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语气很自然,也很平静,仿佛颜玉淙只是在朋友家做客,他来接一下这么简单。
赵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笑道:“我倒只顾着自己了,也好,你我改日再相聚痛饮一番。”说到这里他对带路那守卫道,“速去将徐夫人请来。”
守卫领命而去,徐子桢就这么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赵构。
赵构忽然有些慌乱,甚至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他想拍拍徐子桢的肩,刚抬起又放了下来,想说些什么,刚张开嘴又闭了起来。
两个多月前他收到消息,说徐子桢死了,当时他只觉一颗心沉了下去,徐子桢是他最大的依仗,那提过多次的“将来”二字使他使他壮怀激烈,可忽然徐子桢死了,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很快他就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要尽可能留下徐子桢“生前”留下的所有东西,火铳,火器,包括他虽然从没见过,但坚信一定存在的“天书”。
所以他封锁了徐家,软禁了徐家的人,为的就是要找到他想找到的东西,可是徐子桢却忽然回来了,而且好端端的活着,这怎能让他不心虚?
徐子桢却忽然开口了:“七爷,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事,望七爷恩准。”
赵构一下子回过神,赶紧说道:“但说无妨。”
“我想请辞。”
赵构大吃一惊:“啊?你……你要去何处?”
徐子桢摇头道:“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应天府,只是想辞去书院的典学使之职。”
赵构松了口气,徐子桢不走就好,原本传言说他死了,倒也干脆让他死心了,可现在徐子桢又回来了,他的希望自然也回来了,要是让他再离开,自己还真有点没底了。
“你这典学使做得好端端的,为何要辞?可是有甚为难之处?”
“七爷误会了,没人为难我,只是我几位娘子都快生了,我只想好好陪着她们。”
“这……”赵构一阵犹豫,应天书院集全大宋的人才于一体,而徐子桢在书院中的声望无人可比,他从内心深处是很乐意徐子桢离开的,可要是就这么应下来又太明显了。
没等他答复,徐子桢忽然又道:“我只是闲人一个,就算什么都不做都影响不了什么,只是七爷你该准备起来了。”
赵构一怔,问道:“准备何事?”
徐子桢不答,却转移话题问道:“现在汴京还是在金人手里吧?”
后世给赵构安了个怯懦畏战的帽子,但现在的他还是有几分血性的,父兄亲人被掳,江山被夺走大幅,怎能让他不怒。
“哼,金人立了张邦昌为帝,建国号为楚,真当我赵家死绝了不成?早晚我必……”
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当然想把汴京甚至失去的大宋江山都打回来,可他拿什么去打?金人强悍如斯,眼下不来打他他都已经觉得万幸了。
可是徐子桢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点头道:“张邦昌当上皇帝了么?嗯,那就快了。”
赵构一头雾水:“何事快了?”
“不用多久他会把玉玺给你送来,把皇位也给你还来,所以七爷,你该准备登基了。”
徐子桢的口气很平淡,平淡的就象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可是赵构的心却猛的一跳,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流动得快了数倍。
赵构用尽全力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可是开出口时的声音却是颤抖着的:“子桢你……你莫非在说笑?”
“是不是说笑很快就能知道了。”徐子桢刚说到这里,那个守卫就回来了,在他身后跟着个仅穿着件中衣的丽人,正是颜玉淙。
徐子桢怔在了那里,他已经几个月没见到颜玉淙了,上次见她还是大腹便便,而现在她的体型又回复了窈窕,又多了几分成熟之美,只是这些日子被赵构囚禁,让她神色间多了不少憔悴之色,让人见了心疼。
颜玉淙也没想到徐子桢会在这里,顿时愣了一下,没等她回过神来,徐子桢已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一股浓浓的男子气息瞬间涌入鼻间,带着她熟悉的味道,颜玉淙下意识的想要抗拒,可却鬼使神差的反而伸手抱住了徐子桢的腰,螓首靠在徐子桢胸前,这一刻,她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怕了。
徐子桢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淙,对不起,苦了你了。”
颜玉淙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滴在徐子桢胸前衣衫上,湿了好一片。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仿佛身边空无一人,那个守卫偷偷看了一眼,识趣地对赵构行了一礼后悄悄退去,赵构则一脸尴尬,却只能等着。
过了好一会,徐子桢才拍了拍她肩,轻声说道:“跟我回家吧。”
“嗯。”颜玉淙点点了头,松开了手,然后微微低头,并没有看赵构一眼。
徐子桢揽住颜玉淙的腰,没有再看赵构一眼,转身往外而去,赵构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从后院到大门还有颇长一段距离,这一路三人都没说话,赵构是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他想说几句赔罪的话,但他终究是身为皇家,王子的矜持和尊严让他选择了沉默,而徐子桢是懒得说话,赵构趁他不在做了这些事,他不是为了将来的计划,还有赵楦的面子,早就跟赵构翻脸了。
门口还是那些守卫,似乎还多了两个人,不过徐子桢也没去多看一眼,只是站定了脚步,转头看向赵构,眼神平静冷淡,赵构被他看得心中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来弥补。
徐子桢就这么静静地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别浪费我这一年多的苦心,七爷,您好自为之。”
赵构浑身一颤,和徐子桢相识以来的种种事情如一幅幅画面在眼前走马灯般闪过,从苏州初见,到汴京,再到出使真定,徐子桢在金军大营中给自己长脸,还助自己顺利逃脱,更不说后来的助守应天,惊走兀术大军。
他越想越后怕,真不敢想象,这一年中如果没有徐子桢,他将会是怎样。
赵构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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