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锦此一言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春风也有伤心事 六

?    往事种种,直冲心头,引得眼底发酸……

  

      原来,都过去了呵……

  

      每一个人,都具有自动补位的本能,这种心理现象叫确认性偏差。

  

      下意识地就会从自己过往的经历中去找相对应的事物——

  

      我们会被明明与己无关的事情影响,我们相信我们愿意相信的,我们被自己的主观认知所驱使,并为之主动提供理论依据。

  

      此时的锦言,就处于这种状态中……

  

      她没有就势离开,反而是沏了热茶分别呈给两位。

  

      那两人,在剑拔驽张火拼过后,萎靡不振,神色狼狈。

  

      意识到无论怎样争下去,都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又哪里还有心气争斗?愈明了,愈死寂。

  

      心,微微地痛。

  

      不知是想起了父母天伦,还是为眼前场景所染。

  

      有人说,世间所有爱情故事,无非就是痴男怨女爱恨情仇八个字而已。

  

      爱恨情仇交织纠缠半辈子,又有谁能说扯得清理得明?

  

      此番长公主将往事撕开,是拨出钉子挤尽脓血,终有愈合之日,还是血淋淋新伤加旧伤,钉子愈拨愈深?

  

      ……

  

      “……我,我以前喜欢到山下茶亭听婆婆讲故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锦言,她刻意放低放缓的甜美声音透着股安抚的力量:“婆婆常说,为人处事大抵归两种,要么难得糊涂,要么清楚分明。糊涂时要明白,清楚时莫较真……”

  

      “我其实糊涂着,听来听去也没明白那个人与我们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是你驸马爹的心上人!你不懂!——这是长公主的心声。

  

      怎么没有关系?她因何而死?但凡不逼到绝路,谁会寻死!——这是驸马无声的回答。

  

      精疲力竭,颓废的俩个人虽有不同意见,却都懒得开口——

  

      场面太冷,彼此之间无话可谈。可怜她一片彩衣娱亲的好意要沦为泡影!

  

      锦言也不需要他们来回答,这不是互动环节,你们只管坐在一旁当听众就好。

  

      “花信芳龄走了轻生路,令人扼腕叹息。她为什么要寻死?真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锦言看向任怀元,他一直认定死因在他与长公主身上,是他俩联手逼死了一个无辜弱女子。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尝听闻,一个人若要寻死,必定是有非死不可的理由,要么是家破人亡;要么无衣无食被逼为娼,走投无路;要么被父母家族所弃送与老翁为妾嫁与痴傻;要么清白有损名声被坏;要么所求不得生无可恋;要么身染恶疾命不久已……总不外乎这种种,不知落在她身上的是哪一种?”

  

      她扳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她好端端一个官家闺秀,上吊寻死总要有理由的吧?无缘无故地谁不想活着?

  

      好,若没有理由,那做甚么要为别人的生命买单?要死要活是她自己个人的选择,你当个包袱背着干嘛!

  

      “哼。所求不得生无可恋……”

  

      明明已经要放弃了,长公主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酸意,忍不住就带上了嘲讽。

  

      你!

  

      驸马瞪了她一眼:

  

      明明是被你强权所欺!

  

      ……

  

      不要吵!一个一个轮流发言,不准互相抢话!

  

      这不是法庭她也不是法官,只好对着任怀元安抚地笑笑:

  

      “驸马爹爹,是公主婆婆先问的,我们先看看她的问题……”

  

      权当这是抢答题环节。谁先发言就先给谁解惑。

  

      “若是因失恋轻生,那么,您认为她是私下爱慕无果,还是遭情变始乱终弃?”

  

      问题很明显——

  

      到底您有没有招惹过人家啊,那姑娘是不是被你抛弃了才自杀的?

  

      任怀元听懂了,脸色一红。呈羞恼状,猝不及防被锦言当面问及此事,他有些抹不开。

  

      眼角余光瞥到长公主亦瞪圆了眼睛在等答案,他深吸口气,闷闷道:

  

      “两面之识。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别人的心思我哪里能猜到?本与她没半分关系,是有人硬要往一块捏……”

  

      “……敢做不敢当,还诬赖有人硬往一块凑!不知是谁诗啊词的私相受授……”

  

      长公主又忍不住插言,那什么今生与君无缘,来生共此长风的,以为行事私密,没人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就得认!

  

      “你!”

  

      驸马被气得无奈叹息,有气无力道:“……诗笺的确属实,私底下倾慕或是有的。事前真不知……”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那些年私下里给他递帕子塞香囊写诗写词的姑娘有不少,是,有人爱慕他私下里是有些得意……

  

      那只是一种虚荣好不好?

  

      哪个男人不喜欢被佳人青睐?

