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花儿三人西去九方楼,正要经过落叶门。冷花儿也有话要带给丘答伊,便在落叶门歇息一阵。
丘答伊听说要去九方楼,因知九方楼与落叶门友好,便毛遂自荐。
冷花儿没有应允,虽不说为何不允,丘答伊也不勉强。
临行前冷花儿才想起进来是有话捎带,“习掌门说不会很快回来,叫我带消息给你,好好带师弟们练剑。”
丘答伊对习有风的习性可谓了然于胸,但这次却摸不着底,回道,“我会的。”
屠名心直口快,“师父不是想退隐江湖了吧?”
丘答伊训道,“休得胡言!被师父听见,教训你不得!”
冷花儿跟屠名一般大大咧咧,自然也不多想,笑道,“话已带到,下次再会。”
“冷大哥一路保重。”
“保重。”
三人离开落叶门,继续往九方楼走去。
一路上倒没有什么为难,时至午时,三人好不容易又见到一个经年的酒棚子,冷花儿便即跑进去,正要开口叫打满酒葫芦,檀名女赶上往冷花儿肩上一搭,冷花儿一醒。
就在这片刻之间,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人,出来迎道,“往来客官,皆是贵宝,三位快坐。”
“这里最好的酒。”
楼无楼发话,冷花儿哈哈一笑,朝着楼无楼竖起拇指。
酒棚里铺张整齐,只见各处散坐着三四桌人,两个或三个不等。唯一显眼之处,乃是最远处单独坐着一人。
这个人,也是这些酒客中间唯一一个让人还想看第二眼的人。
酒博士将酒摆上。
楼无楼斟了一杯,起身走到那个人桌前,“我可以坐这里么?”
檀名女和冷花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酒杯要将酒饮下去。
“啪!”
酒杯应声而碎。
檀名女倒不惊惶,与冷花儿顺着气道来处看去,正是那人。
“酒水已坏了,你不该喝。”
“多谢。”
檀名女淡淡一笑。
冷花儿笑道,“那是我该喝咯?”言罢将酒杯拿起,正要饮下。
檀名女按住冷花儿。
“还真的有毒啊?”冷花儿暗自一惊,心里念出一句,忙将酒杯放下。
楼无楼又道,“我可以坐在这里了么?”
“可以,也可以把你的朋友请过来。”那人道,“酒水不是酒博士弄坏的,你手中的酒也可以扔去。”
冷花儿和檀名女走过来。
檀名女抱礼笑道,“多谢壮士,敝人檀名女,还未请教壮士大名。”
“檀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姓凉,名乔木。”
“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冷花儿过来便问道。
“我不知道。”
“啊?”冷花儿闻言急道,“那你怎么竟把白衣吹雪的酒杯打碎了?”
“我说过酒水已坏了。”
凉乔木轻轻道。
冷花儿打开酒葫芦,饮了一口酒道,“你厉害!”
檀名女和楼无楼也各自饮了一杯。
凉乔木也饮了一杯,“你看那些人,饮一杯水酒都那么小心翼翼,难道真是文人雅士不成?当然不是。那一定是有问题了。”
“然后没本事,所以要下毒?”冷花儿不无讥讽道。
凉乔木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愿意听到“毒”字,“是。”
“那他们被揭穿了为什么不走?”
“因为他们的任务还未完成,不能走。”
“你说酒里有毒,那会是什么毒?中毒了有什么症状?”
“我说的是酒水坏了。”凉乔木轻轻道,“喝了它后嘴唇发黑,片刻不支,三个时辰没有解药,便会死去。”
“你怎么…”冷花儿想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却看见楼无楼已痛苦难忍。
檀名女并没有事,却一动不动。
“你使诈!”
冷花儿大怒,一掌拍过来,凉乔木身形一闪,避开了。
“原来檀姑娘不怕坏了的酒水。”凉乔木犹是轻轻道,“冷花儿,解药在我身上,你可以选择先替檀姑娘解开穴道,也可以选择追上我讨解药。”
凉乔木言罢抽身而去。
冷花儿眼见凉乔木身形之快,疾追而出,却被方才的酒客团团围住。
“给我解药!”冷花儿怒气腾腾。
“想要解药,你也有两个选择。”凉乔木抱剑肃立。
“说!”
“一、朝着九方楼方向下跪,连磕九个响头,然后自刎谢罪。”
“第二个!”
