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忠贤有些惶恐,劝道:“皇上,带子上殿有些惊世骇俗,请三思啊。”
天启皇帝一摆手,道:“我朝又不是没有先例,当年孝宗敬皇帝(明孝宗朱祐樘)时,为了培养接班人,经常带武宗毅皇帝(明武宗朱厚照)上朝,不是被引为佳话吗。朕今天带女上朝,为何就不能成为一段佳话呢?”
张嫣是一代贤后,也劝道:“孝宗敬皇帝带的是太子,可不是公主啊。而且怀宁还小,如果哭闹,影响政事,恐怕会留下笑柄哪。”
“诚弟如果上朝,你一个人能安抚住小媛媛吗?”
张嫣看看怀宁公主脸上的泪痕,想起刚才的恐怖哭声,苦笑着摇摇头。
“那么朕就任性一次,难得任性一次。”
朱由诚瞄了天启皇帝一眼,心道:“只有一次吗,刚才是谁替孙老爷子求情来着?”
天启皇帝脸一红,竖起两根手指道:“两次,行了吧。”
皇极殿内,群臣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
“坏了,是不是这几日逼孙承宗下台,逼得太紧了,皇上不悦,学他的爷爷万历皇帝,躲在内宫里不出来了吧。”不少大臣心里暗道。
内侍去后面问了一下,出来宣布,皇上有旨,今日早朝继续,请大家耐心等候。
在皇极内等候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明朝的大臣是没有位置坐的,得站在那里,而且明代非常注重朝臣礼仪,站在殿内不能左摇右晃,更不能蹲下或是坐地上。站在皇极殿梁柱边的大臣还好,可以斜靠在梁柱上。省点力气,但其他大臣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殿内的不满达到顶点,但又不好表达对皇帝的意见,所以殿内的内侍可就倒了血霉了,被这些大明重臣问候了几百遍祖宗十八代。内侍心里泪流满面,这能怪我吗?皇上不出来。你骂我也不管用啊,又不是我影响的。可是不论朝臣怎么骂,内侍还得笑脸相迎。这倒不是他们犯贱,而是大臣的样子,摆明了是来找碴的,如果内侍敢回嘴,估计下场会非常凄惨的。
内侍们正凄凄惶惶之际,后殿传来一声大喝:“皇上驾到!”
随着话语声,天启皇帝神采奕奕地走进了大殿。登上台阶,坐在龙椅上。
后面跟着他的忠实的狗腿子——魏忠贤,还有一个人,咦,奇怪,怎么这个人有两个脑袋,而且是一个大头加上一个小头?原是一个身着蟒袍的官员顶着一个小娃娃进殿了,好温馨的场面呀。不对。带子进殿,好大的狗胆!
御史冲上前。跪下启奏道:“皇上,微臣要弹劾……弹劾那个人。”
天启皇帝微微一笑:“哪个人呀,没有名字吗?”
御史脸上一红,刚才心急,没看清来人的外貌,就贸然弹劾。御史仔细打量那人。发现居然是老熟人——朱由诚。
“那个人就是朱由诚。”
“所为何事?”
“带子上殿,君前失仪。”
“说得不错,”天启皇帝脾气出奇地好,“有过必须罚,那就罚俸一年吧。罚他为大明行政学院白干一年。”
大家一齐翻白眼:大明规定,无论担任多少职务,只领一份俸禄。虽然现在朱由诚领的是大明行政学院司业的俸禄,但罚掉这份俸禄,他完全可以再领大明军事学院司业的俸禄呀,即使再罚这份俸禄,他还可以改领锦衣卫西镇抚使的俸禄啊。这处罚,听起来严重,但实际上和没罚一样。没办法,谁让人家担任的职务多呢,皇上还是太偏袒朱由诚。如果大臣们知道朱由诚每个月还能从宗人府领一份亲王的俸禄,恐怕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天启皇帝接着说道:“不过,爱卿,似乎你也有错哦。御史固然有监察百官仪表的职责,但也应该在所有仪式都完成后才进行检举,怎么能随便打断朝会仪式呢?念在你一心为了大明的礼仪,罪减一等,那也罚俸一年吧。”
御史的脸马上变成了苦瓜,他可是全指着俸禄吃饭呢。这么罚,回去老婆肯定要让他跪搓衣板的。
御史讪讪退下。
群臣跪下,山呼万岁,天启五年九月十一日的朝会正式拉开帷幕。
内阁首辅顾秉谦心道,朱由诚不是个莽撞的人,应该不会带自己的孩子上殿,这孩子必有奇异之处。他仔细端详,越看小女孩越熟悉,忽然他一拍脑袋,那不是怀宁公主吗?难怪朱由诚敢带子上殿。天启皇帝刚才先罚朱由诚,再罚御史,这是给朝臣一个台阶下,同时也是警告一下群臣。大家赶紧见好就收吧,不要再纠缠这件事了。
旁边的文东来注意到他的动作,往边上凑了一步,悄声问道:“顾大人,看出了什么,提点一二,别让小弟跳进陷阱了。”
“朱由诚脖子上的是怀宁公主。”
文东来恍然大悟。两人赶紧向自己一系的人使眼色,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朱由诚是两大学院——大明行政学院、大明军事学院的司业,可以说是许多从两院毕业的大臣的老师,老师有错,学生虽然看出来了,但不能当殿明指,只能私底下交流,一时间竟无人再举报这件事。
不过,总有搞不清状况的人。曾经被朱由诚当殿折断手指的御史孙之獬心里一直记恨这件事,憋着劲找他报仇呢。
