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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只有寒墨语的茅屋还亮着幽暗的灯光。
此刻,寒墨语正怔怔的望着那把精雕细刻的古琴,心潮澎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的激动,这样的忐忑。
那把琴,仿佛附着着谁的灵魂一般,每当寒墨语伸出颤抖的手指,覆上琴身的时候,就会有什么东西忽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把琴,仿佛在低语着什么。但,寒墨语听不清楚。她抱着琴,渐渐的睡去了。
煤油渐渐燃尽了,火光渐渐淡了下去,最后熄灭了,化成了一缕青烟袅袅飞起……
…………
风很大。
片片繁花翻卷着随风飘落,天空中如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一般。
一位飘飘欲仙的白衣女子站在这样的风中,雪白的衣袂随风飘动。
她怀中抱着的,是一把桐木凤尾古琴。
眼前是满池的碧波红莲,随风微微摇曳。
她最爱看的,便是这满池红莲,最钟爱的,是这手中的古琴。
每每在这孤立于碧湖中央的华亭中,赏莲抚琴,是她曾经的一大快事。
如今,却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满怀忧思和惆怅,怎么也抹不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坐下身来,随意抚弄起琴身。
流畅的音乐如同水流一般从她的手指间流淌了出来,汩汩动听。而与此同时,那个紫衣人的身影,像魔鬼一般,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无法挥去。
她原本平静的心里,立刻荡起了层层波澜。而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心,乱了。琴,自然也就乱了。
在急迫的琴声中,满池的莲花消失了,这个孤立于湖心的华亭,也变了模样,从华美变得荒凉。
白衣女子抬头向四周望去,见到的是满目的浓密雾气。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紫衣人的身影。
白衣女子一张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朝那人望去;那人却瞬间移到了她的面前,将一把短刀没入她的腹中。
她诧异的低头看了看,只见腹部的血如同瀑布一般涌泄了出来,染红了她的一身白衣。
那紫衣人却张狂的大笑起来,如同疯子一般。
她捂着胸口,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紫衣人那张扭曲的容颜。
……
寒墨语在床上不安的翻动着,她双眉紧锁,脸上额上微微渗出汗来。
紫衣人的狂笑和时缓时急的琴声,在她的脑海中交替出现……
孤独,痛苦,绝望,一起朝她的心头涌来……
……
寒墨语在这样的狂笑声和杂乱的琴声中睁开了眼睛。
梦醒了,笑声和琴声也戛然而止。而记忆的碎片,却如同烟雾一般,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无法挥去。
痛的无法呼吸。
那个紫衣人面容,一直在出现,无法抹去。
恬然微笑着的温柔如水的他,狂浪的大笑着的恶毒狠绝的他,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寒墨语一时间迷惑了。
只是,那个人的面容很淡很淡了,寒墨语只是固执的觉得,那一定是她的前世。
她前世一定和梦里的那个紫衣人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却已经回想不起那个人的容颜。
但她清楚的知道,正是那个人,梦中自己深深爱慕的那个紫衣人,杀死了梦中的自己。
如果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为什么这个梦这样离奇?这样绵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即使是假的,也给了她足够憎恨和畏惧的理由。
寒墨语无法再入睡了。
她点燃了烛灯,在屋中,将七弦琴摆在面前,坐下,然后细细的打量着琴身。
这把琴虽说没有梦中的华美精致,却也足以令寒墨语爱不释手了。而她同时彷佛,把一些什么深厚的情愫寄托在了这把琴里。
她抚摸着琴声,如同抚摸着爱人一般,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不舍,那样的痴迷。
寒墨语伸出了手指挑了一下琴弦。
叮噔~~~~
音色真好。像泉水一般灵动。
寒墨语闭上了眼睛。
眼前浮现出一池碧波,一片红莲在风中摇曳。风中似乎弥散着淡淡的花香。
亭中,蝉翼一般的薄纱随风飘舞着,似乎在轻抚着她的脸颊。
难道,这也是前世的记忆吗?还有多少记忆没被想起呢?我,到底是谁,那个紫衣男子又是谁呢?
……
长御。
苻长御。
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名字,如同夜里的灯光一样清晰。
她吓了一跳。然后,这个名字和那位紫衣人模糊的面容融合了。她的大脑从一片混沌中被刺破了,透入了一丝光亮。
她豁然知道,这是那个紫衣人的名字,苻长御。
苻长御……
寒墨语喃喃的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又要我记起呢?她狠狠的拍拍自己的脑袋。
她不想听这个名字,她憎恨这个名字!她早已把这个名字深深的埋藏在了记忆最深处,为什么现在又被扒拉出来了呢?!……
她有些惊恐,仿佛随着这个名字复苏的,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长御……我喜欢你……长御……
寒墨语使劲儿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但是,她依旧越来越清晰的看见,那个身着白衣女子一脸哀伤和落寞的站着水边,望着一池盛开的如火如荼的红莲。
只见她伸出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红色的信纸,然后慢慢的展开。那信纸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那个人的名字,苻长御。
那一个个清秀的字迹整齐的排成一行行,铺满了整个纸面,一如白衣女子的脸庞般秀雅无双。
只是,那字迹在最后,竟然越来越失去了那份从容俊雅,反而变得有些焦躁起来,仿佛要奋力从那束缚的茧中挣脱的蛾子一般,呈现出龙飞凤舞的姿态。
字迹很深,也很用力,那劲道几乎要将纸划破,湮出一滩淡淡的墨迹来。
苻长御。
那个名字,不单单是被用力刻在了纸上,也深深的刻进了白衣女子的心里。
白衣女子惨然的笑了一下,然后伸出纤纤玉指,折叠了几下,那信纸立刻变成了一朵婀娜的莲花。
她缓缓的蹲下身去,将那朵纸做的莲花放入了湖中,然后无限依恋和落寞的望着那朵纸莲被风吹向了湖水中央……
“天玑子,你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白衣女子一惊,转过头来,对上的,是那个紫衣人幽深不见底的目光。她顺着那个人的目光,转向了湖中的纸莲。
那个紫衣人忽然笑了一声,道:“你居然像个怀春的少女一般,在湖中放了纸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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