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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幕山脉,方圆千里,山崇岭峻,莽莽苍苍。
其中有一村名曰虎头村,背靠一座大山,山形如虎头,只有四户人家。村中间空旷之地有一个晒谷场,晒谷场的正东向是一口小水塘,水质清冽,水底的沙石清晰可见。
几家的房子俱都依山而建。
冬月时分,山里黑得早。初九这一天傍晚,最南端的唐祖民老爷子吃罢晚饭,关上门,准备休息。
突然,自家猎狗“黑豹”狂吠了两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怎么回事?难道有大野兽?院子有门,野兽也进不来啊?就是进来,“黑豹”也会狂吠不止啊?
唐祖民连忙取下弓箭,贴着门侧耳倾听。
“啪……啪啪!”
随着门环拍击声,一声“爷爷”传进屋里。
唐祖民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趴下。他哆嗦着迅速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人,大惊道:“飞儿,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爷爷,我是飞儿。我回来了!”
唐祖民抹抹泪眼,上下左右好半天端详,忍不住紧紧抱着来人,痛哭道:“飞儿,真是我的飞儿!飞儿,爷爷想死你了啊!”
好半天,唐飞轻轻拍打着老人的背,笑道:“爷爷,你不让我进屋吗?”
唐祖民忙擦干泪水,呵呵笑着,拉着唐飞进屋,点了灯。
“飞儿,来,爷爷好好看看你!嗯,长高了,也结实了!”
唐飞笑道:“爷爷,这才一天工夫,变化就这么大?”
啥?一天工夫?这孩子,还那么爱开玩笑。管它呢,回来了就好。
“哎呀,我大孙子回来是大喜事,得放个鞭。”
老人东找找西找找,总算找到了一小节去年没用完的鞭炮,打开院门时愣了一下。
咦,院门没开,飞儿怎么进来的?
也难怪老人那么激动。唐祖民年逾六旬,和孙子相依为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亩山地,聊以糊口。闲时打猎,换点小钱。日子很清苦,但看着孙子渐渐长大,倒也不觉得难过。令他伤心欲绝的是,去年,十五岁的孙子独自出去打猎时,竟然失踪了。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老人差点急疯。
孙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得知消息,另外三家人都来了,可是,真正能帮他去寻找的,只有沈爷爷家的一个家人,三十七岁的沈童,别人都没法参与。
不是不帮,是没办法。村子里最大的是沈爷爷一家,四口人。两个家人,男的就是沈童,女的是沈童的妻子,三十二岁的李丫。另外一个叫玲儿,沈爷爷的孙女,才十四岁。
一家一老一小,张奶奶和十一岁的孙子铁蛋。另一家一个女人叫陈二嫂,二十六岁,带着一个六岁的男孩。
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再就是女人,怎么帮?
唐老爷子心急如焚,和沈童到处寻找,就是不见孙子的踪影。也不知怎么回事,山寨大当家张大彪竟然知道了这件事,慷慨援手,令三窝六寨弟兄全部出动,寻了几个月,几乎将广幕翻了个个儿,硬就是没找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上天入地了?
但事实摆在面前,唐老爷子真的是痛断肝肠。小山村的人也同样悲伤不已。如今,孙儿竟然全须全尾回来了,怎不叫老人欣喜若狂?
响亮欢快的鞭炮声,将小山村的人全部集中到了唐家。
第一个冲进屋的是玲儿,第二个是铁蛋。
看清面容后,玲儿喊了一声“飞哥哥”,猛地扑进唐飞怀里,紧紧抱着唐飞,痛哭失声。铁蛋也喊声“飞哥哥”,抱着唐飞大哭。
随后,沈爷爷在沈童和李丫的搀扶下来了,陈二嫂扶着张奶奶,牵着宝儿进了屋。
“飞儿,苦命的孩子,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没有找到你,我们三魂六魄都快没了啊!”张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不已。
陈二嫂眼中含泪脸上却带着笑:“张奶奶,小飞兄弟这不回来了吗?你该高兴啊!”
沈爷爷也笑道:“是啊,飞儿回来,是大喜事,大家伙都该高兴。玲儿,铁蛋,别哭了。老唐啊,怎么也得庆贺一下吧?”
唐祖民瞧瞧唐飞,赧颜道:“那是当然。可是……”
他是猎人,家中从来不缺野味,这些乡邻也没少沾光。可是,唐飞失踪这一年,他弓箭猎刀是拿出去了,却压根就不是打猎。
瞧老爷子那神色,众人都明白了。
沈爷爷哈哈一笑:“这有何难?沈童,李丫,你们回去,拿些酒菜来。”
张奶奶白了唐祖民一眼,对铁蛋道:“孙儿,去,把我们家那老母鸡抓来杀了。”
陈二嫂忙道:“张奶奶,这可不行!我家还有点几斤熏肉,我回去拿来就是。”
唐祖民不知说什么好,不好意思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慢!”唐飞轻轻推开玲儿和铁蛋,笑道,“这点小事,不用那么麻烦。咱这山里野味多着呢。爷爷,家里有酒就行,你只管把刀磨好。李姐,二嫂,你们烧火准备开水。等着啊,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他身形一晃,出了大门。
速度之快,众人完全没回过神来,惊得你望我我望你。
怎么回事?他出去就能搞到野味?天这么黑,又赤手空拳的,可别又出事啊!
