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慕容都的其时只有妙邪子。
月卿云海四人来到世人楼门外,望着“世人楼”三字,只见月灵风将手中折扇打开,轻轻摇着,笑道,“世人楼,世人楼,就不知此间人是如何的。”
一楼总是最热闹的。
四人姿色越秀,进来楼里,楼里众人竟不约而同投来异样的目光。尘多海却不像以前那般要生气,只跟着月卿云三人径直穿过大厅上楼,去找越歌诗。
先前门边掌柜只说越歌诗在最高楼,今日不是楼魁起舞之日,自然不会出来。最高楼是第七楼,四人来到六楼门前,门已上锁,客人到此只能止步。
月灵风悠悠道,“看来歌诗姑娘也是别有性格之人,怕是要吃闭门羹了。哎,也不见有人候着传话,如何是好?”
皇甫飞卿笑道,“若是有人候着,说明一件事。”
穆停云即道,“歌诗姑娘并未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
皇甫飞卿点点头,道,“而现在说明另一件事。”
四人相对无言,门已上锁,又不可有失礼之举,暂无办法。
尘多海道,“若歌诗姐姐回去亭台山用晚餐,我们在这里干等岂不冤枉?你们快想想办法。”忽地喜道,“对了呀,这六楼既不接待客人,如此清静地方,正好安置慕容伯伯及夫人。”
皇甫飞卿皱皱眉头,道,“我上去。风大哥,停云,你们有所不便,多海暂不宜动用轻功,你们先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回。”
三人既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得答应了。四人走下五楼,沿着过道来到尽头无人处,皇甫飞卿跳上窗台,月灵风在后道,“小心。”
“嗯。”皇甫飞卿脚尖一点,飞出五楼,一个折身,便飞上了最高楼。
最高楼正中的小间是越歌诗的私密领地,四周都是宽阔天台,正西面对着亭台山上的歌诗亭。
皇甫飞卿落在天台上,越歌诗自然察觉,眉眼一挑,便从身形分辨出闯入者是女子,也不说话,随手扔出一把飞刀。飞刀穿窗而出,却不偏不倚,直袭皇甫飞卿门面。
皇甫飞卿凝神而上,自有防范,这时见飞刀极速而来,侧身一避,同时伸手一捞,从上往下将飞刀接住。
见此情状,坐在小间里的越歌诗起身冷然道,“贵客既来,有失远迎,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皇甫飞卿飞接住飞刀转回身,并不逼近,回道,“皇甫飞卿。”
越歌诗听到这四个字,暗自一喜,却道,“哈,好名字。但只笑歌诗孤陋寡闻,不知姑娘是哪个皇甫飞卿?”
皇甫飞卿冷不丁被这话问住,思想片刻,弄不清楚越歌诗为何戒心如此,不得已老实回道,“歌诗姑娘,我是认识剑子大哥的皇甫飞卿。”
越歌诗闻言几乎要笑出声来,道,“剑子大哥?他又是谁?”
“呃。”皇甫飞卿一个窘迫,又道,“剑灵烟。”
越歌诗“咯咯”一笑,迅速跑了出来,乍见一袭青衣的皇甫飞卿,竟有些发呆。皇甫飞卿也料不到越歌诗如此清雅脱俗,虽身着彩衣,着实却无半点俗气,不觉微微一笑。
越歌诗开口要问,却又闭上了嘴。
皇甫飞卿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越歌诗忽又扑哧一下,笑道,“歌诗久闻妹妹侠名,今日得见甚是荣幸,却不知妹妹来此所为何事?”
皇甫飞卿既见越歌诗喊自己妹妹,便回道,“擅自闯入,望姐姐海涵。不过飞卿确有要事。”
越歌诗笑道,“但说无妨。”
两人说话间,却见剑灵烟从歌诗亭那边飞了过来。
皇甫飞卿自是意想不到,不觉面露讶色。越歌诗似也不曾想过如斯重逢,未待剑灵烟落脚站定,越歌诗人已惊喜地扑进剑灵烟怀里,既兴奋又甜蜜地道了声,“灵烟大哥!”
剑灵烟颇有些心花怒放,但在皇甫飞卿面前,也似有些尴尬,越歌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层,放开剑灵烟,转身对着皇甫飞卿笑道,“飞卿,你提到那么多人来了,唯独没有提灵烟大哥,是故意的么?”
