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好不容易才来到自己的窑洞,这窑洞是此地的一大特色。平坦如镜的原上,向地下挖坑,然后在大坑的侧壁上掏出窑洞,人住在里面,冬暖夏凉。这种“造屋”的办法,既省钱又快。永安军节度使大舅父采纳了他的意见,在原上呈龙雀阵的布局挖了藏兵坑,每坑百人,共有十个大坑,一千兵力,配备少许火器,加上挠钩,刀剑,绊马索,渔网之类的东西,成功伏击了被引诱上原的萧讨古十万兵力。演绎以一当百的神话。当大战告捷,舅父大人带兵回到府州衙门,他没有想到,再也找不到那个贩酒的军事奇才了。。。佘御勋更想不到的是,这个酒贩子正是自己的亲侄子!六郎呢,则心满意足地挑了一个舅父手下挖好的大坑,略加劳作,就得到了一间不错的窑洞!
没过多久,附近躲避战乱的庄稼人纷纷回来,霎时间,这十个藏兵大洞就变成了十个院子,里面则掏出几个窑洞,住着小二十户人家。俨然形成了一个村落。六郎每天靠打柴为生,卖柴火给这些人家,偶尔也去集上卖,换些必备之物。
趁着暗淡的月光,摸到自己的院落,静静在院子里站了好久,才看清窑洞门,最近不知怎么搞得,夜晚总是看不清东西。。身上多处旧伤也不停地骚扰他。他很快就又瘦下来了,每天躺在炕上,可以用手摸到一棱一棱如搓板样的肋骨。
放下柴火,掏出一两根枯枝,六郎拿着来到窑洞里,这个窑洞很小,只有一张土炕,土炕尽头靠近门,是一个灶台,灶台的烟道通向洞外。六郎点着了火,烧起井水,准备擦洗一下身子。这灶台是他自己跟着当地农民学着垒的,不过他动了脑筋,将灶台和土炕相连,这样饭做熟了,土炕也烧热了。尽管没有像样的被褥,睡在热炕上也不觉得冷。
六郎用白羊肚手巾浸了热水,脱掉身上的棉袄,直接露出的是赤裸的晒成浅铜色的皮肤。虽然肌肉很结实,身上却一点脂肪也没有。没有多少肌肉的两肋如同搓板一样,一条条肋骨清晰可见。迅速擦抹了全身上下,六郎拿着用干山棘杆做成的牙刷,蘸着皂角水仔仔细细地刷牙,前后左右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用冰凉的井水沭过口,唇齿之间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野蒿子的清香。现在在他身上只有这个时候还明显残留着当年那个风liu倜傥,英武潇洒的青年贵族军官习气。当地的百姓是很少刷牙的。。。曾经有一群小小的放羊娃围在他身后参观刷牙,当作奇闻轶事。
洗漱过后,略感舒适,六郎躺在热炕上,环顾着这个简陋的窑洞,心里盘算着怎样把它改建成好一点的家。今后的路怎么走呢?既然不想也没脸再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就在这里安家落户?昨天本村的张老妪神神秘秘地来和自己说,要帮他把家弄得漂亮点,一定要他晌午不要出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伤加上腿上手指的旧伤折磨得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在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境中他牵着竹竹的手,把她从马上抱下来,一直抱着来到山坡上,斜照的夕阳映得他和竹竹暖洋洋的,他掏出潇湘短笛为竹竹吹奏她喜欢的清平乐,竹竹一头扑倒在他怀里,他紧紧搂住竹竹,久久不肯放手,竹竹的体温烘烤得他浑身燥热,不觉大汗淋漓。
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被烧得过热的火炕蒸烤着,急忙翻身爬起来,舀了一瓢冷水兜头浇过,清醒了不少,梦里好多情景已经记不得了,唯一清晰的是他在吹笛子时,竹竹贴上自己脸颊的温热的唇。
一阵寒风吹过,六郎一激灵,抬头看,才蓦然发现窑洞外面雪花飘飞,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看来这高原地带果然冬天来得早。仰头望天,西北角上一轮淡淡的残月,还依稀没有隐去,太阳是看不见的,漫山遍野一片洁白,使得山峦原野层次全无,远远看去好似白茫茫一马平川。白茫茫大地之上,不见一个人影,一个鸟兽。看来今天又没有市集可赶了。六郎正准备回到窑洞里张罗点稀粥当作早饭,突然,一阵隐隐传来的清脆高亢的声音让他停住脚步,对音律颇有见识的六郎只听了几句,就知道那是这里百姓流传的小调,俗名叫做秦调山曲。这种小调曲调高亢悠扬,嗓子好的人唱起来可以顺风飘上十几里地。。。六郎突然心中一热,一时兴起,顺手折下一根木柴棍上的干树叶,卷成圆筒,权且当坐笛子和着调门吹起来。没吹两声,树叶就破了,六郎扔掉它,抬头仔细寻找唱歌的人,大雪弥漫中,只见山川素白混沌一片,哪有半点人影?转过身来,意犹未尽,用树枝在窑洞前的雪地上运笔如风:霜天晓角-无题飞花舞歇,莽原人踪绝,余音绕梁尽处,声摇动,枝头雪。风烈,韵未绝,知音空悲切。苍茫琼川独往,关山道,吴钩月。六郎写罢,转身回到窑洞里,开始生火煮粥。
