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衣露出思索之色，刘青鱼见状，心下不禁微喜，倒不枉费自己一番口舌。
他正待趁热打铁，和秋同学进行一番长谈，以期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料，秋晨衣同学思忖不足片刻，便忽地眸光微变，隐隐似藏有深意，看着刘青鱼老师，说道：“老师，你是想和我说什么事情么？”
擦！
被识破了？
刘青鱼老师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小盆友，居然是一个比一个狡猾，精明得一塌糊涂。
自己才略微施展手段，尚未来得及切入正题，就被人家看破。
不过，在自己学生面前，师道尊严还是很要紧的，刘青鱼老师忍住惊讶，这厮的演技也着实是了得，丝毫不露心绪，面现错愕道：“秋同学，你这是几个意思？”
秋晨衣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静说道：“老师，你说得很对，我从前没有这样想过，但是我认同你对这本书的看法，这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那就好，那就好。”刘青鱼说道，忽然脸色微变，“什么叫对老师我刮目相看？”
秋同学或许真是性子直率，竟坦然回答道：“我之前以为，老师你只是一个有点暴力倾向，口才很不错，读过一些书，因此可以勉强镇住班里那些……唔，如老师你所说的草包的一个人，但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呃……”
刘青鱼老师一时有点心塞。
这是赞扬呢，还是嘲讽呢？
幸好，秋同学接下来的评价倒是令他心怀略宽，心情缓和一些。
“可是，现在我发现，老师你不仅仅是读过一些书而已，你的确有符合你年龄的一些见解，不是那些只知道照本宣科的三流老师。
作为一名老师，你很好，你来执教我的语文课，我想至少这个学校还有一门课程值得我每天听上一刻钟，不至于每天来学校都感到太乏味。”
刘青鱼仔细品咂着小姑娘的话，不禁有点失笑。
小姑娘居然很傲气，蛮自恋的嘛。
的确，秋晨衣看起来有一点点小自闭，而自闭和自恋这两种东西，往往相生相伴，就像自尊和自卑。
可是，什么叫做“符合你年龄的一些见解”？
老子看起来真得很老么？
大爷分明走过花样少年的岁月也没有多久好不好！
秋晨衣接着说道：“但是，你说的那些却并没有什么意义。比如，我赞同你所言，我们应该杀死自己身上霍尔顿的那一面，健全自己的人格，这当然是对的，可是，老师你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讲这些呢？”
刘青鱼老师心头暗叹，老师我难道能直接对你说：秋同学，要不要搭个讪？
“因为，我本来就很健全，我即使没有这样思考过，但也不会成为那个抱怨你抱怨他抱怨全世界的霍尔顿，所以老师你说那些没有意义，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然而你却一定要对我说这些。”
秋晨衣眸子里闪烁着清澈的光，有种不符合她的年纪的洞彻和聪慧：“那么，当然是老师你有一些别的话想对我说。”
秋晨衣同学忽地悠悠叹一口气，接着好看的嘴角牵起，如果不是长了许多痘痘，必然会是一抹极为纯美动人的笑容。
少女轻声说道：“老师，我虽然不好看，但是对你也没有兴趣的。”
刘青鱼老师刹时无风凌乱。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到。
当时他向秋晨衣问路，对方就这样说过。
只不过，当时她称呼刘青鱼为“大叔”，现在则叫他“老师”。
并且，这两次少女的陈述，在含义上没有区别。
人家觉得刘青鱼大爷就是一个怪大叔，死变?态，想达到某种不良企图的咸湿坏家伙！
刘青鱼老师正待作出解释，同时心中暗忖，秋同学如此机智过人，虽然狠狠地羞辱了自己一把，但是他对联手秋同学，狠狠收拾高二七班那群小王八蛋这件事情，却有了更大的信心。
然而，秋同学已不再鸟他，重新低头，继续专注看自己的书。
刘青鱼老师张了张口，最后只能一脸苦笑，暂时放弃。
……
惨败！
