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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文字||第五节
“叮”的一声脆响.
这不是吴明和杨雄酒杯撞击时产生的声音.而是有人在暗夜里拔出了剑.这人一身黑衣黑裤.甚至整个脑袋.都蒙在一个黑色头巾里.此时正缩在送子寺房顶的一角挑檐的阴影中.更如暗夜中的一个幽灵.
风吹树动.月影摇摇.送子寺院子里种着几棵银杏.笔直挺立.虽是初秋.但叶子还未曾脱落.一条枝桠横过來.正好遮住了这个挑檐.他的身影几乎要完全掩盖在这沉沉的暮色中.如果不是这声拔剑而出的轻微响动.沒人会怀疑这里还藏了个人.
现在不可能有人知道.因为即使这声轻响.也湮沒在秋初的一片蝈蝈声中了.
刀是好刀.刀锋一线.直如无物.
刀已出.杀气已现.
他慢慢地缩进黑暗中.最后身子一矮.就这么从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这三年來.送子寺不但修葺一新.甚至警卫力量也是大增.每天都有至少一个什的近卫营战士在太后娘娘身旁贴身保护.更有禁军衙门指挥使谢川调來的衙卫层层巡逻.昭示着这幢房子主人的威势也是与日俱增.
送子寺的待客厅也是粉饰一新.檐影重重.盘龙金柱.飞檐排角.迤俪无边.在雨后的月色下.更显得整个送子寺富贵详和.让人莫可逼视.
“咯咯咯……”
随着一阵清冷的笑声.陶雨领着一大群人从会客厅里走了出來.她的左边.是一个年轻道士.这道士身着仓松亭特有的服饰.左手一把拂尘.腰间还悬着一把长剑.这是标准的苍松亭指尘剑打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仓松亭第三代最杰出的弟子.明真.
三年过去了.小道士已经完全长成了个大道士.他微笑着和陶雨一起走出來.风度娴雅.不卑不亢.如果不看其身上的装束.倒真像一个易装出游的俊美公子哥.
而陶雨的右边.则是一个黑瘦的汉子.他穿着一身吟游词人特有的连衣青衫.随身还挎着个褐色大皮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人虽然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但精神头却是极好.此时侧着小半个身子.滔滔不绝的向陶雨讲解着什么.陶雨则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如果吴明在的话.肯定也会大吃一惊.这黑瘦汉子竟是阔别许久的丁闲之.
谢川则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不时的向陶雨说几句话凑兴.这个禁军衙门的指挥使比以前更胖了.跟在几人身后.像个肥胖的企鹅一样滑稽.
而在几人身周.四个近卫营战士分列左右.隐隐以四象之势把陶雨围在中间.这些战士自然是玄武和朱雀队的战士了.三年前.陶雨看准武者补充不易这一点.提出由圣地派外围弟子替补的方法.妄图釜底抽薪.架空吴明.从而达到实际控制近卫营的目的.祝玉清以南宁学院的新式选拔法.软绵绵的挡了回去.
从此以后.玄武和朱雀两个队就全部换成了圣地弟子.而青龙和白虎则成了统领府的忠诚战力.近卫营内营一分为二.
这四个战士步履行动间.隐隐相合.整齐划一.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长期配合的默契.看來杨雄这三年也沒偷懒.他们对战阵精髓的掌握.也是七七八八.差不离了.
秋风吹过.月色透过树叶的缝隙.泻落一地的亮华.送子寺的外院每隔几步都放置琉璃宫灯.映得整个前院几同白昼.也照出了陶雨清冷俊俏的玉颊.三年过去.这个贤庄太后较以前丰盈了许多.双目依然晶莹透亮.只是眼色中.再无半分娇媚.全是凌厉之气.两道齐鬓长眉更为她增添了几许勃勃英气.她身着一身锦绣的绮罗宫装.长长的披肩绕肩曳地.更显得贵不可言.
她在屋檐下站定了.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排宫女太监道:“今日明真师傅和丁大师前來.你们速去置办一桌酒席.本宫要和贵客赏月品桂.”
陶雨今儿个非常高兴.小天子一天天行大.与她这个母亲越來越亲.今日明真又带來了圣地的特产仓松菇.她现在一国太后.自然不在乎这么点野生特产.但却说明圣地对自己支持越來越明显.
而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她在南宁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朝堂上许多官员都暗地里向她开始示好.虽然还不是六部里的主要官员.但却从侧面说明她这个贤庄娘娘的威权日隆.早晚会扭转她在南汉朝堂的颓势.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这些太监宫女齐齐的行了礼.道了声:“是.”随后就在院子里忙碌起來.稍倾.一方玉制长几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抬來放于院中.宫女们端着瓜果点心.零嘴小吃等东西流水价的搬到了长几上.
陶雨伸手虚引.指着长几道:“两位师傅.请吧.”明真略一沉吟.欣然于长几左面落座.而丁闲之则大大方方的坐于右侧.至于谢川.则挂着笑容侍立在陶雨身侧.
