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或许有点吵闹,但却充满了独特的生命力,也就只有欢聚喜乐的人群才能渲染出这种效果,再加上冬日的温暖阳光普照大地,所以整个坪子上空都洋溢着满满的正能量,估摸着哪怕是传说中的抑郁症患者在这种环境下都会开朗起来吧。
张贤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在灶前跟表弟张贤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灶里扔干柴,老妈则是往大铁锅里加水,老爸趁着这会没事,凑到一个正在下象棋的人堆里看热闹去了,现在大戏还没上演,闲着的人占大多数。
爷爷奶奶偶尔会出现在这里,叮嘱一两句火候或是加水的问题,然后又消失了,张磊小朋友也会不时地带着白毛和猴哥跑过来问什么时候糯米才能蒸熟,当被告知还早着时就又跑去玩了,隔了一会儿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问同样的问题……
张旋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跟张贤聊起学习问题来了,抱怨应试教育摧残了祖国花朵什么的,这让张贤很是奇怪,问道:“是不是期末考试考砸了?被你老爸老妈教训了?”
张旋嘿嘿一笑,那样子张贤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自己说中了,虽然张贤是作为比“学霸”还高级的“学神”而存在,但自从练出真气融合山水洞天后,他的心境就大不一样了,高中时还需要为了高考而努力,到了大学就把分数当成浮云了,当然,他的浮云每次都是班级中的第一。
对于张旋的学习状况张贤也了解得很清楚,因为放假在家也经常会教他做做作业什么的,他那点水平张贤一眼就能看穿了,估摸着一年后也就只能考个专科学校,就成绩来看跟张贤的哥哥张能差不多一个档次,在这只要交学费就能读书的年代,一个专科实在算不得什么高学历,只不过青石中学作为一个偏远地区的乡镇高中,也不会给学生太大压力就是了,张贤平时不太在乎弟弟妹妹的成绩,觉得他们自己在学生期间过得开心就好,所以张旋这次回来领成绩单之后张贤并没有过问考得怎么样。
“这次的确考得比平时差了许多,老爸老妈可能想让我下学期转到市里的高中去。”张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根干柴塞进了火里,他已经习惯山水村和青石镇的生活,要换一个陌生的环境显然不太愿意。
当初姑父姑妈都是农村户口,把张旋留在山水村上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奋斗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在漓水市买了一间房,自然希望他们的儿子能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乡镇中学与市区的学校教学水平相差实在太大,像张贤这种初中就能考上市里的高中的学生绝对是特例的特例,不具备可比性。
听了表弟的话,张贤却是皱了皱眉头,姑父姑妈的房子并不是所谓的学区房,想要张旋转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市里读了三年高中的他很清楚里面的名堂,张旋这种情况重点高中肯定是进不了的,即使是普通中学那也要交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对于姑妈一家来说负担不小,还得考虑没有人脉关系的情况下以张旋这点成绩市里的高中会不会接收还是一个问题。
看见张旋心绪不佳,张贤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转不转得了还是一回事呢,过年你老爸老妈肯定要跟家里商量商量,到时再说吧。”
张旋一想也是,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转眼又把话题扯远了。
就这样在扯淡中铁锅中的木甑慢慢飘出了糯米的独特香味,这是快要蒸熟了的征兆,张磊小朋友很适时地出现了,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盼地等着。
稍微再等了等火候烧到位,徐明秀终于揭开了木甑的盖子,再把上面的纱布也掀开,一阵糯米饭的清香味就向四周散开,懂行的人一闻就知道这糯米绝对是粒粒好米。
看见张磊的馋样,徐明秀只好没好气地用锅铲舀了一勺给他,张磊小朋友立马高呼一声,两手不断交替地滚着那团糯米饭让其快点冷却,没办法,刚刚蒸熟的糯米可是很烫的,大方的张磊还给白毛、猴哥、警长分了一些,美名其日有福同享。
张贤可不怕烫,直接伸手就往木甑里抓了一把出来,分了一半给旁边的张旋,然后全塞进嘴里去了,没有加任何配菜或配料的白糯米粉依然很有吃头,所以他把老妈的怒视直接忽略了。
糯米饭蒸熟了,老爸张代盛也回来了,跟张贤一起抬着木甑往石臼那边而去,其他家里人也跟着往那边靠拢。
抬着木甑的张贤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这里已经摆了一溜整整十个大石臼在这里,一些蒸熟糯米的村民正往石臼里倒入糯米饭,跟那些村民一样,老爸也把自己家的糯米饭舀了一些倒进最旁边的一个石臼里。
兴奋的张旋拉着张贤说道:“小哥,等下‘头三舂’让我上呗,你用手机给拍几张照片……”
张贤倒是无所谓,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张旋赶紧拿过石臼旁边的两根木槌,一根递给张代盛,一根自己紧紧拿着,深怕被别人抢了似的。
很快十个石臼里都装了糯米,作为村长的徐明峰出现在了显眼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根超大号的木槌,高声喊道:“头三舂就要开始了喽——”
喊声刚落,坪子里的人群就如同潮水般朝这里涌了过来,一下子把一排石臼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看着每个石臼旁边都有两个村民拿着木槌准备好了,徐明峰举起他那个大号的木槌,然后狠狠一挥,喊道:“头三舂,那么哟嘿!”
