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对付进化派，石油学会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成为教科书上伟光正的存在的，毕竟伊拉克的17枚脏弹和费城机场的手提箱核弹袭击的冤魂，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然，有一件事必须明确的就是，进化派在ACA的群众基础，要比保守派大得多。”蕾安娜点点头，而后看向了凌羽，“经过多年的舆论宣传。底层民众对进化的理念有很牢固的信仰，解放被官僚主义和精英统治的同盟，在ACA才是底层社会最主要的力量和主流的声音，虽然现在上层的声音有所变动，但是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大部分的高级军官不想大规模战争破坏自己的权利体系而已……总结的来说，石油学会是生长在ACA身上的一个……癌症，而且现在还没有扩散开来，它需要时间来让ACA没有被治愈的希望。”
“所以我们的敌人得癌症了，我们现在要和癌症合作，”罗根伸出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明白了。
“所以说，名义上，这名海军情报局的官员是打算直接叛逃，一旦我们营救失败，石油学会不会帮他的，他只能带着自己所有的秘密被干掉，而我们也将失去最后阻止‘烛蜡’计划的机会。”
“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吗？”凌羽眉毛一挑。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去一趟布宜诺斯艾利斯就可以诱拐一个少将回来啊。”蕾安娜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赫丽斯和凌羽，而后摇了摇头，“级别太高的军官叛逃难度太大，而且也不打算放弃现在的权利待遇，低级别又知道行动细节的人并不多，这是唯一的人选。”
“海军情报部……也就是说，这次ACA的攻击必然是从海上。”突然，一直沉默的婕丝开口了。
“我倒是想说，第一次听到‘烛蜡’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伊卡洛斯，”琳妮雅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地图桌，“毕竟那个空间站的名字不太吉利。”
“理论上来说。”韩飞先用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后习惯性地在控制台上摆出数据，“不要说ACA，我就拿同盟的凤凰城导弹基地举例，凤凰城导弹基地的一次性反卫星力量全部投入，也只是伊卡洛斯拦截系统65%的承载量，理论上，地球上不存在力量，能够对伊卡洛斯实施饱和攻击。”韩飞推了推眼镜。
“但是拦截系统会故障吗？”琳妮雅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拦截系统的整体数据是史前文明原装科技，你觉得呢？骑士小姐？”韩飞反问道。
没有系统是安全的。
赫丽斯终于开口了，一行文字飘在了地图桌的上方。
“但是，赫丽斯，你也要承认，极其微小概率事件从科学角度不可能发生，也不可能预防。”韩飞的声音依然不带任何情感波动，就像一个正在和学生辩论相对论的大学年轻讲师一样——如果不是年龄问题，那气质足以成为学富五车的教授了。
韩飞的知识何止五车。
“韩飞说得对，我们无法防御小概率事件，”凌羽轻轻地摇了摇头，“将对伊卡洛斯的攻击视为转移同盟注意力的佯攻，但是，大姐头，让安德森副局长那边以考虑海恩法则为前提进行行动。”
“我会的。”
“解释一下什么是海恩法则？”罗根有点抓狂地挠了挠头。
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海恩法则认为，事故的发生是量的积累的结果；其次是再好的技术，和再完美的制度，最终还是要落在人身上——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没有系统是安全的，这个法则最早由德国航空工程师帕布斯.海恩提出，故名海恩法则。
移动词典小赫丽斯转动着猫耳，单手叉腰将文字显示在了罗根面前的空气屏幕上。
“但是海恩法则的反面是，任何事故都是可以预防的。”婕丝轻轻地笑了笑，“所以只要特勤局和总统，伊卡洛斯重视起这种可能性，那么危险就可以降到最低。”
“嗯，我们又不是超人。”凌羽苦笑着摇了摇头，“体系对抗啊体系对抗，同志们，别把我们真当妇联了。”
“噗——”
这次，只有婕丝听懂了凌羽的梗，捂着嘴笑出了声。
“总之，我们现在前往莫斯科，在莫斯科停留两天，特勤局那边就会传回来消息了。”蕾安娜最后总结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兵不血刃地搞定这件事情。”
“希望事情真的能有这么顺利。”不过最后，凌羽还是摇了摇头。
没人相信一切会真的这么顺利。
***
“长官，我们将在二十五分钟后降落在莫斯科北部的洛布尼亚兵营的机场。”
临近中午从巴黎起飞的众人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到达了莫斯科，其中大约一个多小时都在开会确定一些行动的细节，和之前的饭桌会议不同，当凌羽等人定下大体的行动计划后，蕾安娜会把行动计划送达到机舱上层的CIC中，在那里的四名优秀的通信参谋同时也有深厚的作战规划能力，他们将进一步完善计划，在将计划提交给伊卡洛斯的同时，申报机上没有的装备，以及办理其他的手续。
对于一般的小队来说，这个计划可能需要一到两天，因为伊卡洛斯的总参谋部会再次审核行动计划的可行性以及考虑其他单位的行动，如果需要稀缺的装备，这个过程还可能被延长，不过凌羽现在可是直接向总统和伊卡洛斯负责的，因此一路大开绿灯，计划提报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手续都已经走完，需要的附加装备也已经被运到了布洛尼亚兵营。
凌羽最后核查了一遍清单，而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搞定了一切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的凌羽刚刚回到休息区，婕丝就伸手递了一杯茶过来。
“你的口味，茶叶要少，老板。”
“谢了。”凌羽接过茶杯，水温刚好，不会太烫，“马上就到莫斯科了。”
“不算是莫斯科吧，其实我倒是很想去红场看看来着。”婕丝抬手挽了挽头发，露出一个轻微遗憾的表情。
“会有机会的，下次吧，其实这个季节还没到有东西可以看的时候。”凌羽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日期，已经是4月28号了，自己一行人在巴黎折腾了足足半个月，他皱了皱眉头，而后把手机装回去，“我倒是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回来。”
“能回来就好。”婕丝转身，坐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开口。
“嗯。”
凌羽轻轻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运输机的主起落架撞击在了俄罗斯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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