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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了追兵,击溃了阿城出发的堵截,从阿什河到松峰山之间日伪军除了滨绥铁路沿线之外,在无大股的堵截兵力,至少在短时间内调集不到足够的兵力。
而仅有的几处伪满警察哨所的几十名伪满警察,自然不会再成为阻挡。除了天上的飞机带来些麻烦之外,再向山地急进的途中,杨震再没有遇到什么有力堵截。
但杨震却没有想到,自过阿什河之后,给他带来最大的麻烦的就是这几架在他脑袋上盘旋了整整一天的飞机。若是这几架都是侦察机,杨震倒不会有什么顾忌。
自己在阿什河边打的这两仗,便是傻子都明白自己的意图了。自己所有的行动已经失去了隐蔽意义。对于无武装的侦察机,他自然不会在乎。况且一进了山,在东北山地良好的植被掩护之下,就算再来上十几架次的侦察机,杨震也不怕。但这几架飞机却不是侦察机那么简单。
躲在一片树林里才躲避开敌机扫射的杨震拍了拍身上被炸弹掀了一身的尘土,对着身边的郭邴勋道:“这小鬼子看来是下了血本要将咱们吃掉,居然连俯冲轰炸机都派出来了。”
“对了老郭,兄弟们在刚刚那阵子鬼子飞机扫射、轰炸中的损失大不大?妈的,鬼子是疯了。居然对咱们这点人马就又是扫射,又是轰炸的。”
“没事。兄弟们在送沪会战的时候,就没少吃鬼子飞机的苦头。到了徐州那里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鬼子的飞机更是整日里在头上晃。在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空中优势的情况之下,兄弟们早就练出了躲飞机的本事。这里虽是平原地带,但植被却是良好,比光秃秃的江淮平原可是好的太多了。”
“不过这次之所以伤亡这么小,好在是有这片靠近路边的树林在。否则就算在习惯躲藏,伤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是有两个弟兄受了点轻伤这么简单了。”
听到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杨震松了一口气道:“没有造成大的伤亡就好。在阿什河西岸那场战斗,虽然规模不大,但咱们又伤亡了十几个人。再加上之前在鬼子基地战斗中的伤亡,算起啦,自开始行动到现在咱们伤亡已经有三分之一了。在这么下去,就是进山,咱们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这些都是最值得信任的老骨头啊。”
说到这里,杨震抬起头透过茂密的树枝,看了看还在天上盘旋的那几架鬼子飞机,有些担忧的道:“我最担心的不是这几架鬼子飞机,而是担心他们想用这几架飞机拖住我们,为他们调兵遣将争取时间。”
对于杨震的担忧,郭邴勋摇摇头道:“老郭,不用担心,这些鬼子飞机都是轻型飞机,带不了多少炸弹。虽然自咱们渡过阿什河以来便一直在咱们脑袋上盘旋,但刚刚那阵子轰炸,估计把弹药消耗的也差不多了。我想他们现在更多的是在监视咱们的动向,以便为他们后续追兵指引方向。现在天马上要黑了,鬼子的飞机没有夜航能力,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回去。”
“不过咱们确实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不论鬼子的援军能不能赶到,自昨儿晚上那一小碗高粱米饭到现在,兄弟们可一夜加上快一白天没有进食了。”
“这从昨夜到现在又是作战,又是行军的,体力消耗极大。再这么下去,咱们没有被打垮,到要先被拖垮了。况且就算咱们能勉强支撑,但这伤员可坚持不下来。”
“是呀,咱们现在手中连口行军锅都没有就算有粮食都没有办法弄熟。这体力消耗这么大,只靠喝几口水是无法补充过来的。得想想办法,给大伙弄上一顿热乎饭。等进山之后,下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听到郭邴勋的忧虑,杨震点点头。如今即便是他也是在勉强的支撑着,更何况那些普通的士兵还有伤员?只是这一时半会去那里找东西吃?这周围村庄倒是有几个,可这?