皇甫飞卿倒不曾想多出来了个灵烟大哥!未等回答,越歌诗转又问道,“邪子大哥也来了么?”
剑灵烟点点头。
越歌诗拍了拍手,笑道,“那我们就下去吧,邪子大哥也该到了。”
皇甫飞卿事先被越歌诗递了一个眼色,早已悄悄将手中的飞刀藏了起来。
剑灵烟似没有看见越歌诗出刀,虽察觉有些异常,只以为是越歌诗的小计谋,便没有理会,只是若有意味地轻轻摇了摇头。
三人下得楼来,月灵风穆停云二人看见走在正中的却是剑灵烟,颇为吃惊。
尘多海却已脱口道,“剑子大哥,你不是…嚯,约会情人,你骗我!”
越歌诗走在左边,本是波澜不惊的面容,此时猛然飞红。
月灵风将折扇收回,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尘多海连忙道,“哦…那个…剑子大哥其实跟我没关系,歌诗姐姐你别误会啊。”
众人顿时莫名其妙,猛然都笑了。
越歌诗脸上还有些晕红,笑道,“你就是多海吧?我其实跟剑子大哥也没关系。”
剑灵烟一愣。
尘多海道,“嗯?”
越歌诗又道,“我跟灵烟大哥有关系。”
众人齐笑。
尘多海一羞,却也跟着笑了,又叹道,“哎,姐姐们都欺负我,以后见到谁都得叫她妹妹了,自己当姐姐。”
众人又是一笑。
尘多海便又道,“该开门了。”
越歌诗伸手往头上摘去,皇甫飞卿笑道,“难不成歌诗的发簪就是钥匙?”
越歌诗闻言颇为疑惑道,“咦,我头上只有一根发簪么?”皇甫飞卿点点头,越歌诗抱歉道,“哟,糊涂了,我的钥匙放在小间了。我这就上去拿。”
越歌诗也不理众人,转身跑上楼去,月灵风笑道,“大师兄,以后你得配着钥匙,以免破门而进的事情发生。”
月灵风说罢与穆停云哈哈而笑,皇甫飞卿和尘多海却没有笑出声来。
剑灵烟面带苦笑,木然立着,只听皇甫飞卿道,“剑子大哥,我觉得你也上去才好,歌诗一时找不到,你也可帮个手。”
“哦!”剑灵烟恍然大悟般应了声,又补一字,“对!”
剑灵烟转身跑了上去,却没跑开几步,回头又道,“那飞卿你呢?”众人不免苦笑,剑灵烟又似领悟了道,“噢。”
剑灵烟这才真正跑了上去。
尘多海和皇甫飞卿再也忍不住,咯咯地笑。笑了一阵,尘多海正经道,“姐姐,不要再笑了,若让剑子大哥看见,他又要颇为尴尬了。”
月灵风和穆停云同时咳嗽一声,却听到越歌诗笑道,“飞卿多海,你们有什么高兴的事呀?竟笑得如此开心。”
尘多海忍住笑道,“没有事啊。”
皇甫飞卿对着越歌诗只是摇头,说不出话。
月灵风上前道,“歌诗,她们在笑大师兄是根木头。”
尘多海和皇甫飞卿同时扑哧一笑。
越歌诗脸一红,看了颇为尴尬的剑灵烟一眼,一边开锁一边揶揄道,“木头也好啊,天冷了可以烧火取暖。”
众人皆笑。
剑灵烟笑着摇头不语。
穆停云添油加醋道,“歌诗,你这是褒还是贬呀?”
门已打开。
越歌诗让皇甫飞卿和剑灵烟先走了出去,随后笑道,“我看褒贬无碍,下去接待贵客要紧。”说着却拉住尘多海和皇甫飞卿,又道,“你们下去即可,我跟飞卿和多海在这里恭候。”
待三人下去,尘多海神神秘秘道,“姐姐可喜欢多海?”
越歌诗不解,笑道,“当然喜欢!”
