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法弥补的距离
“……除了清华大学，另一个在人工智能领域造诣颇深的高等学府就是老牌名校麻省理工大学，日前，罗森实验室主管，罗森.博肯教授在《探求真理》杂志上发布了一篇关于蜂群人工智能的文章，而关于这种人工智能的危险性，再次引起了业界的广泛争议，有小道消息称博肯教授在蜂群式人工智能方面已经走得很远，而某间大型公司正是他研究的赞助商，他们甚至请到了有相关专长的TF辅助研究……”
——《科学业界动态》，一本同盟科普杂志，大多数时候更关注科学家的八卦，风评较差。
***
如果用这样的方法就没有问题了，应该可以，如果对我的演算有疑问，教授你可以试着演算一下，应该是能够成立的。
白发的少女坐在桌前，头上的猫耳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右手单手捧着一本砖头一样的《高等史前文明机械学》，戴着手套的左手飞快地在左边的电脑上敲下这行文字，而后发送出去。
女孩伸出左手，翻动书页，绿色的瞳孔不断地左右摇摆着。
不相信赫丽斯你的演算，那我可真是老糊涂了。
即时通讯软件对面传来这样一句话，赫丽斯没有用文字回答，而是左手重新返回键盘，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而后发送了过去。
赫丽斯.伊万诺娃关掉即时通讯软件，抬手合上手中的书，将爬虫杀手放在桌上，盯着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码，默不作声。
距离那次让她和凌羽分道扬镳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
事实上，她并没有打算离开凌羽这么久，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进入麻省理工大学，成为了一名破格录取的博士生。
她是不需要学习这些知识的，至少不需要在学校里学习，但是当时在实验室里调查的线索，最后还是指向了这里，麻省理工大学。
赫丽斯花了一些功夫，还在骑士团的帮助下才接近了这位最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联的罗森.博肯教授。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潜伏在这里，说潜伏可能不太恰当，毕竟赫丽斯也是上过电视的，“数位公主”的名号博肯教授也是知道的，但是恰恰是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让博肯教授没办法拒绝自己，拒绝自己进入他正在研究的项目最核心的内容。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冒失，她考虑到了那个在塞舌尔给自己留言的人，就是要引诱自己到这里来的可能性。
这一点最后被证明是明智的，赫丽斯参与的，罗森.博肯教授的项目，有些可疑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另一方面，赫丽斯也有一些证据证明博肯教授和ACA并没有关系，他很可能也是一个被利用的诱饵而已。
只不过，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赫丽斯转过头，旁边的电子日历上，她的毕业典礼那天被用红色的外框标记出来。
她将思绪拉回，抬手拉过旁边的一张蓝图，五指向外张开，将蓝图放大。
屏幕上赫然是谜团手枪的结构图。
赫丽斯并没有和凌羽中断联系，她一直在给凌羽进行着情报支援和装备升级的工作，这就包括面前的对谜团手枪的设计改造方案。
蓝图上，有一个欠缺的地方被标注出来。
AY882超级电容。
“叮咚——”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被按动了，赫丽斯单手合上书本，从凳子上跳下来，打量了一下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自己，皱了皱眉头，而后走到旁边，踮脚从旁边的衣帽架上取下斗篷披在身上，而后走向了玄关。
不过当赫丽斯走到玄关的时候，按门铃的人已经离开了，少女打开门，将门口的外卖保温盒拿起来，关上门，走进房间。
赫丽斯将外卖盒放在桌上，而后回身将昨天的外卖盒拿出去放在门口，重新返回。
大学宿舍里为大学生设计的桌子对于赫丽斯来说有点太高，两年过去，女孩的身体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爬上凳子，而后打开了外卖盒，将上面装有炸鸡炒饭的夹层小心地挪开，下层用来保温的热水里，有一个白色的存储盘。
