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这个世界?”
由于对方的问题太过突兀,赛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下。但是赫卡特似乎却是点了点头,用细细的声音道:“赛斯先生,对于今天加里瑟斯的作战方案,您有什么看法么?”
“作战方案……”被对方对话的跳跃性弄得一愣,赛斯这才道,“表面上看去似乎是没什么问题,很符合常理,但是如果真的按照那个方案的话……大概郡兵的伤亡会变得很大?”
“或者说,平民的伤亡会变得很大,”赫卡特道,“无论是斯坦恩布莱德的平民,还是身为郡兵的平民,在这一次的战争中,他们可能要有大半死去,而他们用生命所换来的,却只有跟在他们身后的骑士老爷们的功勋。”
“这……”
赛斯并非不理解赫卡特的话,甚至于说,身为一个现代人的赛斯比起赫卡特更容易了解到这其中的不公。但是,赫卡特作为目前的既得利益阶层,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呢,难不成她还想要掀起革命,将自己的统治地位掀翻不成?
“果然,这种话很奇怪吧,”看到赛斯迟疑的表情,赫卡特无奈地苦笑道,“所以加里瑟斯元帅才会那样反问……因为在他的眼中,领民就应当为领主的功劳付出自己的生命,因为在他的眼中,领民的生命与骑士的生命,是完全不等价的。”
“其实从训练成本上考虑……”赛斯安慰道,“加里瑟斯元帅的想法也没有错。”
“是的,训练一名骑士所要投入的资源远超于训练一个郡兵。而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必然会舍弃郡兵优先于舍弃骑士。”赫卡特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而且我也不会去反对,因为这是身为一个将领的必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将生命当做数字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消耗。”
“可是这是太过理想的东西了,”赛斯苦笑道,“虽然我中学……小的时候也曾经想过类似的事情,但是自从我玩了一些策略……嗯,利用一种魔法来模拟成为国家领导之后,我发现,对于能够掌控一个国家命运的人来说,所谓的人命,说不准真的仅仅是数字而已。”
“也就是说,即使是王女殿下,在未来也会变成加里瑟斯那样的人吗,”赫卡特并没有反驳赛斯,而是黯然道,“是呢,因为身为一个王,就注定不能以平常人的角度去看问题,而一旦选择了高高在上的位置的话,想要混迹于人群之中,就会变得十分困难了吧。”
“赫卡特……”
赛斯看着眼前这个失去了往日活力的女孩不由得想要出生安慰,然而他刚刚呼出对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可以用来安慰对方的话语。因为让女孩所烦恼的事情那所谓的“现实”,就仿佛赛斯记忆当中的那个命运一样,尽管十分讨厌,但是仅仅依靠个人的力量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
所以,苍白无力的语言,又能安慰多少,又能安慰什么?
“……不要这么简单就沮丧了啊,赫卡特,”费了半天力气,赛斯这才憋出了一句话,“我们要相信安萨娅啊,毕竟她是那么热爱她的子民,所以,即使安萨娅有一天成为了王,她也一定会选择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国王的方式来统治这个国家的吧?”
“相信王女殿下么……”仿佛被赛斯的话叫回了魂,酒红色长发的少女转过头来,那双如发色一般的瞳仁当中也重新闪烁起了灵光,“的确,王女殿下是与众不同的人,即使是在国王之下最为尊贵的她,也能够和士兵与平民们打成一片,甚至于可以以王室的身份进入白银之手……或许,真的可以相信王女殿下。”
“对啊,”赛斯道,“只要我们一直支持安萨娅的话……”
“赛斯先生,”然而这个时候,赫卡特再一次打断了赛斯的话,提出了一个更加跳跃的问题,“你知道自从大皇帝索拉丁建立了阿尔比昂最早的封建制度之后,到现在已经有多少年了么?”
“这个我倒是从书上看到过……”赛斯道,“已经有千余年了。”
“是的,已经有千余年了,”赫卡特道,“或者说,从圆桌会议召开,骑士团与教会制度正式确立到如今,已经有足足一千五百余年了。但是在这一千五百多年里,即使出现过无数丝毫不输于安萨娅殿下的国王出现,即使有着许许多多的平民公爵走上宫殿的阶梯,但是统治着这片大陆的规则却是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满足于阿尔比昂富足的物产的人们也从来就不曾想要去寻求改变……所以,为什么赛斯先生就确定,安萨娅殿下一定能够为了这个已经死气沉沉的世界带来新的变革呢?”