思虑良久也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杨震打开地图道:“老郭,按照我们行军的速度和这里的地形来看,我们现在应该在胡家屯以北,滨绥铁路以南。无论是目视还是地图上所标注的情况来看,我们只要再次越过滨绥铁路就算是进入山区。”
“我们虽然已经接近山区,但这里的山地只能算是浅山区。远谈不上安全,所以现在只能告诉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只要我们今儿晚上越过滨绥铁路就应该安全了。”
“老杨,不是我有妇人之心,可你看看兄弟们,现在跑都跑不动了。要是在不吃点东西,这一旦鬼子追上来,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我约莫鬼子现在肯定已经封锁了滨绥铁路沿线,弄不好晚上我们要有一场恶战。”
“老杨,我想现在我们便越过滨绥铁路并不是什么上策。鬼子有铁路可以依靠,调动兵力很方便。就算他们一时还无法追上我们,但封锁铁路线还是必然的。我想我们与其付出代价强行突破铁路线,不如继续向东进入珠河。那里山高林密,很适合我们休整。”
郭邴勋的话音落下,一直没有说话的彭定杰也插言道:“老杨,我觉得老郭的意见可以考虑。珠河那里不仅山高林密回旋余地大。而且那里我们抗联有一定基础。我们抗联三军,就是在那里诞生的。”
说到这里。彭定杰犹豫了一下又道:“老杨、老郭,还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马明与他的弟兄若是全部战死了,我们在惋惜、心痛之余,自然不用担心泄密。但若是他们万一有被俘的,我说万一,会不会供出我们的预定休整地?”
“我们抗联有多少人那么艰苦的环境都挺下来了,可在一旦被俘之后,没有几个人能熬过鬼子的酷刑。我在抗联三军的时候曾亲手毙了被俘后叛变又被我们抓回来的一个叛徒。”
“我在枪毙他之前,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叛变,为了那么一点荣华富贵,就出卖和自己一个锅里面搅马勺的同志和兄弟,出卖自己做人的尊严。”
“他却哭着一把扯开胸前的衣服,露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的身体。他告诉我他不是想出卖自己的同志,他不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就出卖同志的人。要是他是那种人,早就跑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他实在是熬不下去了,鬼子的酷刑实在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看着他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身体,我也哭了。我告诉他军纪就是军纪,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做了叛徒就是做了叛徒,都不可能得到宽恕。”
“我告诉他下辈子,在和鬼子作战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一发子弹,宁可战死也别当鬼子的俘虏。”
“我开枪的时候,他的眼睛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慌和害怕,我看到的只是解脱和感激。从那时起,无论战斗再激烈,我的枪里面都会留下一颗子弹给自己。”
“因为我也怕有朝一日我被俘的时候,也会熬不过鬼子的酷刑,会出卖自己的战友和兄弟。要不是这次事出突然,那个叛徒先将我们的枪收上去,集中起来,我们可能不会在有相见的机会了。”
对于两个人的担忧,杨震摇摇头道:“你们说的我也知道,你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你们想过没有在滨绥铁路以南我们的回旋余地太小了,除了向日伪势力最集中的南满之外,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南满铁路线密集,又有驻朝鲜日军相互配合,很方便日军对我们四面合围。”
“而向北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背靠苏联。必要的时候可以随时退入苏联,至少不会陷入四面受敌的境地。北边有面积广大的兴安岭可以作为依托,铁路、公路等交通线也远没有南满密集,对于我们来说,回旋余地相对要大的多。”
“不过北满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地广人稀,又是高寒地区,虽回旋余地大,但不利于我们长期的坚持。一旦鬼子实施的归屯并户成功,我们也许会被困死、饿死在深山老林。”
“但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修正,是加强训练,以应对今后更加残酷的局面。今儿的战斗你们也看到了,十几挺轻重机枪居然压制不住伪满军的两挺歪把子机枪。不到半个小时的战斗,在兵力、火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之下,居然还伤亡了十几个人。”
“就算对武器不熟悉,但相互之间的战术配合那?为什么在阿什河西岸的战斗中我不敢按照老郭说的从侧面迂回。我怕咱们的部队未接敌之前,自己先跑散了。昨夜的战斗,若是兄弟们之间的配合哪怕在熟练一些,我们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伤亡。”
“伤亡四分之一啊,老郭、老彭,我心疼啊。这些都是从关内一起过来的老兄弟,没有死在鬼子的集中营内,却是死在了一场占据优势的战斗中。这不应该的。”
“我的计划是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至少先休整一个月。一是熟悉鬼子的武器,另外就是练兵。至于今后的情况,我们今后再说。”
“老杨你说的有道理,但在这里气候残酷,鬼子的控制又是极为严密。大家除了你我三人之外,大部分都是关内人,甚至基本上都是南方人。”
“在这里不适应不说,就是口音都差别极大。,甚至连一个侦察兵都派不出去。这一张嘴,什么都漏了出去。鬼子这次为什么这么快便发现我们的踪迹,不就是黄大力的口音泄露出去的吗?”