女孩伸手将存储盘捞出来，而后跳下凳子，脱掉斗篷丢在旁边的沙发上，走进厨房，取出盘子和餐具回到饭桌前，分开盖着一整只炸鸡的大份炒饭，将存储盘的安全扣拨开，放在了桌子的一个角落。
这张看似正常的实木餐桌早就被赫丽斯改造成了一个全功能的通讯台，几道蓝光从存储盘的周围射出，而后桌面亮了起来，初始化结束后，一个全息屏幕出现在了空气中。
“哟，数位公主殿下，对今天的午饭满意吗？我特别在炒饭里加了芹菜哦。”
加密频道直接连接到了一公里外，穿着附近餐馆外套，刚刚送完一份外卖的伊森跨上送外卖的三轮电动车，一边驶向下一个目标点，带着耳机的少年就像一个普通的爱好音乐的打工族一样，很自然地将自己融入大学城的车流中。
还行。
赫丽斯的回复显示在伊森的眼镜上，伊森清了清嗓子，首先就给了赫丽斯一个坏消息。
“超级电容的事情恐怕没戏了，骑兵队所有的超级电容现在都在使用中，换句话说，安在设备上，暂时借用可以，但就算是‘百眼巨人’也没办法长时间给你弄出来一个。”
曾经的克拉克.伊森，在“方舟”政变后被记做阵亡，实际上是接受了由伊萨克议长建立的秘密情报组织“百眼巨人”的征召，成为了一名骑兵队的派遣间谍，而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协助新棱镜小队。
然后？
赫丽斯冷漠地回应了两个字，一边慢慢地刨着炒饭，她是知道伊森的身世的，对这个表现普通的男孩也并不讨厌。
当然，“间谍”两个字总是会勾起赫丽斯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所以她主动和这个年龄相仿的男孩保持着距离。
“不过后来，我从文士长埃德温.里根手上得到了一条线索，二十年前，冬季北极战争的时候，有超过两千枚超级电容失落到了黑市上，这东西科技含量不高，但是制造起来却十分麻烦，原本认为五年内就能制造出代替品，因此人手有限也没有第一时间追缴，现在才发现其实很重要。”
我和你们的新任文士长有通信，交流一些问题，当然，是隐藏身份。
赫丽斯用餐刀轻轻地将炸鸡的鸡腿切下来，小口小口地啃着，少有的多说了一句。
“所以说，其实你来骑兵队找这东西，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凌羽前辈也是，他应该自己去黑市上。”
我知道了，那我要的二维锡集成电路，搞定了吗？
“这个没问题，快递已经寄出了，是从英国伯明翰的情报站寄出的，大概明天就到。”
伊森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车，四处张望了一下，跟面熟的校警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很好，多谢了，还有事吗？
“那个。”伊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开口，“你还有几周就毕业了吧。”
暂定11月21日。
赫丽斯将一只鸡的骨头整齐地堆放好，就如同正在进行解剖实验的研究生一样，而后将最后的炒饭倒进碗里。
“回棱镜小队吗？”
伊森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就有点后悔，以至于他的三轮车行驶轨迹都轻轻地摇晃了一下，男孩随即做出了解释，“索伦骑士长之前问过我。”
告诉他，这和他无关。
赫丽斯手中的勺子停顿了一下，而后给出了回复。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中断联络。
而后赫丽斯就关闭了通讯。
白发的少女将碗里的炒饭一点点地吃光，而后拿起桌上的存储盘，丢进保温盒的夹层里，将一切还原，装好，而后转身躺在了沙发上。
一年已经快要过去了……自己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
赫丽斯闭上眼睛，即使现在，她还会偶尔梦到那行带着嘲笑的文字。
——你会害死所有人。
少女突然感到有点寒冷，她拉过旁边的毯子，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躺在了沙发上。
***
所以……这边只有你去解决了。
凌羽看着屏幕上赫丽斯的话，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而后点了点头。
“这样，知道了，我正好在德黑兰，这里应该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钱和时间。”
凌羽戴着耳机靠着房间走廊的墙壁，通过左眼看着镜头前的赫丽斯，每次通讯赫丽斯都穿着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其实，凌羽，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凌羽看着镜头那边皱了皱眉头的赫丽斯，发问。