只听拿着木槌的村民齐声应道:“头三舂,那么哟嘿!一舂寒风走喽,哟嘿!二舂小年来喽,哟嘿!三舂糍粑香喽,哟嘿!”
喊一声“哟嘿”木槌就用力地捶在了石臼里,等他们喊完第一遍的三句话后,围观村民中所有的汉子都齐声跟着喊起了第二遍:“头三舂,那么哟嘿!一舂寒风走喽……”
于是雄浑的汉子吆喝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坪子上空,激荡在村子周围的山峰间形成一阵阵很有节奏感的回声二重唱。
围观的老人和妇女们没有跟着吆喝,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他们只是一脸笑容地看着或是阻止想去石臼捣乱的熊孩子。
张贤也没有跟着一起“大合唱”,他掏出手机忙着拍照来着,张旋这家伙正捶得起劲,跟着村民们的节奏和动作用力捣着石臼里的糯米。
拍了几张照片张贤就把手机调到摄影模式了,这种有动作有声音的场景摄像比照片更合适一些,眼尖的他还发现围观的村民中混杂了零星几个外来人,他们正干着跟张贤一样的事情,应该是这一两天借宿在村子里的游客。
头三舂的石臼里放的糯米其实比较少,主要是为了这壮观的仪式,所以没过多久糯米就被捣成了韧性加粘性的团状,汉子们齐声一声吼,两两用木槌夹着就把这些团状物弄到旁边的一张大油纸布上了。
这下轮到围观的妇女们大显身手,她们一哄而上,抹上香油,围着油纸布把这些面团似的玩意揉成一个个圆扁形的纯白糍粑。
头三舂的糍粑都是要分给在场所有人的,抢了第一轮石臼的人家能先做上糍粑,还能出风头,自然没人会在乎这么一点点损失,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孩子们,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抢吃的了,张磊小朋友就占着白毛、猴哥的保驾护航,再加上徐明秀的照顾,已经抢了好几个糍粑。
糍粑分完,头三舂的仪式也结束了,老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散去,小孩们还在兴致勃勃地玩耍,大人们则是刚刚开始进入干正事的节奏。
凑完头三舂热闹的张旋把木槌扔给张贤,说道:“小哥,我没力气了,轮到你大显身手了。”一句话说完就接着跑去忽悠张磊小朋友,他看上了小家伙手中多余的糍粑。
舂石臼不仅是力气活,还是技术活,张旋能坚持把头三舂弄完也算不错了,接过木槌的张贤跟老爸一起,分批次地把木甑里的糯米倒入石臼里,开始你一下我一下的捶起来,捣好糯米后就交给老妈去做成糍粑,一些相熟的亲戚会跟着帮一把手。
干活时没有刚才那种整齐的吆喝声,不过依然是一番热火朝天的场景,张代盛是干活的老手,张贤力气大会用劲,所以他们一家居然是第一批里最快捣完糯米的,而老妈那边也已经把自家的油纸布铺满了糍粑。
干完自家的活计,张贤就可以闪人了,不过老爸老妈还需要在这呆着,一来需要等糍粑风干,二来别的村民帮忙干了活,他们也要留下帮后面的村民搭一把手。
既然没有张贤的事情,他就叫上两个弟弟和猫猫狗狗什么的撤了,等到午饭的时间他拉着一架板车来运糍粑时,村委前面的坪子已经有了另一番壮观的景象。
没错,就是壮观的景象,任何东西一旦达到一定规模,都会很壮观,张贤看见的就是无数糍粑组成的壮观画面。
每五个糍粑垒成一叠,铺满了一张油纸布,一张油纸布代表一户人家的糍粑,现在整个坪子已经铺满了一张接一张的油纸布,可见糍粑已经多到什么程度了。
张贤掏出手机把这画面拍了下来,调出照片一看,无数的纯白糍粑反衬着冬日金黄的阳光,果然有一种奇异的壮观美。
不过张贤现在得找老妈问问,他已经弄不清自己家的糍粑是在哪一块了,要是错把别人家的运回去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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