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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年,他叫丁浩,名不经传。不是刀南人起初眼中的疯子石屎钉,也不是后来刀南威震一方的枭雄钻石钉。
九四年,他并不风光!相反,活得很不好!
潮湿昏暗的小屋里,一切显得毫无生机。丁浩已经窝在这个封闭,绝望的环境中整整一个月了。
酒,喝到醉。觉,睡到醒。丁浩就沉溺在酒与觉中,奄奄一息……
不分白天黑夜,如同行尸走肉般醉生梦死。除了喝酒睡觉,丁浩每天都在着重复一件事,那就是用他那空洞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太阳东升西落……也有一些时刻,忍不住流眼泪。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就看镜子里的自己。他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弱弱地活着,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当然,他最恨的是,自己不能手刃仇人。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自我折磨了一个月,家里最后一点钱终于被他糟完。该流的眼泪也已经流光,丁浩知道,自己该出发了!
“哈哈哈”丁浩怪笑几声,走出了家门。他浑身邋遢不堪,眼神浑浊,但他并没有疯,只是瘦了一圈,眼神不再温顺,犹如刚出院的精神病病人。
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呆了二十多年的家,丁浩忍不住眼泪又留了下来。
“啪!”丁浩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准哭!你这辈子的眼泪都他妈的已经流光了!”丁浩仰起头地对自己骂道。
丁浩噙着眼泪看着面前的平房,思绪万千。
半年前,里面还住着一个温暖的家庭,有说有笑。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人相亲相爱,也不缺幸福。而如今在丁浩面前的,只有挂在墙上的两张照片,而父母就在那冰冷冷的照片里。
朱红色的房门,已不再鲜亮。门框上的对联,丁浩记得是他爸用石墨蘸水写的,贴对联的浆糊,是妈妈用苞谷面熬的。丁浩踩着高板凳,朝门梁上贴横批“阖家欢乐”时,是父母两人笑着为他将板凳腿扶稳的。
如今,对联由红褪白,絮絮吊吊,破损得不成样,但毕竟还在。可是,爸爸不在了,妈妈不在了,家也没了。现在还活着喘气儿的,只有丁浩他一个人。
丁浩跪在屋前,顶着炎炎烈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房门钥匙,在手里攥了几攥,咬咬牙,扬手一丢,汗津津的铜钥匙,划出一道金色流线,翻滚了三下,砸在地上,“叮啷”一响,再无声息。
裤腰带朝紧处一勒,背包往肩上一甩,丁浩转身将屋子甩在背后,不再回头,一步接着一步,踏出阵阵黄烟。
村庄渐渐远去,故土渐渐远去,老坟新坟渐渐远去了。
背包里,没有食物,没有盘缠,只有一把破旧的菜刀,一根生了锈的铁棍,还有丁浩满腔的怒火。
丁浩父亲,丁老汉正直中年,人特忠实。眼见隔壁村的几个朋友,出去打工几年,家里都建起了楼房。而自己家的娃也老大不小了,没讨到媳妇。丁老汉觉得,多半是因为自己家里太穷。
讨媳妇,总得有个像样的楼房吧。家里那屋子,只能勉强遮风挡雨。谁会,谁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儿子?
将心比心,自己如果有个女儿,也是不愿把女儿嫁过去的。
丁老汉和老婆一合计,过完年就收拾好行李去了离家一百多公里外的刀南市。
刀南市虽然民风彪悍,治安不太好,但听说在那里只要肯吃苦,还是能挣到钱的。不管怎么说,总比呆在穷乡僻里有出息得多。
丁老汉去的时候,神采奕奕,满怀憧憬。
然而,一个月后,丁老汉是被人用拖拉机拖回家的。到了家,是被***工的村民抬进门的。
全身上下,触目惊心,谁看都会感到肉疼。手骨断了,腿骨折了,能看到的伤处,不下于十处。
丁浩母亲慌乱地把家里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要给丁老汉治病,却被拒绝了。
“孩子他娘,不要糟蹋钱了,我是治不好了。钱,留个娃讨媳妇吧!”丁老汉说两句话都显得费劲。
“孩子他爹,那怎么行啊!”丁浩母亲已经泣不成声了。
“买一瓶止疼药给我就好了……”丁老汉额头上都是虚汗,气喘得很。
丁老汉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开始发烧,开始吐血,没挨过一个月就撒手人间了。
丁浩母亲一个月来也是以泪洗面,伤痛欲绝。吃不下,睡不着,身子也日益虚弱下来。
丁老汉死后,丁浩母亲也生了一场大病。这场大病,也带走了丁浩最后一个亲人。
丁老汉老夫妻俩活着时没舍得花钱治病,想把家里不多的钱留给孩子……
然而死后,他们最后的愿望也未能实现。
他们忘了,人死后,棺材以及入土等一切事宜也是需要花费一笔钱的。而这笔钱,也不是笔小数目。至少,对于丁浩这个家庭来说。
丁浩曾无数次的问父亲,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父亲都说是自己不小心从工地上摔下来的,不怪别人。
可是从父亲躲闪的目光中,丁浩自然不信。
父亲死后办的简单的葬礼上,丁浩跪在送父亲回来的工友面前,长跪不起以求事情真相。工友无奈,最终才把事情的说给了丁浩听。
事情的大概是:丁老汉被小轿车撞了,躺在地上不起。司机见倒在地上的丁老汉身高马大,健壮得很。而他最后也刹了车,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司机估计是遇到碰瓷的了。
车停在那,司机都没有下车。
一分钟后,从后面货车上下来几个人,对着躺在地上的丁老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被车一撞,丁老汉已经受了内伤,只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而已。被几个下手不知轻重的年轻小伙子一顿毒打,更是雪上加霜。
小轿车离开的时候,坐在车后面的老板从窗口扔了一把钱甩在丁老汉身上,扬长而去。
这把钱,数目并不少,至少够丁老汉挣一年了。
工友把丁老汉送到医院,这笔钱却只维持了二十天。最后无奈下,工友只好把丁老汉送回了家。
“打我父亲时,你们为什么不帮忙!”丁浩红着眼睛怒吼道。
“后面货车上下来至少十人,而且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的……”
“那你们就不管我父亲了吗!”丁浩又怒吼了一嗓子。
“可他们是东皇的人啊,那天他们正好要去办事!撞你父亲的小轿车里就坐着东皇陈波东本人,我们惹不起啊!”工友很是无奈。
“东皇,陈波东!”丁浩咬着牙念道,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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