这种超级电容，对于史前文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高级的东西，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你曾经去过的外太空和史前文明有关系的地方，可能会有。
“……”
凌羽看着赫丽斯的脸，左手的纹路突然抽动了一下，紧接着，青年就感觉到一阵眩晕，他沉默了数秒，重新恢复视力，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去了……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好的。
赫丽斯的回答极其简洁。
“总之多谢你了，这边就交给我吧。”
凌羽点点头，而后冲着赫丽斯有些艰难地笑了笑，结束了通讯。
青年直起身，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背上，被手套掩盖着的，已经两年多没有变化的蓝色纹章。
凌羽握紧拳头，转过身，轻轻拉开了门。
“队长。”
“凌羽……没事吧？”
佩恩和艾丽雅分别行了一个骑士礼和军礼，而薇薇安则是走过来，拉住凌羽的衣摆，用关切的眼神看着。
三个人都看出了凌羽情绪上的变化，而薇薇安则直接表露出了担忧。
“没问题。”凌羽闭上眼睛点点头，而后看向艾丽雅，“克洛诺斯已经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们下午就可以去提车，晚上就可以回来。”
艾丽雅划动了一下手中的电子板，点了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佩恩你和艾丽雅一起去提车。”凌羽点点头，而后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腿边的女孩，“我和薇薇安要去一趟黑市，有些东西要在出发前拿到。”
“遵命。”
“明白。”
“好！！”
三人用自己的风格表示了肯定，而后凌羽就径直走到门前，取下长檐帽，扣在头上，用围巾遮住面孔，看着薇薇安背着箱子跑过来，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
德黑兰最著名的，大概就是位于北区中心的黑市，由于本身的地理位置位于亚欧非三洲交界的地方，又常年没有任何一方的军事势力愿意涉足这片辐射横行的区域，因此渐渐地，由本地帮派掌控的黑市就成为了不可动摇的存在——毕竟，即使是同盟或者ACA也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特工在这里购买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黑科技武器要留下。”
凌羽看了一眼荷枪实弹的守卫，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女孩显然是很不甘心地卸下了背上装有锤子“纯真”的金属箱，守卫倒是很专业，将金属箱装进了一个密封保险柜里，而后示意薇薇安上来设置DNA密码。
“明明就是个黑市，搞得和正规市场一样。”
薇薇安气鼓鼓地完成了这一切，而后重新走向凌羽，“沐猴而冠。”
“不，你说错了。”
凌羽伸出手，拉着薇薇安的小手，女孩脸上的不快瞬间消散，露出幸福的笑容，安静地听着凌羽的话语。
“这是秩序的力量。”
“秩序并不一定是文明的特产，但文明一定意味着秩序，混乱只会带来毁灭，因此自然界才是有序的……身为自然地一部分，人类肯定也在骨子里印刻着秩序的印记，这就是为什么，不管经历过怎样的毁灭，人类，其他动物，以及整个自然界，都总有一天会恢复一种秩序。”
“如果他们没有被彻底毁灭的话……”
“那人和动物有什么不同呢？”
薇薇安皱着眉头，显然没有听太懂。
“人本身就是一种动物，理所当然会拥有动物的特性，毕竟，无论如何，人都是自然的产物，只不过硬要说的话，有文明的物种一定会有秩序，而有秩序的物种，不一定会诞生文明。”
“那……文明会是史前人类赋予的吗？”
薇薇安拉着凌羽的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发问。
“谁知道呢？”凌羽笑着摇了摇头，显然薇薇安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过，这个话题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或许确实深奥了一点。
凌羽没有多说，径直走向了远处的一栋最高的七层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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