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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意气消沉,仿佛真的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当然最后肯定是以圆满收尾,否则他也不可能坐在我们对面。盘着腿,嘬香烟屁股。指定是有高人最后破了他身上的局儿。
果然,他接下来的述说,证明了这一点。原来就在那年的年底,老头有个远房亲戚来旅游,他陪了四天,第三天的时候路过一座庙宇,进去烧了一把香,正要出门的时候,有个中年和尚拉住了他,说老头印堂发黑,唇裂舌燥,元神涣散,近日必有官杀制身,看老头也是有缘之人。可以化解。
按照普通人的看法,台词说到这里,接下去就应该要交钱了。但是老头早就笃信了这些东西,苦于无门而入。突然来了“有缘人”。说是可以化解,再怎么样,老头都是不会推脱的。
事实上,那个中年和尚确实也不是骗子,见他身寒体阴。头顶一丝黑气。便知道是有脏东西作祟。不管这鬼害不害人,但长久下去,阳气耗损,自然也是活不长。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佛理,和尚为他诵经驱鬼,伐筋洗髓,最后还请了一串佛珠护体。说也奇怪。自那以后,那些横来竖往的托梦的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巨吉尽扛。
这点我并不觉得异怪,那些托梦的,并非什么厉害角色,诵两卷经,或者贴几道符,自然就不会再缠上来了。
痛定思痛,打那之后老头就算忍着再强的**,也不去看那死人了。一点点,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比原先有生气了许多,相安无事若干年,突然一下,那个太监鬼就找上门来了。
听完老头的述说,我们大致了解了情况。现在问题就来了,为什么那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突然一下子就找上老头了呢?
“我也搞不清,”老头摇摇头,“我还以为,多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到了今天还在潜意识里作祟,所以蹦出来了,但接连二三的做同样的梦,我就知道,它们又回来了。”
“在梦里它怎么跟你说的?”我问道。
“就是前面讲的,它说它死了几百年都没个人来看它、来上上坟,所以特别的孤独,就‘拜托’我上这竹林子里来,给它哭个坟,不图什么就图个心里好受。”老头扭扭腰,然后站起身来,“它说从林子北边进来,看见一杆歪着的竹子,再数三米过来,面冲南就行。我这个人方向感不好,刚刚火苗一起,熏得眼睛疼,这才想起来是不是在暗示我哪做错了,结果一看,果然方向反了,回过头来,不正好见到你们三位,从坟里爬出来嘛!”
老秃驴听得仔细,之后又问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但似乎并无太大的收获。只不过到了最后,他看了一眼古墓的石碑,再回头瞧瞧老头,问了一句,“它有没有跟你说它叫什么名字?”
“谁?”老头没反应过来。
“还能有谁?”四眼接过了话茬,“梦里的那位。”
“哦,你说这个啊,有,”老头拍拍额头,“姓马,名字儿很奇怪。”
“是不是叫马天吝?”老秃驴又问道。
“对对对,哎--,你怎么不知道,不是说你们没做过这样的梦吗?”
老秃驴也不详说,而是指了指老头身边的那一堆上坟的物料,里面有个装纸钱的红色大袋子,上面写着:马天吝收。
原来如此。那个太监鬼叫马天吝。
我们在青城精神病院超度了“半身死灵”,马天吝肯定待不下去了,现在它也不在自己的坟茔里,究竟在哪,唯一的线索,就只能靠眼前的这个老头了。
我挠挠头,“要不咱们把那口石棺打开,把马天吝的骸骨也火化超度了,是不是会起到一些作用。”
老秃驴和四眼不理我,而是兀自做着自己的事儿,好像我又提了一个非常业余的问题。想想不是,马天吝隶属鬼门,和那些孤魂野鬼、死魄亡灵不可同日而语,一般的法子自然也没法对付他。
既然他们都没把这法子提出来,那我也就没必须钻牛角尖了。
我转过头去看他们在做什么,老秃驴手指指那个红袋子,四眼立马心领神会,拿起袋子,把上面的名字改了几笔,马天吝,被改成了冯夫客,然后让老头继续把这玩意儿烧给它。
我看得纳闷,想了一会儿,虽然还不确定他们要干什么,但多少能揣摩出一些眉目。既然上坟烧纸钱,给不到马天吝本身,那么它终究会回来找老头?
“是不是这个意思?”趁着老头烧纸的功夫,我轻声问四眼。
四眼点点头,“起码得这样试试。”
“试试?难道你没把握吗,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天吝找上老头,肯定是有原因的,”四眼用嘴奴了奴他,“接下来我们去他家等着吧。”
“去他家?你确定吗?”我走到四眼的另一边,躲开腾腾的火焰和烧纸钱飘起来的火星。
“不确定。”
“什么都不确定,那万一判断出了错呢,我们岂不是白等。”我有些着急,毕竟老婆是我的,我一天看不到她,大石头就放不下来。
“就是因为什么也确定不了,所以我们只能去他家乖乖等着,总不能上麦当劳找去。”四眼翻了个白眼。
冥纸烧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全都烧完了。我们收拾好东西,将古墓挖开的墓道,填土掩了起来,随即便出发往老头的家中赶。
竹林子一折腾,花费了不少时间,对付鬼在夜晚最佳,我们必须赶在破晓之前到老头的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够在今晚把事儿解决。况且马天吝很快就会发现,红纸袋上的名字烧错了,它根本就没有收到。”
我们沿着原路出了竹林,然后翻山抄了近道到了主干道。我们来的地方偏僻,别说出租,就连车也看不到一辆。差不多走了五里地,身后才噗噗噗的开过来一辆农用卡车。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站在马路中间拦下,谈好了价格,一辆朝着县城而去。
老头家住西边,是老电厂的职工住宅区。前些年电厂效益好,所以这些五层楼的老房子虽然看上去陈旧,但还是非常的结实。
老头和他媳妇十几年前就离婚了,有个女儿跟着她妈去了外地,难得回来一次。我多嘴问了一句,“你离婚和你这癖好有没有关系?”
老头立马摇晃着脑袋,“当然没有,她不知道。”
老头家住四楼,一梯两户,对门在新城区买了新房,所以老屋一直闲着。这倒也好,省去了我们很多麻烦。进了单元门,我们从老式楼梯上去,开门进屋,这是个直筒间,屋子里家具都显成就。我还在此处“参观”,那边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四眼又用红线、符箓在门上、墙角布下了一个阵,老秃驴也没拦他。临了还在西北方位,挂了一个银色的小铃铛。
他们在门口留了一个口,然后来到过道上。老头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随即便知道这回是真遇上了高人了,于是乎,言听计从的跟着我们出来。
老秃驴看看过道,周边有几个放杂物的大箩筐。他指挥着我们一人一个套在脑袋上,然后安安静静的等着。我也不知道这是啥讲究,反正照做就是。
过道一下子就黑了,说实话,我倒还好,经历多了之后,也没最开始那么害怕。倒是老头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兴奋也好,恐惧也好,他一直在筐子里不安分的瞎动。
我还安慰了他一句,“习惯了之后也没什么。”
这个时候,我还没料到,超乎想象的恐怖正悄悄的在向我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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