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红包帮我想办法还给婶婶吧。”从林子里出来,张璋犹豫了一下,还是绕道回了趟村里,却只单单叫出顾阳,万一真的回不来了,总不能让他惦记一辈子。
顾阳不接,却突然道:“你说,爸妈是不是认出你了?”
张璋吓了一跳:“会吗?”
“难说,虽说你那会子才几岁,可上次见面,就连我都能认出你。老人有时候虽然会耍些子脾气,可爱孩子的心却是最无私的。他们看出你不愿说,便假装认不出也是可能的。”
“你说的对……”张璋沉吟着,半天,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向家的方向,一字字道:“我这次事了,如果还活着,一定回来,那时,我必坦诚一切。”
“你…..”顾阳听得又喜又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张璋摇了摇头道:“若是能说,我也不至于如此瞒你。大哥,你必须放得下,我才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心乱则险。”
顾阳深吸一口气,嘴唇动了动,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你走吧,我懂得。”
“谢谢。”千言万语只这两字足以,张璋拥抱了顾阳一下,还是把红包塞到他手里,这才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不知是否是命运使然,从与顾阳相遇,再到今天回到这里,他仿佛完成了人生的一个循环。再次离开这里,有一个心结已经悄然解开了。
如果能活着回来……
张家界风景区有别于江南山水的秀美娇柔,那些飞瀑幽谭、奇石绿荫、狭沟深谷、悬崖绝壁组成了这里幽奇的风景。
然而,就在那群山隘谷之间,那些未经开发,甚至人类还无法涉足的山林之间,自古便是猎狩者一族的领域。
只因为那古老而独特的力量的传承,只能在这里的一个深潭中完成。
张璋站在最外围的甄别阵法圈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玄生因为可以轻易的隐藏起气息来,所以,只能靠一些强硬的手段才能甄别出来。比如,这个环绕在最外层的,只会对玄生攻击的阵法圈,再往里才是真正的护族封印。讽刺啊,自己竟然到了家门口而不得入…….
一只鸟飞过,轻易的穿过了阵法,张璋叹了口气,飞快的结了几个手印,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内敛,就彷佛体内有个黑洞一样。
然后,张璋迈开脚步,缓慢却坚定的跨过法阵,直到确认了自己已经安然潜入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族里人发现他变成玄生之后的反应。
猎狩者的传承力量确实很强,可却也有着不少的缺陷,只不过,修行者并不了解猎狩者的力量,而猎狩者也不屑于去学修行者的法术,所以,那些缺陷都被掩藏了下来。
过了甄别阵法,后面只要小心就可以了。护族封印只要步法正确,便可轻易通过,而族里的情况他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比如此刻通往厨房的这个密道……
小时候,他和几个孩子常常钻过这个密道到厨房偷吃的,师傅其实是知道的,只是纵容了孩子天性中的淘气,有时,师傅甚至还会在密道里设置一些阵法,让他们在实践中学会很多东西。
现在,他利用这条密道顺利的到了厨房后面,而厨房后面有一个放置废弃物的小屋,他就算在那里面躲上两三天估计都没人会发觉。
而他当然不会躲那么久的,当晚夜深人静之时,他便从小屋里溜了出来。趁着夜色的掩映,他顺利的来到了师傅房门外。摸出一柄极细的匕首,轻轻撬开房门,他眼神而入的瞬间便感到不对了。可……晚了……
屋里,师傅哭笑不得的看着张璋,苍老的面容上有着一丝疼爱:“你啊,怎么还这么毛毛糙糙的。那厨房的密道你知道,你大师兄就不知道?他早便知道你肯定会偷偷跑回来,怎会不防着?”
“师傅……”张璋实在没想到一进厅堂就看到师傅。
师傅冲张璋招了招手:“你和叶歆的事,我听你大师兄说了。我虽心疼歆儿,可她不该被那个玄生所惑,迷失了自己。”
张璋神色一暗,不知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去解释沈曦的事情。师傅和族里对玄生的那种偏执一次次的让他感到无力。他走到师傅面前,单膝跪下,抬起头,认真道:“师傅,无论如何,让我再见叶歆一面。”
师傅摇了摇头,道:“不是为师不应你,现今,族里的事情都是你大师兄在管。”
“所以我才来求您!”
其实,他是故意选择厨房那条密道,故意给大师兄抓住他的机会。早些时候,他其实便将附近探了一遍了,但他没有找到叶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叶歆被关在传承圣地里,那里,只有师傅可以开启,他不可能混进去,也只有让大师兄先抓到他,而先见到师傅,则可能说服师傅帮他跟叶歆再见一面,将那句话传给她。沈曦郑重交代下来的话,一定是很重要的,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白。
面对师傅苍老的面容,张璋感到一丝心痛,师傅竟然被架空到如此地步……大师兄似乎做得太过分了。
师傅摇头道:“你想多了,等剥夺了她的传承之力,只要她愿意压住那些玄生的部分,老老实实呆在族里,你大师兄不会杀她的。那毕竟是他师妹。”
不是的师傅!张璋很想将沈曦告诉他的都告诉师傅,可……
“师父。那姜小凡护族封印的步法是大师兄教的。大师兄他在讯飞集团背后扮演的角色您知道吗?”
“我知道。”师傅面露苦色:“就是因为我不同意,他才会强行夺权。”
“您就任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师傅摇头道:“你大师兄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师傅!”
“他也是我养大的,怎会不了解他。你大师兄是个忠孝之人,只是,他忠的是猎狩者不是我,但这不妨碍他尊师重道的孝义。”
张璋不服气的嘟囔:“如果他真的忠于猎狩者,怎会任由讯飞集团驯养玄奴?”