刘青鱼大爷纵横四方，所向披靡，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一个花季少女面前惨败如斯。
太特么丢人了……
他只得狼狈败退，抱书捧茶往旁边挪开一些，将悲愤的力量用到和教辅书籍的战斗之中。
好在，刘青鱼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脸皮厚心脏大节操底线一向比较低。
他很快便沉浸入“读书的乐趣”中。
……
他看书极快，等到他将十几本教辅材料全部扫一遍完毕，秋晨衣才读完半本并不厚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刘青鱼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读完一半了。
刘青鱼站起身，伸展手臂，舒一舒筋骨，正好看到秋晨衣收起书，起身准备离开。
这厮丝毫没有不到两三个小时前刚被人家羞辱过的觉悟，仍然一脸笑容，笑眯眯道：“这么巧，秋同学，你也看完了？”
“嗯。”
秋晨衣淡淡点头，答应一声，便转身往外走去。
刘青鱼想了想，赶紧抱起书，也跟着走出阅读室。
时间已经不早，快要到下午五点，天色将晚。
刘青鱼往藏书室走去，发现秋晨衣却径直下楼而去。原来，秋晨衣的书是她自己的，她不过是来借用一下图书馆的阅读室，安静读书。
想必，刘青鱼的出现打扰了人家的清静。
看来，今天搭讪秋同学……不对，是和秋同学亲切友好地谈一谈，是不可能了。
他去藏书室将书归回原位，下楼时果然被管理员大妈拦住。这两个多小时的功夫，大妈居然换了一套衣服，还化了点淡妆……
刘青鱼以需要立刻回家备课，准备明天的教务为理由，严肃拒绝了大妈找个私人场合，探讨一番教学经验的邀请，在人家一脸哀怨中飞快溜走。
出门跨上自行车，刘青鱼准备回家。
妈蛋，回去给家里两位姑奶奶做晚饭！
他骑得不快，因此，秋晨衣虽然只比他先走不到十分钟，他却直到香水高中大门，才追上秋晨衣。
刘青鱼老师目光忽地一定。
秋同学这是有麻烦么？
香水高中大门口，停着一台稳重不失雅致的黑色宾利Arnage，车旁站着一个年轻男生。
男生年纪不大，十七八岁模样，一身得体的米色西装，做工考究，和他身边这台车一样，皆非凡品，再加上这家伙身姿英挺，相貌清俊，简直就是浊世中一朵翩翩美少年！
秋晨衣抱着书步速均匀地走出校门，看到她的一瞬间，男生的眼睛便是一亮，立刻快步迎上去，露出近乎完美笑容。
“晨衣，你出来了。辛苦了，我订好了南国中心顶层观光餐厅的位置，我要好好犒劳晨衣你一顿。”
秋晨衣停住脚步，漠然道：“我只是看一本小说而已，不辛苦，所以不必什么犒劳。而且，如果我想去那里用餐，我可以自己去，也不必沐云轩你请我去。”
男生脸色一僵，笑容变得很勉强，退而求其次，道：“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步行很远的。”
“我每天都步行。”
“那我陪你走回去。”
“不用，我今天累了，不想步行了。”
叫沐云轩的男生又是一愣，接着连忙说道：“那还是坐我的车，送你回去？”
“我不喜欢坐车。”
“那怎么办……”沐云轩蒙圈了。
然后，他便看到秋晨衣突然转过头去，伸手轻挥，扬声唤道：“老师。”
……
刘青鱼车到校门口，正见到秋晨衣被人拦住。
不过，那男生彬彬有礼，两人似乎认识，他当然也不会去管，自顾骑车经过，恰好听到两人对话。
忽然，秋晨衣出声唤住他。
“叫我？”
刘青鱼老师微怔。
旁边也没有别人，秋晨衣叫“老师”，那当然只能是在叫他。
“嗯。”
秋晨衣点头道，“老师，能帮个忙么？”
刘青鱼老师没兴趣管小孩子这种小事，但既然秋晨衣主动开口，那么身为秋同学的老师，刘青鱼大爷自是义不容辞。
他当即拍马转动车头，拐弯靠近过去，笑吟吟道：“秋同学，什么事，跟老师说，老师我一定帮忙！
是不是这小子骚扰你，需要老师我伸张正义，揍得他男朋友都不认识他？没问题的！”
“不用。”
秋晨衣居然向他走来，问道：“老师，能载我回家么？”
……
刘青鱼看到那小男生的脸瞬间阴沉下去，他不禁哭笑不得：“娘的，哥立身正直，天天学雷锋做好事，为毛却如此倒霉，老是要给女人做挡箭牌？这，这特么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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