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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

  -----作者情有独钟

  殇:《小尔雅》中云:无主之鬼谓之殇。

  她,确乎是个美人,“一个苗条的身影,淡紫色的绣襦长裙,一头如云美发,挽着宫里时兴的碧云髻,一根做工考究的描金翡翠簪斜插云鬓,淡施脂粉,轻扫娥眉,秋水般清澈见底的眸子,顾盼流连”。一出场便令人惊艳。

  她,是南唐的绯玉公主,南唐却已亡国;她,是大辽的耶律华玉郡主,却从未心属辽邦;她,倾心“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故乡,可和大宋的赵官家不共戴天。她漂泊无依,心灵也无从归属,无国亦无家,只有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连爱情也傲慢地和她擦肩而过,最后只落得“一缕香魂返故乡“。

  在泣血众多的女性形象中,玉娘并非主角,却以她鲜明独特的个性,跌宕起伏的悲剧命运深深打动了我。其中有两个片段,文约意丰,耐人寻味,极其精彩。

  一个是玉娘俘虏了大宋翌祥郡主柴清云,藏在荷花坞,两个女子的一席长谈。

  此前,玉娘精心谋划,苦心经营,鱼肠营遍布大宋京城,地道直通八王南清宫。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烧灼着玉娘的心。她不但幕后帷幄,指挥若定,而且乔装改扮,阵前立功。为了复仇,高贵的公主投身勾栏妓院,摇身变为风情万种的颜如玉;为了复仇,矜持的佳丽低三下四苦苦哀求,甘愿卖身为奴,只为卧底杨府。柔弱的美人在大宋都城掀起了滔天巨浪。一霎时,大宋都城风雨如晦,血雨腥风,昔日繁华热闹的街市成了兵戎相见的战场,只逼得大宋皇族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出逃。眼看就要毕其功于一役,一雪国仇家恨,可机关算尽的玉娘棋输一招,忽略了伤病在京的杨家六郎,以至功败垂成。

  在回辽路上,玉娘意外俘虏了大宋第一美女,六郎的心上人-----翌祥郡主柴清云。于是躲藏在高王爷的别院荷花坞中等待时机回辽的玉娘和后周亡国公主柴清云之间有了一番谈话。当晚,荷花坞中,月光皎皎,小桥流水,竹林枫树,景色宜人。两个命运相似,本该同病相怜的亡国公主却各有心事,话不投机。翌祥郡主柴清云此时心如死灰,对自己以往的遭遇,未卜的前途却无怨无恨,无畏无惧,只求心上人能平安快乐。而惨遭痛创的玉娘却不甘心自己功亏一篑,她恨恨地对竹竹说:“玉娘此生已经不属于自己,从生在亡国之君的家里,上天就安排我今生今世没有属于自己的爱,没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没有怜惜他人的优越,更没有救苦救难的侠义,我所有的只能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是卖身为奴也罢,是任贼作父也行,只要帮我报了国仇家很,世人怎么说,后人怎么评,随他去吧”。这番话,玉娘是说给竹竹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她需要理由坚定自己的信念,支撑自己继续完成复仇大业,于是,面对和姐姐云娘命运一样的竹竹,她没有丝毫的怜惜,她不去想献给贪图美色的耶律贤对竹竹是怎样一种毁灭,而是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以竹竹为诱饵,要挟义父耶律贤交出半壁江山----兵权。此时的玉娘,不愧是辽国利剑鱼肠营的统领,笑面美人蝎-----心机深沉,心狠手辣,残酷无情。可是为什么她的眉峰紧蹙,心绪不宁。在她的不甘,挣扎的背后,你是否看到这个美丽姑娘内心深处的犹豫和傍徨,软弱和哀伤?

  随着四郎把竹竹救走,玉娘的计谋又一次落空了。此后的她,没有了东山再起的雄心,收敛了老辣狠毒的手段,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当她在布置成南唐皇宫的山洞中,抚mo着盗来的四郎衣衫时,埋藏在心中的柔情充溢心胸。国仇家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鱼肠营袭击汴京的行动虽然失败了,却也让玉娘从狂热中清醒过来:即使一举成功又如何?不过是手刃仇人而已,可自己失去的一切却终是不能再回来了。家国的仇恨渐渐淡去,对四郎的爱恋如潮水般涌起,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当她得知玫古要蛊惑“四郎”时,竟不顾生死,冒险从玫古手中救出了假四郎,真六郎。于是就有了两人在山洞的一段相处。

  这又是一个很奇特的接触。六郎和玉娘,他因她,设计陷害,屡遭毒手,几蹈死地。她因他,功亏一篑,国仇难报,一蹶不振。他们本该势同水火,一触即发。可是两人山洞相处却充满温情,如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

  她对六郎有体贴入微的关照;她给六郎送来亲手做的竹笼烧麦。有肺腑之言的倾诉:“害死生命,不是你杨延昭喜欢做的事。我说得对不对?”有细心稳妥的筹划:“我已经派人去了南朝,不日就会找到你四哥。到时他会派人来接你,把你送回大宋,”有直言不讳的告诫:“那女子是你什么人?不会你又看上别人了吧?柴清云对你可是一往情深,连性命都愿意给你。”……此时的玉娘,恍然一位绢帕束发,围裙系腰的女子,一面手脚利索的洗菜做饭,一面斜睨着刚从外面淘气回来的幼弟,佯装嗔怒而嘴角含笑,声声数落,字字清脆悦耳,如珠玉落盘,缨络敲冰。聪慧的六郎自然看出玉娘再也不会是自己的敌人,她是一个需要家庭温暖,爱情滋润的普通女人。可四哥已经心系嫣嫣,在深切的怜悯中,六郎留下一信离去:“姊久居塞外,寒霜甚苦,盼姊有日驻跸江南,成落叶之情,归根之愿,”面对着人去洞空的寂寂,玉娘恍惚有过的家的温馨消失了,当孤独如夜色弥漫整个洞中的时候,内心渴望交流而又无处交流的失语只能让美丽高傲,聪慧坚强的玉娘感到失落和绝望。当最终玉娘为了四郎香消玉殒的时候,可以想到虽然一生没有得到爱,但能为了爱人而死,玉娘会带着一丝微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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