“在三个时辰内杀了我。”凉乔木淡淡道,“和这些人。”
冷花儿心中盘算道,“这人肯定了解过我的武功,也了解我的性情,这才用这些手下拖延时间。”想到这层,冷花儿不禁一怒,“姓凉的,你也是个体面人,何苦要这些手下无辜送命?”
凉乔木却是极冷静地回道,“这与我无关。他们为钱卖命,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看不出你这么冷血!”
“是时候冷血就不该多情,不合时宜的感情会害死更多人。”
“不会害死更多人!”冷花儿指着凉乔木道,“我跟你单打独斗,你会倒下。”
“你错了。”凉乔木摇摇头,“我不会跟你单打独斗,而他们虽死犹荣——耗费你的体力和耐心使我更容易成功,便是他们的任务。我杀了你,才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因为你不死,我们都活不成。”
冷花儿大笑,“屁话!他们会不会死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我决不会杀他们。”
“那就打吧。”凉乔木手指一挥,人群一哄而上。
冷花儿意不在杀伤,一心只想对上凉乔木,身影过处,对手动作即止。
凉乔木却在后头次第解穴!
冷花儿一恼,“要命的退下!莫不然休怪我下手无情!”
闻此一言,攻击之人更积极抢攻。
“小妖小怪!”冷花儿眼睛一红,“我操!”
冷花儿不耐,拳拳到肉,虽不致死,却一把便将受拳之人打得快散架。很快,斗场中只有两个人了。
“你还是留情了。”
“废话少说!快把解药拿出来!”
“那就打赢我吧。”
凉乔木一言未尽,剑已出鞘。
刷刷刷,冷花儿急急避过三剑,跳出几步。
凉乔木却毫不放松,紧紧追击,冷花儿手无兵器,虽然步法巧妙,但那些碰击诱敌的招数却使不出来。
冷花儿一急,骂道,“楼木匠若用了你这根木头建楼,必定大损威名!”
凉乔木轻轻一笑,不知道冷花儿为何胡言乱语,却是一言不发,一剑快似一剑,直要刺死冷花儿才肯罢休。
冷花儿此时比起跟剑灵烟比剑被轻败时更灰头土脸。
心中着急,无计可施。
冷花儿欲抢上一把剑,虚晃一招,正要拿到剑时,凉乔木却未卜先知似,不偏不倚,一剑刺到。
冷花儿只得收手,懊恼之余,心一横,就地来个驴打滚,翻身起来大吼一声,“天性凉薄,吃屎去吧!”
凉乔木不明就里,猛见冷花儿手中飞洒出来一团泥尘,劲道阴狠。凉乔木始料未及,避已是避不开了,无奈扬袖一挡。收回袖子,不禁道,“卑鄙!”
冷花儿哪管骂声,抢上一把剑,哈哈一笑,抢攻过来。凉乔木挥去泥尘,骂了一声,猛然看见利剑刺到,慌忙一架,避开一丈。
只这一架,凉乔木便知对手剑法之高,不觉拧紧眉宇。
冷花儿很得意,哈哈一笑,“卑鄙就卑鄙,管你娘!”
凉乔木勃然一啸,“放肆!”
两人此时手上都有了剑,便是剑者与剑者的公平决斗。
不过凉乔木还是占了便宜——他的佩剑跟冷花儿手中破剑完全不在一个境界,冷花儿不能跟凉乔木对剑碰硬,只能引势。
两人如此这般你强我引,你弱我打地斗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偶尔经过此处的路人看见惨斗,远远避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的剑竟然同时断裂。
此是冷花儿搞怪。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剑受不住自己的内力,用久必断,因此每次引势成功,便就势用劲去击打凉乔木佩剑的剑身。
凉乔木哪里不知,也无可奈何,剑断之时,暗道,“此人用一柄破剑便能逼我至斯,若是同样的剑,我恐早已败了。”嘴上却不输人,“好厉害的剑法。”
冷花儿也不谦虚,“既知输了,就快给我解药。”
凉乔木却微微一笑,“我还没倒下,怎么能算输,再比比拳脚如何?”
冷花儿哈哈一笑,“拼拳脚我冷花儿还未怕过谁!但今日没有时间,你莫要怪我咄咄逼人!”
“请教了。”
“少废话!”