  

      但不等于他就会行差踏错,与人有私情。

  

      身为永安侯世子,他一早就知自己的亲事是由长辈们做主,平素这些家世相仿的宦闺小姐,都是不能逢场作戏的。

  

      至于长公主揪住不放的那个姑娘,他根本就没印象好不好?

  

      接到她的诗作,他感动之余,就烧了——

  

      他已是长公主的准驸马,与任何女子有牵连都是害人害己!

  

      接着传来她轻生的消息,原来是绝命诗啊……

  

      心底的感觉就有些不同。

  

      又听说她是在长公主召见过自杀的,自然会认为她的死与长公主有关系,这才前去询问,结果……

  

      “……倒是有人,想当然莫须有,不顾身份耀武扬威,将人逼上绝路……”

  

      听了前半句话长公主面色微霁,及至后半句她凤眸一怒,待要分辩……

  

      “知道了,就算她真因情绝望,与咱们也是没有关系的,对吧?谁也管不了别人的心……”

  

      锦言抢先做了小结,只要驸马表明与那姑娘没私情就好。至于她是否暗恋,那是她自己的事。

  

      人都死了,还追究这个做什么!

  

      长公主心里纠结的是驸马与她互有情意,不是她对驸马有没有情意。

  

      事实上。驸马不知道、没回应、也没与人家暧昧过,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公主婆婆……您有没有恐吓威胁,还要问罪人家父辈?免官罢职什么的……”

  

      锦言认为,这种扯大旗的话不符合长公主的身份,她真要问罪,还会把人家叫上门来先来一段言语威胁?

  

      你等着,等着啊,回头本宫就让父皇收拾你全家……

  

      这种回头找场子的话,是小官小吏惯常用的,长公主什么身份?要治谁用得着吓唬她?

  

      事情发生在赐婚之后。再嫉妒,她也是胜利者,威逼恐吓不符合胜利者的姿态。

  

      至于拼爹?

  

      你几时见过皇帝的儿女在自家门前还用得着与人拼爹?

  

      嗤!

  

      果然,长公主不屑嗤笑一声:“本宫用得着吗!”

  

      用不着你召见她做什么?

  

      驸马不信,明明是被你叫去训斥之后。才发生的后续……

  

      长公主果然又被驸马的眼神激怒,你若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不去在意他对你的态度:

  

      “本宫用得着训斥她?”

  

      她很委屈,明明当初他怒气冲冲找来时,自己就解释过了,是他不信的!非要将逼死人的过错按在自己身上。

  

      “我只是提醒她,你我被父皇赐婚。本宫是不会允许驸马纳妾的,也绝不会让驸马心里还有别人的,任她是谁也别想插进来!吓唬她?她配吗?

  

      本宫只说驸马是本宫心仪的男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那点小心思趁早歇了……”

  

      一心要澄清的长公主噼里啪啦的把当初的话直接甩出来了,恐吓?她配吗?莫说他们只是有点私情。就算他们议过亲又怎么样?

  

      他已经是自己的准驸马!

  

      什……什么,本宫心仪的男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番宛若表白的辩词,把任怀元震得手足无措:

  

      她在说什么?

  

      她说……对驸马有情义?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不可置信的看向锦言:

  

      当年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只一个劲地矢口否认。反还倒把一耙,非逼着自己承认与人家有私情,是来为心上人讨公道的……

  

      ……其实,驸马爹爹对殿下也是有感情的吧?

  

      锦言同情地点点头:“没错,她那种身份,不值当的。”

  

      长公主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值得她出手的,就算是嫉妒吃点小醋,忍不住要彰显所有权,令她知难而退,或许是有,真要害她,哪会留下把柄?

  

      太小看皇家的势力了!

  

      长公主真想要谁的性命,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任怀元闻听此言不由沉默——

  

      昔年乍一惊闻,憋着火气去找长公主询问,既有对那女子的痛惜也有不得己尚主的愤懑,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事隔多年他记不清了,有一点是确认的,他的确是兴师问罪,不够冷静。

  

      年轻气盛之时,对于尚主的赐婚,理智上知道不能拒绝。

  

      接受,不等于心甘情愿,对那个只有一面之识的长公主殿下,自然好感欠奉……

  

      未及理论,又被公主强权压制,心里更不好受,堂堂男儿……

  

      那一刻,他宁愿自己不够优秀,宁愿自己平庸碌碌,也好过木秀于林,做了皇家的女婿。

  

      听说他对公主不敬,回府后被父亲施了家法。

  

      此事不了了之,他不曾再向长公主问起,自此却认定若非自己之故,那女子亦不会成为长公主的眼中刺……

  

      数十年来,始终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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