师傅慈祥的摸了摸张璋的脑袋:“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还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其实,他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些高高在上的灵簋为何突然对玄生如此感兴趣,甚至违反当初创立猎狩者的初衷,竟让他们放任某些玄生,甚至不惜制造玄奴以达到控制的目的!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在他拒绝后,他们竟然会找到他的大徒弟!
我知道!张璋非常想这么说,但他不能说,也无法解释他为何会知道。更何况沈曦所说的那些根本是不足外人道的秘辛,即便是历代族长,也不过知道猎狩者一族的由来罢了。或许,大师兄知道的反而比师父要多一些。
“师父”张璋抓住师父的手,缓缓道:“帮帮我,帮帮叶歆,让我在仪式前见她一面,您知道她有多自豪自己能成为一名猎狩者吗?这时候,她肯定难过死了!”
师傅静静看着张璋,良久叹了口气,脸上显了老态,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谢谢师傅。”张璋诚挚的感激着。他比谁都清楚师傅对玄生的厌恶和痛恨,可到了此时,师傅还愿意帮叶歆,哪怕只是顺手之恩,却也足以让叶歆感到温暖了。这,便够了。
师傅闭上眼,缓缓道:“你大师兄也该来了,姜小凡那孩子本质上并不坏,可他父亲却太过阴狠,你自己防着一些。”
“是”张璋点头没有多说,此时此刻,他是顾不得他们了,他终于明白,沈曦为何说姜小凡的事情是小事了,真的,是小事呢…….
就在这时,结界一阵晃动,大师兄推门而入,面色从容淡定,恭敬的叫了声师傅,才转头看向张璋,沉声道:“你终于肯回来了?”
张璋瘪了瘪嘴,道:“这里是我的家,当然要回来了。”
大师兄根本不接他的话茬,依旧沉稳道:“沈曦在哪?”
张璋也不接他话茬,反问道:“雷胖子是你的人?”
“只是合作关系。”
张璋点了点头,那家伙确实不像一个会依附于一个组织的人:“叶歆呢?”
大师兄根本不跟着张璋的话题走,再次问道:“沈曦呢?”
张璋挑眉:“你找他干什么?是要杀了他,还是要收做玄奴?还是,要研究研究他?”
大师兄目光一凝,似乎在猜测张璋究竟知道了多少,缓缓道:“一个千年玄生,确实该好好了解一番。”
“你见过千年的玄生?”
“雷胖子的玄奴便是个千年的玄生。”
……张璋暗中叹了口气,看来大师兄知道的实在是不多。
“沈曦呢?”大师兄见张璋不再说话,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沈曦那个玄生是唯一一个让他摸不透,看不清,完全超出他控制的存在。不先解决它,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叶歆呢?”
大师兄皱眉,师傅叹了口气道:“你便带张璋去见见歆儿吧。毕竟他俩是一起长大的,也算全了你和歆儿这么多年的情谊。”
大师兄对着师傅躬身道:“仪式之后,我自会让她们见面。”
“仪式前。”张璋毫不让步,却放缓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道:“大师兄,你要剥夺她猎狩者的力量,那边等于彻底否定了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努力。她此时的心情你能理解吗?让我见见她吧,我保证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只是想安慰安慰她。”
大师兄却还是摇头道:“张璋,我不能信任现在的你。”
张璋苦笑道:“为什么?就因为我同情玄生?”
“你说呢?”大师兄似乎终于被挑起了火气:“上次见面后,我明明嘱咐你远离那个沈曦,可你呢?你不但躲着我,还和那个玄生一起暗查讯飞集团。是你先不信任我。”
张璋沉默片刻,才道:“我并非刻意躲着你的,那阵子我出了车祸,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而暗查讯飞,也是因为姜小凡。那时候我怎么知道,怎么能想到背后有你?即便我知道,难道你的所作所为不值得怀疑吗?”
“再如何,你也不该和一个玄生如此密切。”
“难道违背祖训,豢养玄奴便是允许的?”
“是讯飞集团豢养玄奴”大师兄纠正道:“有些事情,是可以变通的。难道,双禁术不是一种变通吗?”
张璋险些气得吐血,他知道大师兄一向城府很深,但不知道他还有政治家的天赋。变通?变你个大头鬼!你骨子里就是个愚忠的笨蛋!为了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灵簋的命令,不惜让自己身败名裂,甚至不惜压抑自己的情感。
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诉说,最后只化为一句无耐:“大师兄,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呢?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大师兄说着深吸一口气,收敛刚刚差点失控的情绪,道:“你先在这里陪陪师傅吧,等我有空再处理你的事。”
“大师兄”张璋见他要走,急道:“如果你要剥夺叶歆的力量,便连我的也一起剥夺了吧。”
“张璋!”师傅
“胡闹!”大师兄
“我是认真的。”张璋满脸的失落:“如此没有人情的地方,我不想呆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的可怕,大师兄满脸怒色,师傅却叹了口气,慢慢道:“胡印,让他见歆儿吧,圣地有结界,出不了什么事的。”
胡印沉默许久,似乎也想不出张璋能做什么,尽管忠孝不能两全,他也还不愿让师傅太过伤心,瞪了张璋一眼,才道:“既然师傅帮你,我便允了你。可你若借此耍什么花招,休怪我无情。”
“好!谢谢师傅,谢谢大师兄!”张璋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满是苦涩。圣地里的传承力量浓厚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恐怕撑不了一分钟便会被大师兄发现自己的变化,但只要几秒钟便够了,只要他能进入结界,便可将那句话通过法术传到叶歆脑海中。只是,一旦自己的变化暴露了……师傅会多伤心?大师兄也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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