这么多年过去了.送子寺花卉也是有增无减.现在一年四季都是花团锦簇.院子里摆着一大片盆菊.丛丛簇簇的菊花.色彩斑斓.有黄~菊、墨菊、龙爪菊……姿态各异.生意盎然.娇媚的花瓣在月色下闪着朦胧的光辉.一阵夜风吹來.这些菊花也迎风翩翩而舞.
而在院子的角落.却种整齐的种植着一溜桂花树.一株株并不高大.在月色中隐约可见黄色花瓣形成的星星点点.随着清风枝摇叶动.
一阵夜风吹來.带來缕缕醉人的幽香.有菊的.也有桂花的.花犹如浪.香犹如风.陶雨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感慨地道:“平时都盼着帝宫早日建成.也好离开这个地方.真要离开之时.却反而有丝丝不舍.”
明真和丁闲之都沒说话.谢川在后面欠了欠身子.恭谨地道:“娘娘何必伤感.所谓旧去新生.由这个小小的送子寺.乔迁至帝宫中.正是国运兴隆.大汉复兴的先兆.娘娘要是喜欢.微臣着人把这些花全部移植过去就成.”
陶雨和谢川讨论的.就是建于南宁城东的帝宫.在工部和几万工匠的齐心协力下.这个规模宏伟.巍峨端庄的南汉禁宫终于落成了.再过几天.陶雨就将携群臣祷天大祭.然后迁居过去.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再想着南征以來的点点滴滴.这个果决善谋的贤庄太后也起了一丝惆怅.
但这丝惆怅只是在她眼里一闪而逝.她又恢复了那种清冷古井的状态.微微颌首道:“谢将军说得极是.倒是本宫矫情了.”
谢川又行了一礼道:“臣惶恐.这只是娘娘慧德仁心而已.”陶雨沒理他.转过头对着丁闲之道:“丁大师一别经年.风采更胜往昔.这几年增补《异域行记》.得到天下一致好评.大名早就如雷灌耳.”
东汉的吟游词人.是一个特殊的团体.他们四处流浪.见多识广.也正因为如此.里面多有博才之辈.丁闲之的祖辈丁寿.著有《异域行记》.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甚至音乐大师秋水一.据说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吟游词人.
丁闲之行了一礼道:“娘娘如此说.真是羞愧草民了.当年娘娘路经南蛮.草民不告而别.如此大罪.还得乞求娘娘网开一面.”他说的是仓前大败后.吴明护着陶雨路经潮汐城.结果打探的时候撞上了丁闲之.后來丁闲之不告而别.吴明当时还颇为遗憾.
陶雨道:“丁大师勿要自责.当年可谓是九死一生.你就算跟着.也早晚要掉队的.”她话里的意思.是丁闲之跟着也是个累赘.走了反而爽快.丁闲之听她如此说.反而松了口气.只要这个威仪十足的太后娘娘不加怪罪就好.至于话里面的嘲讽也罢.奚落也好.对现在的丁闲之來说.听着都已如东风吹马耳了.
陶雨说着.微微伸了下腰.早有两个宫女上前.为她小心的捶着背.她眯着眼继续道:“丁大师今日找到本宫.不光是來述旧的吧.有什么事请尽管提.”
丁闲之稍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道:“草民今日來.是想麻烦娘娘为我敲个玺印.承认我词人地位.这样在各国各地行走就要方便许多.”
吟游词人并不是人人都当得的.否则.随便來个平民四处流窜就说自己是吟游词人.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他们和统治者之间是相辅相承的关系.这些人为统治者歌功颂德.甚至探险等等.满足统治者的猎奇心理.而统治者则需要为他们提供证明.保护甚至资助.丁闲之这几年虽然也算小有名气.但主要是靠他祖辈的余荫闯荡出來的.毕竟.吟游词人丁寿的后裔.这个身份一抖落出去.谁不给几分面子.但说明白点.他还只是个不被政府承认的业余记者而已.
陶雨长长的宫袖一挥.喜道:“这自然沒什么问題.请大师先在南宁小憩几日.一切相关证件我自会为你办妥.”
也难怪陶雨如此高兴.丁闲之现在好歹也算略有薄名.他找陶雨签证.不侧面证明了陶雨才是东汉正统.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两人都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丁闲之站了起來.恭身一礼道:“如此.草民多谢娘娘了.”
他话还未落音.异变陡生.
几人的四周.不光站着一大群太监宫女.更有四个近卫营战士仗剑而立.而院子里的花丛中.则四散着站着许多禁军衙卫.这些人立于花团锦绣中.看起來杂乱无章.其实也有规律可寻.成众星拱月之势.隐隐把陶雨等人护在中间.这时候.在院子里左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衙卫发出“咕”的一声轻响.然后慢慢委顿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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