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眨眼间,光罩内小盖伦又长高了些,面部轮廓多了棱角,一次鲁莽行动导致他身陷困境,浑身浴血逃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山洞里。他将衣服全部撕成布条,露出了赤条条的上身。
光罩外的卡特琳娜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几乎不敢看过去。他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发黑的结痂、粉色的新肉、和流血的伤口|交汇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哪些伤是新受的,哪些伤是旧日所得。
卡特琳娜粉拳捶在光罩上,趴在那里,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她看到了他背上有一个长约二十厘米的深深的伤口,他正努力的用布条缠住自己,试图为自己后背止血,可试了多次,却因全身乏力徒劳无功。
卡特琳娜立即忆起自己背后那道走势和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伤口,火辣辣的痛感浮上心头。
小盖伦几乎是爬着回到德玛西亚,他被守卫救起后送回了城堡。怎料,此时城堡四处挂着肃萧的黑布,城堡内大厅中央两具遗体上摆满了百合花。金发女孩拉克丝跪在两具遗体前,双眼通红,哭得撕心裂肺。
小拉克丝一见来人,倏地站起来,却因站立不稳朝前扑倒。
小盖伦身躯一震,蹒跚地冲了过去,双脚踏过的地面上立即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痕迹。
小盖伦看清了两具遗体的模样,是他的父母,养育他、疼爱他、教导他的父母!他浑身抖抖索索,极度虚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下。
这一倒,便是七日。一向强壮的小盖伦高烧不退,意识恍惚,脸上一直没有恢复血色。直到父母下葬之日,他才强撑着身体,主持了仪式。
德玛西亚国王嘉文三世发表了吊唁,亲友前来给予慰问,可都没有给他带来一点安慰。小拉克丝靠在他的怀里,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只有抽噎。两人在父母的墓前起誓,一定要手刃斯维因,为他们报仇。
怎料,正当他想扶起妹妹时,蓦地发现小拉克丝晕在他的怀里。他这才意识到,这段日子,一直是年幼的妹妹打点一切,他这个做哥哥竟一直任由自己消沉堕落。
他后悔、内疚,简直想痛打自己一顿。将妹妹安顿好,他忙前忙后,原本不通庶务的他,虚弱的身体更加疲惫。
吊唁的客人离去后,小皇子上前安慰性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竟一满口血喷在了小皇子惊愕的脸上。
小娑娜泪流满面,不停的抚琴,用法术为他治疗,他稍稍恢复体力,便谢过娑娜的帮助,前去照顾妹妹。他的语气有些冷漠疏离,仿佛变了个人似得,令小娑娜极为不安。
……
光罩外的卡特琳娜不禁动容。一夜之间失去父亲和母亲,那种滋味一定痛苦极了。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梦靥中身心被至亲之人千刀万剐,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时,耳畔骤然听到的盖伦的声音。
他说她的父亲只是失踪了,并没有死,所以,她还有希望找到父亲,亲口问他为什么会离她们而去,亲口问他到底爱不爱她。
卡特琳娜心念一动:当他提到,她的父亲还没有死的时候,内心一定很苦吧!她还有希望与父亲重逢,可他却亲眼目睹至亲之人深埋地底,连一丝希望都看不到。
卡特琳娜片刻失神,再往光罩内看时,盖伦的神态与行动变得极其暴躁,他不停地出任务,试图通过战功保住自己家族的利益,可是各方力量的蚕食依然抵挡不住。他的表情里没有了小盖伦的憨态,只有仇恨和怨愤。
卡特琳娜觉得这样的盖伦和他认识的盖伦判若两人。她认识的盖伦,虽然有些狡猾奸诈,但他深蓝的眸子里只有真诚和善意,还有些……孩子气。即使在自己拿刀芒对准他的心脏时,他也没有怨恨。他就像一道温暖的光,将她内心阴暗寒冷的地方照亮。
这时,光罩内的盖伦挥舞着剑,将一个个粗壮的树桩砍断,他深蓝色的眼睛血丝密布,瞪大通红的眼睛,目光里带着凶戾,气喘吁吁的呼吸里裹着怒火。
直到他身后传来一阵轻柔的古琴乐音,眼中戾气才消融了少许,鼻中的粗气才渐渐喘匀。少女娑娜的身材已经极为丰满,皮肤白皙到晶莹剔透。盖伦回头说谢谢的时候,目光里有片刻沉迷。
卡特琳娜心道:若是陪伴在他身畔的人是我……
卡特琳娜突然猛地停住思考,心跳似乎漏了半拍。
她用尽全力遏制自己可怕的想法,可一个心思仿佛生根发芽了般,蔓延到自己的四肢百骸,每一根毛细血管。
光罩里的情境开始快速流淌起来,两个世界的画面不断切换。恰在某刻,黑发少年面对的那个发光石头,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他吞噬进去。
下一个镜头则是盖伦脖间飙血,低下头断了呼吸和心跳。
卡特琳娜惊得全身发麻,粉拳锤在光罩上,手掌外侧一片通红——盖伦,他怎么会死?是谁杀他的?他明明活得好好的!
下一秒,卡特琳娜听到盖伦嘴里吐出一句她能听懂的话:“我靠,英雄联盟啥时候拍成电影了?草丛伦这货真他妈又猛又憨啊,皇子还挺帅,娑娜这胸是E罩杯吗?”
黑发少年!
是黑发少年的语气!
难道他的灵魂进入了盖伦的身体?
卡特琳娜感觉自己手心全是冷汗,震惊地一动也不能动。
画面仍在继续,有他面对前未婚妻菲奥娜的挑衅,语惊四座;有他苦练击打核桃,在决斗场上礼貌谦让,又一鸣惊人;有他与斯维因和自己战斗,一眼看出自己的瞬步;有他为娑娜吹箫曲,作为离别礼物;有他与嚎叫沼泽的死亡颂唱者交涉斡旋,教战士们唱出稀奇古怪的歌曲;有他在巨石峰上教潘森做蛋糕,并设计了潘森对蕾欧娜的求婚仪式;有他面对巨石峰强权长老们时,高声说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他眼神里的戾气和怨愤彻底消失,只剩下真诚和善意。他的表情不再凶悍可怕,只剩下憨态和窘状。
可如果他的灵魂是那个黑发少年,为什么他还拥有盖伦的情感和记忆。
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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