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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我一直不敢出府,怕错过了你爹爹的消息,也担心老太太万一召见……对外联系的事儿都由奶娘和小春去办,”
遣了屋里侍候的丫鬟,李氏开始解释怎么会出现在宁心堂:
“前些日子你外祖母捎信来要娘想法子回去一趟……那时锦云的刚赐下,我估摸着老太太十几年没找过我,这段时间府里忙着备嫁,断不会有空搭理我,就出府回华亭了……原想赶在锦云出嫁前回来,谁知……”
李氏顿了顿:“接到锦云身死的讯儿,我就收拾东西准备起程,偏巧你外祖父伤了脚又多留了两日,半路上遇到奶娘派人捎来的信儿,说你被太后赐婚!报信人说你被接回府的事奶娘早前就走驿路捎信去华亭了,看我一直没消息忙派了人来寻……都怪我!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华亭了!”
李氏懊悔得跺脚:“阿言,娘真得很对不起你,当初一心想为你爹爹生儿子……不喜你,又把你放在塘子观里十几年,如今你的婚事又这般不堪!娘这心里着火一般,想也没想直接就冲进宁心堂了……本想着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得让老太太拒了这门亲!”
李氏捂了嘴,哽咽着。
打住!打住!听李娘亲的话,这门亲事极不好,这亲事天作之合,卫府高攀的亲事怎滴就不好了?
大小姐锦云去得蹊跷,上香时她见过锦云,看脸色应该没有什么心痹之症,早不病晚不死,偏偏婚期定了人就没了,的确有些奇怪,若真是门好亲,她等了十九年才盼来婚期,还不乐晕了——莫非锦云是高兴过度,如牛皋般笑死的?
“祖母说要嫁的是长公主的嫡子任昆,先老太妃与太后约的亲,原定大小姐锦云的,永安侯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大小姐哇呜后,就便宜我了。”
对于这门亲,锦言既没想着逃婚也没想着反抗,这种世道一个弱女子失去庇护,结果无外乎为妓为奴,有什么好逃的?
她要的无非就是个吃饭睡觉做米虫的地方,混吃等死过一生,既不打算在这里耕耘一段爱情,又不幻想可以合法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对自己情有独钟,除了观中时光,她把这大周朝的每一处停留都当成一份工作,恪守职场原则,不动声色打好自己的工,搞好群众关系兼顾原则下独善其身低调生活就是生存王道。
所以,她觉得若要嫁人,永安侯真是个上佳之选,有点那样小毛病的男人正合吾之意,这样的极品男人在大周朝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居然被她得着了,老天眷顾啊,老天的补偿啊!
“呸!老太太惯用避重就轻,还一门好亲呢,这样的好亲事锦云会无福消受?那可是她捧到手心里的心尖子!”
李氏握住了锦言的手:“阿言,这门亲不好,极不好,你心里要有数,永安侯自小就是厩霸王,纨绔得很,性情暴戾,身上的人命官司不止一两起,虽说其中或许别有隐情,但仗势欺人定是有的,厩人都知永安侯是个惹不得沾不起的,忒无法无天的主儿!这样的人哪是良人啊!“
噢,听着是不怎么好,锦言倒还真不知永安侯任昆风评如此,她原先听到的是任昆他……
“最难忍受的是,这永安侯……”
李氏咬牙,面露难言之色,锦言还是闺阁小儿女,真不愿这些龌龊事污了她的耳朵!
“原说锦云及笄就成亲,为何生生拖到现在?那永安侯今年都25岁了,哪有到这个年纪还不成亲的?还不是因为……他,他好男色不能人道!在小倌馆一掷千金,与人争风吃醋,万金买下云烟馆小相公头牌水无痕,气得长公主卧床不起!嫁了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被毁掉了!别人要不要攀龙附凤我管不着,娘绝对不能眼看着让阿言受这样的苦!”
好相公呀,这个最中意了!你想呀,若是要嫁人,总得相夫教子,这相夫可是包括床上伺候的!与后宅数个女人共用一件工具,既没得选又不能拒绝也没阿杜阿蕾斯之类的,想想挺恶心……
不能人道好呀,不近女色,正好干净!
做个挂牌的侯夫人,锦言觉得自己能胜任,而且又不用帮忙管后宅的女人,永安侯怎么着也不会把他的小相公们都交给自己来调教吧?