沈童望望老爷,刷地出了门;玲儿和铁蛋也跟了出去。可是天黑透了,哪里有唐飞的影子?
“唐飞兄弟!”
“飞哥哥!你回来吧!”
“飞哥哥!”
“你们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远远传来唐飞的声音。
玲儿狠狠跺了跺脚,眼巴巴地望着远方,可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三人只好转身。
众人心中忐忑,都为唐飞担着心。
沈爷爷更是后悔。自己干嘛要说庆贺啊,这孩子要是再出事,那可怎么得了。唐祖民急得团团转,张奶奶眼泪涟涟。
倒是陈二嫂沉得住气,笑道:“小飞兄弟肯定没事的。唐爷爷,你快磨刀吧。李姐,我们去烧水。玲儿,你也别傻站着,去菜园里弄点青菜!”
这么一说,众人稍稍放下心,各自忙开。
不大一会,一直站在门口的铁蛋欢快地叫起来:“飞哥哥回来了!飞哥哥回来了!”
果然,唐飞一手提着两只野兔,一手拎着两只野鸡,笑呵呵大步进了屋。
众人眼都直了。这小子,真神了。赤手空拳的,他那儿弄的野兔野鸡呢?难道有人给他送来?
唐祖民惊讶道:“飞儿,你这……”
“爷爷,刀磨好了吗?累死我了,我得歇会儿。”
“好好,你歇着,我去弄。呵呵!”
惊喜连连,众人心情大好。
很快,大盆野兔肉,大盆野鸡汤,还有几个青菜盘子上了桌。
唐祖民拿出一坛子红红的蛇酒,笑呵呵道:“今天飞儿回来,感谢你们关心。实在没什么好招待,大家别见笑!”
沈爷爷大笑道:“老唐,飞儿安然回来,可比什么都好。况且,这新鲜野味,还有你这酒,都不错嘛!”
紧紧挨着唐飞的玲儿,也不动筷子,望着唐飞轻轻道:“飞哥哥,你这一年上哪儿去了?”
可不是,众人一高兴,把这茬忘了。
唐飞见大家停了筷子望着自己,忙笑道:“有一年了?我怎么感觉就一天啊。让大家担心,我真的很过意不去。来,我敬大家一杯!”
这孩子,还开玩笑,明明一年,咋就成一天了?
沈爷爷摇摇头道:“飞儿,你别怪我们责怪,你这一失踪,我们心里急啊!特别是你爷爷,都要疯了。你看看他,瘦成什么样子了?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去哪儿了?”
唐飞看看爷爷,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腰也有些佝偻,确实都变形了。
“爷爷,对不起!
唐祖民心中一酸,强笑道:“没事了飞儿。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嗯。”
去年,也是这么个时候,唐飞独自一人去打猎。爷爷没什么不放心的,这孩子跟着自己也打了几年猎,14岁便能单独行动。不过,爷爷还是叮嘱他不要跑太远,不要进大森林,不能贪心,更不能冒险。
唐飞答应一声便出了门。毕竟是少年心性,唐飞在发现一只野羚羊后,其他猎物便没放眼里了,一路紧追不舍。
野羚羊是最擅长奔跑的动物,翻山越涧不在话下,便是老虎狮子也不能奈何它。
追着追着,野羚羊不见了影子,唐飞也不慎摔下一处绝壁悬崖。
说到这,众人眼睛集体患上眼珠突出症。
“飞哥哥,那后来呢?”玲儿颤抖地抓紧了唐飞的手。
唐飞拍拍玲儿的手,笑道:“我这不没事吗?”
众人这才惊觉,吐出一口长气。可是不对啊,摔下山崖那还有命在吗?就算没摔死,也得断胳膊断腿,他怎么一点事没有?
“飞儿,快说,再后来呢?”唐祖民忍不住道。
其他人也是紧紧盯着唐飞。
唐飞笑笑,接着道:“我摔下山崖,幸好被一颗树挡住。也是奇怪了,接住我身子的小树旁,就有一个山洞。这山洞离上面有几丈高,下面更是深不见底。上不去也下不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没有办法,只好冒险进了山洞。”
“那……这都一年了,你怎么过来的?”
“是啊,你吃什么喝什么?”
简直不可想象,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山洞里,吃没吃的喝没喝的,可怎么活啊?
众人完全不信。
唐飞收敛起笑容,神秘道:“知道你们不信,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啊,遇到神仙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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