噼里啪啦的烈焰在灶膛里翻腾,突然间窑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径直朝着六郎的窑洞走来。六郎抬起头,斜射的光线告诉他,已经晌午了。难道是张老妪?擦擦手,迎出门去。其实不用猜,六郎也想到了,张老妪是远近闻名的热心人,多次说过要给他说个媳妇。每次六郎总是婉言拒绝:“大婶,我这么穷,没有姑娘喜欢的,还是以后再说”今天料到一定又是上门保媒。这么大雪天,六郎想到这里,急忙迎出门。门外站着一个人,却不是张老妪,而是一个男人。
男人看着六郎,张张嘴,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往前一扑,跌倒在雪地里。六郎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背回窑洞。一番救治,饿昏了的男人醒过来了,怔怔看着六郎,不发一言。“兄弟,你是哪里人啊?”六郎审视着这张苍白如纸,威武中却不乏儒雅的脸。沉默。。。“兄弟,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六郎再次发问,同时舀了一碗稀粥,端到那人嘴边,缓缓喂下。
男人不说话,无力的右手指向自己的左腋,六郎急忙解开他的衣襟,严重的刀伤血流如注。。。
一连三天,六郎竭尽全力地救治这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男子。直到他好起来,可以下床了。
第四天,大雪稍停,外面阳光普照,六郎急忙收拾了柴堆,挑上集市。傍晚回到窑洞,还没坐稳,门外响起一片杂沓的脚步声。
“韩修!快点出来”六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迎出门外,却发现院子里站着一排手执刀枪的县衙捕快。
“韩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负伤的辽国奸细?年纪二十多岁,长相据说挺儒雅的,像个教书先生”里正直率地问
六郎浑身像被浇了凉水。不过还是镇静地问:“辽国奸细?这里有辽国奸细?”
“郡主,郡主,”绿珠一脚踏进水月小筑,就急不可待地大叫起来。
斜依在香妃软塌上的竹竹,放下手中的线装书,无精打采地问:“又怎么了?大惊小怪?一点矜持都没有。。。”
“不去不去。。。烦死了,你去回那公公,就说我身体不爽”竹竹不耐烦地说
“郡主。。。这回不一样,三殿下说,打完猎还要带着殿下您一起去城外迎接凯旋归来的杨家少将军们,这是奉了圣上的旨意”
“郡主。。”绿珠声音放小了,话却仍然说的很急:“三殿下又发来请柬,请你去打猎呢”“不去不去。。。烦死了,你去回那公公,就说我身体不爽”竹竹不耐烦地说
“郡主。。。这回不一样,三殿下说,打完猎还要带着殿下您一起去城外迎接凯旋归来的杨家少将军们,这是奉了圣上的旨意”
‘那我更不能去,要是给哥哥们看到我和三殿下在一起,将来传到六郎耳朵里,说不清楚‘竹竹若无其事地拿起书继续看。“郡主,您不能这样。。。”“怎么不能?”“郡主,奴婢听说。。。南诏大理国小王子又来了。。。无论如何,您也要再拿他做一次障眼法!”“哼,上次就是这个讨厌的大理王子来,我和三皇子出去打猎躲开,这次还这样,以后岂不是弄假成真了?”
“那。。那。。那怎么办了?”绿珠急得直跺脚。。“郡主,实话跟你说,陛下这回真是动心了,说不好会答应了大理王子,刚才圣谕准许大理小王子到南清宫来拜谒郡主您,您再。。不躲出去,就太晚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紫玉的声音:“郡主,南诏大理国小王子段素顺来拜谒,已经进了大宫门,王爷不在家,八王妃命人列队相迎,派奴婢来请您梳妆打扮,银安殿召见小王子。”
竹竹翻身坐起,将书一甩,冷笑道:“绿珠,紫玉,你们听好了,给我回禀王妃,说本宫身体不适,召见小王子的事请她一肩担当了吧。”
说罢径直走出客厅,淡淡抛下一句:“我要去后花园散心。。。”
徜徉在百花的芬芳中,郡主竹竹的心也被这些花陶醉了,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尊严,等着他,六郎终究会有回来的那一天。想到这里,她走出后花园的月亮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月亮门两侧各有一队士兵,左侧的身穿白色夏布圆领长衫,头上缠着包头,肩上斜背鹿皮箭囊和鹿皮雕弓。右面的一队则是大宋御林军的装束。一见郡主走出来,两队军兵同时俯身行礼。“郡主殿下,南诏大理国王世子殿下请您同游汴梁荷花坞”一个身着金丝绣袍总管模样的人躬身道。说罢,一闪身,身后面一只大概两三岁的小象慢慢地扬起鼻子,像是在打招呼。小象的身上挂着金丝编织的披风,上面架着一把金丝南木的绣椅,上面七彩的丝罗伞盖在阳光下绚丽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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