尘多海一笑,冷不丁一把吻住越歌诗。越歌诗颇为惊讶,吓了一跳,闪避不及,也不知如何因应,待分开,已是满脸羞红。
皇甫飞卿笑道,“这是烙印。”
越歌诗不禁一笑,恢复过来,道,“那我们…”
皇甫飞卿只闭上眼睛,越歌诗会心一笑,吻了上去。
又待分开,皇甫飞卿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还有无心姐姐。”皇甫飞卿想起藏着的飞刀,便拿出来还给越歌诗,又道,“为何不让剑子大哥知道?”
越歌诗道,“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尘多海见了飞刀,好奇道,“姐姐会使飞刀?可是无师自通的么?据我所知,现在的武林却是没有一个使飞刀的高手。”
越歌诗点点头,笑道,“勉强算是无师自通。不过我是依着刀谱自学,刀谱的创者,应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师父。”
尘多海便问刀谱创者是谁。
越歌诗嘴角一翘,道,“小李探花——李寻欢。”
皇甫飞卿和尘多海闻言对视一眼,颇见讶异。
越歌诗又笑道,“世人只知小李飞刀亲传有二:叶开,李曼青。而我是世人所不知的第三个亲传之人。”
皇甫飞卿笑道,“小李飞刀犹有传人,乃武林一大幸事。”
越歌诗颇有些怆然道,“然而武林之局,已无几个真才实学者可以传授衣钵,有才华的如大宗师,却是心机冷漠之人,传之无用有害。”
尘多海快活道,“歌诗姐姐既有飞刀绝技在手,若我们有难,可要出来助阵。”
越歌诗笑道,“需要的时候我自会出现。噢,对了,多海既是来求诊的,不如先让我这个小天姥把把脉?”尘多海伸出右手,越歌诗把脉之后只道,“奇特。”
皇甫飞卿心头一紧,急道,“严重么?”
越歌诗摇摇头,“歌诗只能探出奇特之状,却不知轻重。”又道,“但两位妹妹大可放心,明天去找姥姥,自然会有眉目。”
三人说着已听到一串脚步声,便停下不再说话。
是慕容都被护送上来。
越歌诗将慕容都安置在六楼西厢,那里最远尘嚣,相对最为清静。将慕容都安排好,越歌诗并不多作客套,只道,“今晚慕容先生和慕容夫人便在这里歇息,世人楼有不成文的规定,照顾不周之处,还望两位海涵。”
慕容都笑道,“这里是歌诗姑娘的地方,能得歌诗姑娘破例接待,已是万分荣幸。”
慕容夫人优雅道,“这里有我便足够了,多谢歌诗姑娘接待。”
越歌诗应道,“嗯。我安排晚膳,两位何时需要,吩咐这两个丫头即可,若是有其他吩咐,叫人传话来,歌诗必定周到。如此,歌诗告辞了。”
慕容夫妇点点头,只说不必麻烦。
越歌诗既告辞,其余六人也跟着告辞。
七人来到最高楼,越歌诗笑道,“此处虽好,却不如歌诗亭。我们去那边吧,有美酒佳酿相候。”
七人于是飞过歌诗亭。
尘多海落下便道,“歌诗姐姐你真厉害,随性而为,又那么周全。”
越歌诗笑道,“随性随性,天道之源。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因人而异,不因事而异,不因时而易。”
尘多海拍手叫好,又道,“有幸相会,混沌世道,毕竟是有性情中人。妙哉妙哉!”
妙邪子即笑道,“这还得感谢妙大哥以妙示人。”
尘多海果来拜谢,众人皆为之畅快而笑。
“已近中秋,若是好了,我们就都留在这里过节。若…”
尘多海和穆停云同时道,“没有若了。”
皇甫飞卿略略一笑,道,“看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只有艳羡了。”
越歌诗接道,“哎呀,飞卿,你还真以为我是个神仙呀?方才话是那般,但彼境界,有心追求已是很好了哦。”
“能行世人所不行,心无怨怼,慕香帅之遗风,足谓风流。”
月灵风闻言打开折扇,悠悠道,“大师兄此言不差。”
众人会心,如是谈笑,已见星稀。
在亭台望月,山风肃清,怀抱相同。如书圣所云: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
尘多海忽幽幽道,“柯大哥和无心姐姐应已到了小竹林,一笑僧跟阿虚谷重逢,虽说都是方外之人,也应欣喜不已。”
皇甫飞卿应道,“佛曰怨憎会是苦,爱别离是苦,反即是甜,阿弥陀佛。”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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