锦言对男男还真不讨厌,就一同性之恋么,前世她身边这样的也有几对呢,人家的情感私事与自己无关,彼此尊重,照样能玩到一起,而且若能有个小受做闺蜜,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运气!
所以,锦言从王嬷嬷那里猜测出卫府接她回来的真正目的时,就没想着要反抗,相反的,她觉得那是个堪比塘子观的好地方——
既不用管男人也不用管女人还不用教养孩子,只是给人当当名义上的老婆,多好的差使!
虽说永安侯有个暴戾的英名,但不担心会有家暴问题,不还有长公主嘛,永安侯有这样的形象,为了他们娘俩自己的名声,不会轻易就让锦言有个好歹的,否则,任昆就彻底臭了,这里可不象前世,不管臭名美名丑闻还是新闻,只要一名天下知就可以,这当下,好名声重于泰山,就算是皇帝也不愿轻易招惹骂名,在这般状况下嫁入长公主府,为声名计,她必无生命之虞。
李氏见锦言在发呆,以为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心中不免气苦:“阿言,这亲事退不得,你先嫁过去,等过了这段时日……”
李氏打量着四下无人,遂贴近锦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就诈死!伪装个坠崖或落水,娘派人把你接出来,咱们换个身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啊!锦言华丽丽被雷了!
李娘亲果然是牛姐!忒是敢想,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要知道那可是长公主府,皇帝的亲姐姐,万一有个纰漏,得罪可是皇上太后长公主一家,是要全族掉脑袋的!这可不是改造卫府的狗洞!
“这不好吧?万一事情败露了……”锦言也小心翼翼悄声回复。
“要做就要做到万全,”李氏目光坚定:“断不能在公主府熬一辈子,不说任昆好相公,长公主更是个不好相与的,就说当年她看上永安侯世子,不管对方意愿,直接请旨赐婚,那永安侯世子满腹经纶,一心俱在国事,想青史留名,结果被迫做了驸马,只能挂个闲职。如今任昆所为众所周知,长公主却听不得非议,前些年为几句闲话,她发作的人家不知凡几,到了这样的婆婆手底下,你哪有好日子过?”
听起来不太妙。
其实世家豪门的大宅子里,夫妻关系不是最难处的,最高难度的是婆媳关系。
这好比一间公司,丈夫看似总经理,婆婆就是主管副总兼副董事长,直接主管业务,当媳妇顶头上司的那种,所以总经理不能得罪,副董事长更要哄好,若要在二者间pk,副?事长必定胜出。
至于任董事长的公公,是更高级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是没有交集的,而在公主府,长公主是高山一样的存在,公公是驸马,这个,连名义上的董事长都不算,若想在公主府里过得舒服,长公主是不能绕过的山,任昆不是永安侯吗,有没有可能自己开府独居呢?
“虽说永安侯有自己的府邸,但公主是不会放他出去单过的,听说成亲的新院子就在公主府的榴园。”李氏看透了锦言的心思,一语破了她的梦想。
“嗯,那好吧,我听娘亲的,不过这事情得从长计议,一两年后才不会让人起疑心。”
锦言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否定李氏,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讨论再多也没用,李氏一片好意,先应了下来,至于这诈死之计,将来要不要实施,是否行得通细节如何,需从长计议。
锦言倒是有些欣赏眼前的女子,有胆有识,才貌皆佳,在大周算是奇异果了吧?
李氏三言两语地与锦言商定了出嫁后的发展方向,确定了母女相认后的第一个五年目标,心情舒畅,美目盈盈:“虽说这出嫁只是权宜之计,毕竟是人生的大日子,也不能凑和着,咱不用别人的晦气物件!找个人去后花园蒲草屋,去了请刘妈妈过来,就说我在四小姐这里,让她带着东西过来。”
锦言喊水芳进来,吩咐她安排去传话请人。
“娘亲,小丫头能进蒲草屋吧?不是禁足吗?“锦言有点小担心,怕丫头进不去。
“没问题,”李氏笃定道:“既然老太太让我跟着你过来了,眼下一准儿都安排好了,不但奶娘她们可以出来,蒲草屋那里必定也送了不少用度之物。”
锦言一想,正是如此,唉,大宅子里果然弯弯绕绕多,自己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还是要提高业务能力呀。
如李氏所言,两三刻钟后,水芳进来禀告,刘妈妈来给四小姐请安。
等锦言看到跟着水芳进来的刘妈妈后,她大吃了一惊!居然遇到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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