冷花儿既知时间不等人,发招快攻,招招狠,招招绝,一套空心龙吟未使全,瞅见空隙即接上裂魂掌,掌风到处,阴阴恻恻,制敌于死地。
冷花儿变招之快之瞬,只求一招便竟全功。
凉乔木出任务以来首次觉得头皮发麻,一面招架,一面暗惊,“此人凛然大义,却不料是个狠角色,剑法已冷酷至极,拳脚竟至狠毒。”
凉乔木想着忽然又觉得有趣,然而拳脚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那些被打残的手下依旧残着。
但努力地看。
太精彩了!
冷花儿知凉乔木不如自己,但未料凉乔木如此能扛,本来打着打着减了力道,不由得又把力道提升。
这样又斗了一个时辰,两人都已筋疲力尽。冷花儿却不打话,眼看凉乔木就要倒下,咬牙继续快攻。
凉乔木招架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冷花儿却不知道。
两人都累得停下了。
都不说话。
“解药。”冷花儿道。
“迟了。”凉乔木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即使他不想在对手面前显得如此狼狈。
冷花儿闻言浑身一震,痛向肝胆,猛地奔过去,揪起凉乔木几欲一掌劈死,却是搜出解药来,转头正想赶去救人。
却愣住了。
凉乔木努力挤出一句,“你果然没有中毒。”
冷花儿一时哑然,忽尔哈哈一笑,躺倒在地,“楼木匠,你这是要累死我啊,幸亏我没劈了他,不然你们就造孽深重了。”
楼无楼摇摇头,“我们不说好了么,你怎么就相信我会蠢到中毒了呢?”
“鬼才知道啊,白衣吹雪好好的,你们又连个眼色都不给我。”
冷花儿嘶哑道。
楼无楼也不管冷花儿,却跟凉乔木道,“凉兄,我们配合你教训了他,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继续打,车轮战楼无楼是会奉陪的;二,认真饮一次酒。”
凉乔木也倒地不愿再动,也不愿多言,“饮酒。”
白衣吹雪则在为那些“无辜性命”疗伤。冷花儿出手着实重了,那些人无力动弹,被白衣吹雪扶着进入酒棚,倒是因祸得福。
四人坐在一起。
楼无楼笑了笑,道,“凉兄知道我们没有中毒,却还是依计行事,可见神楼主并没有太为难的意思。”
“多谢两位成全。”凉乔木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但在下明明看见两位已将酒饮了下去,虽然毒性不猛,为何?”
楼无楼摇头一笑,道,“不必深究。凉兄还是与我们说说神楼主的情况,如何?”
凉乔木的眉宇犹是舒展不开,“座上早就安排我在此等候,但不知为何座上真的神智不清了,现在由大姑娘照顾。”
“大姑娘?”
凉乔木犹是一副冷肃,淡道,“大姑娘便是花魁。”
“百媚?”
“是,现在大姑娘跟琴子在一起。”
“琴子?”
冷花儿三人频频意想不到。
冷花儿看着凉乔木一脸萧肃,忽道,“凉兄弟,你不在神楼主之下,”冷花儿能一招败神九方,自然有此一说,“为何?”
凉乔木肃肃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还是饮酒吧,饮完这几坛,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们去九方楼了。”
凉乔木就这样离去了。
临了留下一句,“另外记住,神楼主不是座上。”
冷花儿三人知道这话的意思。
凉乔木既离去,冷花儿思道,“百媚是大姑娘,不管跟神九方有什么关系,那必然是有关系了。”
楼无楼和檀名女同时瞧了一眼冷花儿。
冷花儿愣道,“难道不是么?”也不管楼无楼和白衣吹雪反应,继续道,“也就是说神九方知道百媚是水镜先生的女儿,他却竟然不说!
“这人有问题!肯定有问题!跟慕容先生和名夫人差太多。”
楼无楼笑道,“若大宗师不许,神九方如何做。”
“噢,这也是!”冷花儿猛然开朗,“哈哈,我真盼着跟神九方一会了!”
檀名女笑道,“方才凉兄说神楼主抱恙,我看也不会有假,‘另外记住,神楼主不是座上’。这句话是告诉我们九方楼弟子并不知情。如此一来,把他们师父打成神智不清的冷大侠…可要小心应付咯!”
冷花儿咧嘴一笑,“万幸有了个大姑娘,哈哈。”忽又跟檀名女笑道,“你们还没有见过吧?美琴师一会美画师,妙哉妙哉啊。”
檀名女微微笑道,“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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