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再大,也挡不住他将那两个字听得真切。
临风……
心里有一个人,也同样在唤着他。温柔的,深情的,宠溺的……
柳临风眼前一阵恍然不清,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身上,是细微的酸麻的疼痛,绽开成一朵朵水花。
上官惊尘凝视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深得像幽坛,空得如深渊。
“你……”
眼前的柔弱男子身子徒然一倾,跌入他宽阔的胸怀之中。
“惊尘,是你叫我,临风吗……”他伏在他的肩膀上,气息变得紊乱无序,上官惊尘伸手揽住他的腰肢,他单薄的身体才得以支撑。
他身上满是湿冷的雨水,可是这个拥抱,却何其温暖。
他分不清,这样唤他的,到底是不是上官惊尘。他需要确认,确认心里的声音和听到的,是一个人。
上官惊尘殷红的眸子越发如同燃烧般地灼热。
身子突然觉得很冷,每一寸皮肤都很冷,像结了冰霜。可是这样抱着他,只觉得在自己怀中的是一缕暖风,让他有那么一刻冲动,将怀中人揉进心里。
“是。”他的眉纠结着,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解不开的愁绪。
而这愁,又从何而来……
柳临风将脸埋在他发丝间,双臂环抱住他的脊背,蓦然笑得脉脉温柔且心满意足。
“要是以后,你也一直能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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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寒轻内力亏空,又连日疲惫缺少休息,终于无力支撑昏了过去。
公孙听雪为他切脉,配药。岚岳始终陪伴在房里,守在床边不离开半步。
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刻看着,已经瘦脱了形。两靥深陷,渐渐熬干的身体如同一具没有血肉的支架。
岚岳止不住泪流满面,他想停,却无论怎样都停不下来。
“掌门……掌门你一定要好起来……”他一遍遍哀求似地自言自语,看得一旁的公孙听雪心中甚不是滋味。
“他没事,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公孙听雪叹息道,“真是个痴情的性子,你和你们掌门一个样。”
岚岳抹着眼角的泪痕,抽噎着,言辞间悲不胜悲:“如果掌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便定随了他去!下辈子还是他的人!”
“哟,你说你这说得什么话,他命硬得很一身武功哪儿说死就死。”公孙听雪冷淡一笑,“若我是你我可不寻思觅活的,我肯定第一件事就宰了欧阳醉那小子。要不是给他解毒你们掌门何苦糟践自己成这样。”
岚岳狠狠咬着唇,声色凄厉:“掌门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只是……不想让掌门后悔……”
“你说你跟着慕寒轻这么多年,好的没学来他那认死理的痴情劲儿倒是一点儿不少。”公孙听雪无奈摇头道,“慕寒轻一世英名,全毁在欧阳父子手上了。”
“公孙庄主,我们掌门曾经和欧阳掌门感情甚笃,怎么那么多年的情谊,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这话一直是岚岳想问却无法问出口的,他虽年纪轻,不明白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可他有一点肯定,慕寒轻和欧阳鸿曾经一定惊天动地的爱过一场,这番情谊,难道一丝残存都没有吗。
“岚岳,你这问题也是我一直奇怪的。我虽不理江湖事,但倘若有一日我能遇见欧阳鸿,我定要替慕寒轻问个明白。”公孙听雪心里实在为慕寒轻抱不平,这感情之事岂容他欧阳鸿儿戏?即便他要继承逍遥派结婚生子,也怎能如此绝情恩断义绝。
岚岳泫然欲泣:“公孙庄主……再这么下去我怕掌门会撑不住的,若他执意要救欧阳少主,用我的血代替,不行吗……”
“他的血金贵,慕寒轻因练了《灵犀心经》体内血气至阴至寒,这本身就对化解炎毒十分有利,况且,他可以用充足的内力来弥补缺失血气和体力,你这小身板儿哪儿禁得住这么熬,不死也废了。”
岚岳哀愁道:“可我真的不忍心……”
公孙听雪一声长叹道:“这啊,都是天意。慕寒轻注定要遭此情劫,我们旁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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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夜色寂静,大雨停歇,只剩淅淅沥沥的细雨如丝。
上官惊尘沐浴换了身干净衣服,这么一折腾竟丝毫睡意也没有了。
猛然想起柳临风伤势未愈,晚上又淋了一身的冷雨,不知可冻坏了身子没有。
莫名其妙的,又记挂起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心里与从前相比,多了一份重量。以前那胸腔里虽然惦念着逐月派,然总有一个地方,始终是空空如也。
而如今,他似乎越发有了存在的实感。
“要是以后,你也一直能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他心里反复呢喃着那句话,徘徊眼前的,亦是他宛如明月照人的清幽眼神,还有倾泻眼底的,脉脉深情。他竟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那句话,亲耳所闻,假得了吗……