“老杨,我的意思是我们尽量往关内靠。到了关内,我们有大后方的支援,有地方百姓可以依靠,回旋余地不是远比在这里大吗?今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告密的可不一定都是汉奸、特务。”
对于郭邴勋想返回关内的想法,杨震摇了摇头道:“老郭,你真的以为我们还能回得去吗?从这里到山海关,几乎要穿越整个东北。这中间要跨越多少道铁路,多少条河流?要冲破鬼子多少道封锁线?不用说一个辽河平原我们就很难穿过去。”
“至于分散返回,更想都不要想。你们还记得吗,我们刚到那里的时候,鬼子挨个给我们照像,建立了档案。而我们在那里却没有搜查到这些档案。我最担心的是鬼子将这些档案送到关东军司令部。以鬼子对东北的控制来看,只要我们的照片在他们手中,我们就一个都跑不出去。分散走,只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再抓回来。”
“最关键的是老郭,你知道我在石井四郎的办公室查到了什么?我告诉你,鬼子不仅在哈尔滨建立了细菌战基地,还在齐齐哈尔建立了一个毒气战基地。”
“他们之所以千里迢迢的从关内将我们这些人运到这里,除了部分准备移交给细菌战基地之外,大部分是准备用来进行毒气战实验的。之所以先运到哈尔滨,是因为他们在齐齐哈尔的毒气战基地还未建成。”
“不仅仅是这两大实验基地,东北还有现在几乎承担了鬼子一半轻武器制造的奉天兵工厂,各大煤矿,鞍山、本溪的铁矿这些日军赖以维持战争的生命线。还有数不清的粮食、木材。老郭,你想想我们是留在这里的作用大还是返回关内作用大?”
“关内正规国军有几百万人,如今我们十八集团军在敌后也发展的很好,还有那数不清的没有编制的抗日游击队。关内不缺我们这几百人,相比关内,我们留在东北作用更大。”
说罢,杨震将小虎子手中的三八式步枪递给郭邴勋,指着上边奉天兵工厂的标记道:“既然我们回不去了,何不在这里闹他一个天翻地覆,切断他们的战争生命线,让东北这个日军最大的战略基地不得安生。这才是对关内战场的最大贡献。”
听完杨震的话,郭邴勋却是沉默了下来。他自幼生活在东北,随着作为铁路工程师的父亲几乎走遍了东北,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不是怕了鬼子,他担忧的是这些生长在南方温暖的天府之国或是八桂大地的兄弟们能不能适应这东北的酷寒?这不是关内零下几度,十几度便算是寒冬的气候,是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还有近似于残酷的敌情。
看着沉默不语的郭邴勋,杨震道:“老郭,不是我不想返回关内。我是做梦都想回到我们一二九师。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被鬼子消灭在路上,还不如在一个地方养精蓄锐好了,把东北闹他一个天翻地覆。打破鬼子以东北为基地,进而占领全中国计划。”
“抗联能坚持这么多年还没有垮,我们这些受过训练的正规军人难道就坚持不下来?我们红军长征开始的时候也都是南方人,有江西的、湖南的、鄂豫皖的、湖北的,还有福建和广西。他们在陕北那种贫瘠苦寒之地不也坚持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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