他见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件事,跳出来说道:“皇上,昔年太祖高皇帝时,颖国公傅友德之子傅让君前失仪,傅友德斩子谢君。如今,朱由诚带子上殿,理应将在孩子摔死在金殿上,以此谢罪。”
说完,孙之獬阴恻恻地一笑。太祖成法,这是大明君臣绕不过去的一道准则。把太祖时期的先例祭出,朱由诚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金殿上的大臣都以看死人的眼睛看着孙之獬。天启皇帝子嗣艰难。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当真是爱如拱璧,你居然撺掇朱由诚摔死公主,是不是想灭门九族啊。也有没有看出朱由诚脖子上的小女孩是公主的,都觉得孙之獬为人阴险毒辣,连那么可爱的小女孩都想害死。情不自禁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孙之獬见自己被大臣们孤立,也不害怕,心中甚至有一点悲壮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个直臣、孤臣。
朱由诚突然吟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文东来拊掌叫绝,道:“好诗好诗。听闻状元郎在沧州平叛,应当是个杀伐果决的将军。想不到,朱大人心中百转千回。也有怜子柔情。特别是最后一句‘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说的是百兽之王的老虎,也时常回头看凝视幼虎,和当年解学士在《虎视众彪图》上的题诗好有一比呀。我记得解学士的诗是这样的,‘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明成祖朱棣与太子朱高炽有隔阂,成祖有意废长立幼,解缙借着为《虎视众彪图》题字的时机。委婉进谏,化解父子矛盾。
文东来引用这个典故的是暗示孙之獬。朱由诚肩上的小孩地位尊贵无比,让他赶紧退下来,或可保得一命。
孙之獬不解其意,反而怪他打断自己的话。不过此时是攻击朱由诚的良机,不宜再树强敌。
孙之獬上前一步道:“朱由诚的孩子怎么能比太子呢,而且当年仁宗昭皇帝(明仁宗朱高炽)为太子时。并无失仪之处。朱由诚,你还是摔死孩子,向皇上谢罪吧。”
朱由诚暴怒,刚才已经用一首诗回答他了,怎么这家伙还死缠着不放啊。
朱由诚怒道:“你叫什么名字?”
“孙之獬。怎么。你还敢打我吗?来呀,够胆子就打我呀。”
朱由诚把孩子从脖子上拿下,递到身边的魏忠贤怀里,然后便冲了上去,也不多话,一拳就打了过去。
孙之獬是个文臣,哪里挡得住朱由诚的铁拳,只一拳就被打得口鼻喷血,倒地不起。
朱由诚冷笑一声,道:“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吗?我敢打你,而且敢狠狠地打你。像你这样数典忘祖,残害大明未来花朵的恶徒,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朱由诚暴打孙之獬其实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孙之獬意图谋害自己的干女儿,对于意图伤害自己亲人的恶棍,朱由诚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是,历史上的孙之獬是推动剃发易服的汉奸,没有他,或许建奴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强令天下汉人留那个恶心的猪尾巴。每每读到历史书上的记载,朱由诚都气得咬牙切齿,现在这汉奸就在眼前,那还不打个够本哪。
打完汉奸,朱由诚回身抱起小丫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小丫头离开朱由诚温暖的怀抱,正想哭,可是瞬间又回来,咯咯地笑了起来。
天启皇帝赞道:“当年关羽温酒斩华雄,酒尚温时,华雄人头已经落地。今有带子朱郎,子未哭时,敌人已倒地不起。”
天启皇帝觉得自己失言,忙补充道:“孙之獬是自己请朱由诚打他的,大家听得分明,因此,朱由诚虽然行为激烈,却也是应邀而为。朕会下旨申斥他的,大家就不要再纠结于这件事,还是抓紧议一议别的事情吧。”
还有什么说的,皇上的意思是孙之獬咎由自取,这件事到此为止。虽然也有个别官员与孙之獬有旧,但看看现场的情形,也不敢为他出头。
但孙之獬的霉还没倒完,敢公开陷害皇上的女儿,魏忠贤会饶过他吗?散朝后,一群东厂番子很客气地请他去东厂做客,陪同前往的还有他的老婆和孩子。一家人受尽酷刑,死于东厂监狱,这也算是为历史上的他赎罪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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