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铁笼后,秦汉回头看了一样应如是,心中颇为不舍。
秦汉是被螳螂妖带着飞出古树巢穴的。仇四海在螳螂妖一族的地位似乎有些地位,提出的建议都被三塔大王欣然接受,之后一只会飞的螳螂妖便抓着秦汉一直向人族的临时基地飞去。
一路飞去,开始的时候在螳螂妖的地盘没有什么异常,到最后路上尽是废弃的战车和无人掩埋的尸首,密密麻麻的尸首无法数清,秦汉在感觉悲痛的同时,心中对仇四海之言的怀疑也逐渐减小。
螳螂妖飞行速度极快,从上午飞到傍晚,秦汉才被放到了一处山坡上。
满目疮痍的山坡,毁弃的战车,还在散发黑烟的火堆,遍地尸首,血迹还未干涸。
尸首中大多数都是人的尸首,螳螂妖的尸首极少。站在山坡上,秦汉能看到远处白雪皑皑的狼烟岭,再看看长眠于此的人族战士们,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人族的临时基地就近在咫尺,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死的人确实很多,但是也许是一次惨烈的战役也说不定,那仇四海一定是在胡说。”秦汉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安慰自己。
数十丈外有一辆还在着火的蝗虫战车,后半部分碎裂开落在不远处,前半部分歪歪斜斜地插在斜坡中。
像蚂蚁窝中的蚂蚁一样,无数尸首散落在蝗虫战车周围,断足、断臂、腰斩、无头的比比皆是,秦汉很难想象这里曾经遭遇了什么。
那些尸首上的衣服都是标准的武道盟新人服饰,毁坏的蝗虫战车也说明了宗门新人确实伤亡了很多。
战场上一片寂静,只有一些乌鸦鸣叫着争抢尸体和还在燃烧着的战火,秦汉站在蝗虫战车的车身上,慢慢坐了下去。
在两大武道盟长老的口中,这次猎妖大赛只是一次新人的观光赛,新人们只是来到这里见识一下与妖族的战斗,不需要搏命,最多就是受一点轻伤然后干掉最普通的螳螂妖,在圆顶要塞中外出狩猎的八百名新人的行动那已经是极其罕见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一辆蝗虫战车中的新人就有一万名以上,再加上帝国军队,几万人竟然全都死在了异域。有些讽刺的意味,猎妖大赛似乎变成了螳螂妖杀人大赛。
这种情况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河东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在过去的数十年中,人族共进行了上百次猎妖大赛,全都是大胜而归。
死伤几百人,甚至上千人那都是再寻常不过了,但是一次性死了几万,甚至更多,这样的事足以震动整个河东郡,震惊两大武道盟,震惊万山帝国。
“呃……”
就在这时,一声痛苦的shen吟从战车内传了出来。
“还有活人?”秦汉一喜,冲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巡视过去。
尘土堆中,巨木之下,一个男人被压住了全身,只露出胸膛以上的部分。
那人脸色惨白,嘴角渗出鲜血,目光有些涣散。
“我来救你了,你感觉怎么样?坚持住!”秦汉急忙跳到那人身边。
但是离的近了,秦汉才发现那人似乎没有……救活的可能了。一条腿已经压扁了,身下暗黑色的血液已经有些凝固,半边胸膛已经塌陷了下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还没有死去。
秦汉的心一沉,最后一点希望也慢慢破灭,又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断断续续地回答道:“螳……螳螂妖……袭击了我们……全军覆没。”
勉强说完一句话后,那人的目光中忽然有了希冀,嘴唇颤动,左臂慢慢地抬了起来,手掌中紧紧握着一样东西。
“请你……帮我……帮我一个忙……”那人颤抖着手将那东西交给秦汉。
秦汉打开手里的卷轴,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女子,笔迹很淡却很细致,可以看出画这幅画的人很用心,似乎是用什么东西描绘而成。
“好,想让我帮你什么忙?”秦汉问。
那人脸上露出笑容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之后面色渐渐转为红润,双眼也变得明亮起来。
秦汉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静静地等他说话。
“我本以为这个心愿完不成了,没想到临死前还能遇到你……”
“我是一个来自西河边缘的越后族人,她是和我同族的女子,我很喜欢她,喜欢了大概有七八年吧,她很善良,是一个好人。”
“那年,我十七岁,她也十七岁,她站在桃花树下冲我笑……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
“后来我们一起加入了清音门,她越来越出色,我却一直很平凡,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我觉得我和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对她表露我的情感。她走在人群中的时候,我总是一眼就能找到她,原本我希望我可以那样看着她,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直到她遇到心仪的人。”
“我想我会祝福她,直到永远……但现在我没有机会了。”
“活了短短二十余年,若是从没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那四个字,是不是有些可惜?”
“所以,请你帮我把这幅画交给清音门的云薇,告诉她,曾经有个人喜欢她,愿意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永不离弃。”
说完那些话后,那人看着秦汉,目光中全是祈求之意。
“放心吧,你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带到。”秦汉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微笑道:“我叫丁一。”
然后丁一闭上眼睛,极是享受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缓缓道:“那年……”慢慢地不动了。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一缕光照在丁一脸上,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安详。
“我也会死在这里吗?”秦汉心里忽然产生疑问。
“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阿绣了?”
带着这个疑惑,秦汉离开布满尸体的修罗场,并没有掩埋丁一的尸首。
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与妖族作战就要有马革裹尸的觉悟。这是长老们的话。
看起来很近的狼烟岭,实际上却也有七八百里,武士境界以上的人可以骑乘坐骑,秦汉却只能步行回去,还要小心地避过螳螂妖残兵。
太阳落山之后,山林间变得阴暗起来,秦汉打算找一棵大树休息到天亮再走。
天上两轮圆月一南一北,柔和的月光再加上静悄悄的山林,本来可以让人很快入睡,但是秦汉心中有些慌乱,过了几个时辰也没有睡着,想起这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事,秦汉渐渐感觉到有些不妙,隐约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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