上官惊尘端坐床边,用一方洁净的白色丝绢擦着手中的赤色耀炎,眼眸里的红色不再显得戾气,而是荡漾着几分剪不断理还乱的婉转惆怅。
心意缭乱,做什么事都恍若无神。
他一声轻叹,将耀炎弓郑重端放于架上。怔怔看了它半响,而脑中的思绪却早已飘出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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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打算只是出门散散心,竟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柳临风厢房的门口。
此刻他房里的灯仍是朦朦亮着,这么晚,他竟也还未眠。上官惊尘伫立门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踌躇着,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柳临风的召唤声。上官惊尘微有犹豫,还是推门走了进去,而屋子里却不见人影。
房里只点了一盏灯笼,空气中飘散着清雅且沁人心脾的香气。
屏风后人影绰约依稀,水声清泠作响,呈现脑海中的,如同一面静若平静的碧湖之上撩起的层层涟漪。
上官惊尘怔然注视着屏风那单薄的轮廓,脑中一片空白,只觉身体像僵住般,无法动弹。
“我腿有些疼,起不来身,你来扶我一下吧。”
柳临风安逸地闭上眼睛靠在木盆边上,一身的疲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缓缓睁开眼的一瞬,柳临风惊得神情僵了片刻。上官惊尘正站在他面前,将手臂伸向他等着扶他起身。
“是你……”柳临风脸上阵阵绯红,匆忙避开他深邃的眼神。
“你不是让我扶你起来吗。”上官惊尘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亦不敢直视他,只是低落眉眼,目光微有闪烁。
“我……还以为是长歌……”柳临风羞涩一笑,湿润的手轻放在他掌心,随即身姿微有摇曳地从水中缓缓直起身体。
那一具胴体,白玉无瑕,又若出水芙蓉,一时间,迷离灯影下水花四溅,晶莹如雨。
上官惊尘只觉心跳越发的迅疾到无法自持,虽然彼此都是男子,但如此堂皇着盯着一个人的裸体看,心里到底还是难为情的。
柳临风也顿觉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慌忙扯过一件衣衫遮在身上,再一移动时,脚下却莫名其妙地抽了筋,动弹不得。
“我、我的脚抽筋了……”
上官惊尘蹙眉,不禁急问道:“哪里?”
柳临风柔媚一笑:“你关心我吗?”
他一怔,随即忙收敛了眉眼,面无表情地不再作声。
“好了好了,怎么办,脚好疼,出不来了……”柳临风露出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轻薄的身体被上官惊尘从水中抱出,柳临风浑身都是香的,发丝间还滴滴嗒嗒地淌着水珠,靠在他胸膛前,红色的衣襟潮湿一片。
“你,你又抱我……”他故作嗔怪地埋怨道,“我又不是女的,被你个男人抱来抱去的有什么面子。”
“你脚伤未愈,总是在水里泡着对伤口不好。”上官惊尘言辞依然淡漠,仿佛这样的冷言冷语冷脸冷眼,已然成了他的习惯,喜怒,总是不流露于颜色。可那颗心,却未必是冷若冰霜,有时,只是因为他的不善表达。
他从不知该如何关心一个人,也不懂得什么是关心。此生最珍爱的生母,还未来得及得到他的回报,便与世长辞了。
可,若心里想对一个人好,难道就是这样的感觉吗。看他伤,看他痛,看他难过,就好像,这些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心中承受的苦楚,不比他轻少丝毫。
这些,上官惊尘还不会懂,因为直到如今,他亦没有经历一场真正的情爱。然他自知,只要他决心付出自己的真心,便会始终如一,至死不悔。
……
柳临风躺在床上,身子被上官惊尘用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你干嘛把我包成这样,难不成还要挖个坑把我埋了?”柳临风不满道。
上官惊尘并不回答他,只是低头专心为他的伤口换新药。
“哎呀!疼!”柳临风忍不住喊了出来,浑身上下扭个没完没了。
上官惊尘头都不抬,只还他一个字:“忍。”
柳临风闷闷地一声不吭,死死咬紧牙关才忍住药汁刺激着伤口的痛楚。
“脱衣服。”上官惊尘掀开被子,令道。
“啊?你,你干嘛。”柳临风心想他这人平日装得正了八经,怎么一出口就如此直接,不免心中一阵惊慌。
“脱衣服,上药。”
柳临风直起身来,宽衣解带,白色的丝质衣衫滑落至腰际。灯光昏惑,然却遮掩不住眼前一片旖ni*。
上官惊尘纤长的睫毛遮住一半的眼眸,却依然清晰可见,他微有闪烁的恍惚眼神。
他胸前伤已愈合,却留下一道狭长触目的伤痕,赫然印在这原本完好的如玉肌肤之上,着实让人心生怜惜。
上官惊尘顿了顿,然后将棉木棒上的药汁,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柳临风的胸口。
他的呼吸是紊乱的,而他的呼吸,却更是缭乱。
柳临风湿润的双眸含着丝丝醉人的笑意,直入他的眼底,躲都躲不掉。
“惊尘……”
他放下手中的药碗,细心为他穿好衣服。
“嗯?”
柳临风猛然扑入他的怀中,他一时措手不及,却顿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绵软了下来。
“惊尘……多陪我一会儿再走,好不好……”
像是渴望,带着迫切的恳求,那时而凄清,时而孤寂,时而深情的目光,都让他无法回绝。
他始终僵直的双臂,悄然环抱住他清瘦的脊背,却连自己都无知无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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