赛斯无言以对。
“提尔教义里说,这里是神的国度,我们是神的选民,所以生在了这完美的世界,足足千余年的富足似乎也在证明着这一点,”赫卡特道,“但是,安稳富足的生活将我们和我们的盟友变得无比脆弱,以至于当二十年前来自于迷雾之外的兽人像我们发动进攻的时候,联盟中最昌盛的暴风王国连抵抗都做不到便直接被赶出了家园。那么,仅仅是兽人就能够几乎彻底灭亡的我们,在面对着可能到来的更多,更巨大的灾难的时候,又会有多少生存下去的可能呢?”
“不会有的,”没有等待赛斯回答,赫卡特直接自问自答道,“就像家养的宠物无法在野外生存一样,被神的土地宠溺的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在更大的危机面前活下来。所以,我们需要改变,这个世界需要改变,不然的话,迎接我们的,将会只有彻底毁灭的结局!”
望着眼前仿佛是想要发泄一样大说特说的少女,赛斯忽然间觉得她就仿佛是在空无一人的大剧场中歌唱的演员,即便有着超卓的技巧与无懈的演技,但是她的歌声,她的美丽,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欣赏,去赞叹。看似慷慨激昂的少女,与其说是在向赛斯讲述着自己的观念,倒不如说是在极致的压制之下得了空隙,于是开始自顾自地在大肆抛洒着那些久久压制于最深处的心情罢了。
她无法倾诉,因为他人无法接受她的思想,她无法讨论,因为他人无法理解她的认知,她无法释然,因为他人无法回应她的期盼。她将自己关进了自己所编织的牢笼当中,却又找不到打开牢笼的钥匙,于是无形的牢笼将她与其他的人彻底隔离,即使在她的身边有再多的伙伴,在那内心的世界当中,依旧只有赫卡特一人罢了。
是的,赫卡特·万德尔,和赛斯·赛格鲁恩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独的。
“赛斯先生?”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优先于多余的思考,赛斯已经伸出手去拉过赫卡特的手,而后猛一用力,将猝不及防的少女抱入了怀中,就仿佛这个样子,两个在这个世界上同样孤独的人就可以从对方的身上借取到力量一样。
“没事的,没事的,”并没有在意赫卡特的惊讶,赛斯伸手环过对方的后背,而后仿佛触碰易碎的琉璃一样,轻轻抚在了赫卡特的头顶,用自己能做到最温柔的声音道,“因为我可以帮助你,只要你不觉得我的力量浅薄,那么,我一定会豁出全力去帮助你,所以,请不要害怕……”
“呵呵呵……能够让一直以来,似乎除了力量之外什么都不在乎的赛斯先生说出这样的话,”听到了赛斯的低语,赫卡特脸上的惊愕逐渐融化为安心的浅笑,“看来,赫卡特也是十分幸运的呢……不过,赫卡特真的可以依靠赛斯先生的力量吗?即使赫卡特自己连努力的方向都还没有知晓,这样也是可以的吗?”
“当然,”赛斯坚定地道,“一个人想不出来,我们可以两个人想,一个人的力量不足,我们可以用两个人的力量。就像有首歌里说的,一个人是孤独的,所以两个人牵起手,两个人是寂寞的,所以大家肩并肩,只要聚集了众人的力量,我们就一定可以跨越高墙……”
“可是,现在只有两个人,赛斯先生就直接抱过来了哦,”赫卡特嘿嘿一笑,“看起来就仿佛不想让第三个人也加入一样呢。”
“呃……”
赛斯闻言不由得动作一僵,一时间竟是无以应对。而就在他思考着应对方法的时候,赫卡特已经轻飘飘地离开了他的环抱,转而背着手站在了一旁,冲着赛斯了个鬼脸:“没关系的,赫卡特知道刚刚赛斯先生只是一时冲动,所以赛斯先生还是当王女殿下的臣子比较好,全力帮助赫卡特什么的,赫卡特就心领了。”
“……不,我不只是说说而已,”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笑的很轻松的女孩,赛斯摇了摇头道,“我并非一时冲动,刚刚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我都是十分认真的,所以……”
“那赛斯先生作为王女殿下的从臣的身份呢?”赫卡特问道。
“我自然要为安萨娅贡献我的力量,但那只是作为臣子方面的力量,”赛斯道,“而我想要帮助赫卡特的,则是在忠义与责任之外的,以我自己的意志所做出的决定。”
“虽然能够明白赛斯先生的意思,”赫卡特不知为何面露苦笑,“不过王女殿下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伤心的吧……”
“啥……”
“不,没什么的,”赫卡特忽然伸出手来握住赛斯的手,“那么,就像那首歌里说的,两个人的话,就牵起手来。这样的话,契约就完成了,赫卡特可就要开始压榨赛斯先生的力量了哦。”
“没问题,”赛斯笑道,“我一定会尽全力的,为了和赫卡特你一起寻找到改变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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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了呢,可是我却在这里孤独地期待着读者们点击投票,真是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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