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柏听了大怒,手在茶几上一拍,茶几的四条腿折了三条,一杯滚茶翻在他大腿上,幸亏是外侧,要是内侧的话,可能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他咬牙说道:“可恶……”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烫的。
“李十虎,李九牛,跟我出去,老爷子死了,现在都认为李府败了,连阿猫阿狗都爬到我头上来了。好好,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杀人的。以前我怎么杀番人,现在就怎么杀你。”李如柏抓起插在兵器架上的朴刀,就冲了出去。
走到大院,爬到墙头一看,李如柏不由得吓了一跳,门外足有200多人把宁远伯府围得严严实实。国诚领了100多人,60多个侍卫,40多个工匠,报仇的跟在后面,有70多人,再加上沿途跟上看热闹的,足有240多人。
李如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身边只带了20几个亲兵。虽说,亲兵能够以一敌百,但那指的是对付敌人的杂兵。眼前足有60多个身着明金盔金甲的大内侍卫,别说战斗力,单就那身标明身份的衣服,就足以让亲兵不敢动弹了。虽然家中还有近百名男仆,一个个人高马大,但战斗力就是渣啊,这可怎么打啊。李如柏心里一寒,手不由一滑,朴刀没握住,掉下去了。李十虎正在下面托着他呢,见到朴刀掉下,不敢用手去接,因为他正顶着李如柏呢。这一下,朴刀结结实实地砸在脚上,虽然没有出鞘,但这一下也砸得够呛。李十虎不由地伸手想摸摸脚,可是李如柏还站在他身上呢,这下子两个人开始晃起来。眼见得李如柏要摔下来了,李九牛冲上去扶住,却哪里扶得住,于是三个人摔作一堆。
李如柏半晌才缓过气了,重新爬上墙头,当然,这次他不敢站在李十虎的肩膀上了,而是找来一架梯子。此时,门上已经响起了咚咚的砸门声,这动静,分明不是手推脚踹,而是动用了攻城锤。
李如柏定睛一看,一个小屁孩正指挥着一群人拿着木桩撞门。小屁孩嘴里还喊着号子呢:“一、二、三,撞啊!一、二、三,撞啊!”
宁远伯府的府门自然是非常坚固的,但也没有坚固到能抗攻城锤的地步。李如柏急道:“等一下撞门,有话好好好。”
那小屁孩说道:“行,你慢慢说,我们继续撞。一、二、三,撞啊!”
李如柏道:“你砸我府门,总得有个道理吧。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上门挑衅?”
那小屁孩自然就是国诚,他道:“今天上午,你是不是派奸细去我的香水工坊投毒了?”
李如柏这才知道派细作探听香水制作方法的事发了——不过我只是探听香水制作方法而已,怎么扯到投毒上面去了?
李如柏忙大声解释:“我只是派人去偷香水的配方,没有投毒。”
围墙下一片嘘声。大明虽无专利保护法,可以随意仿制他人产品,但盗窃他人配方却是法律、道德都不允许的事。
李如柏情知失言,也不好改口,便发了狂性,喝道:“偷便偷了,你待怎的。老子在辽东,什么人没见过。再啰嗦,灭你满门!”
另一个小屁孩跳将出来,却是朱由检,他大嚷道:“给我使劲撞,把门撞开,冲进去!”
“咣当”一声,大门倒将下来,一名抵住门的男仆撤退不及,被压在门下,眼见得不活了。这群人冲进宁远伯府,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一座好好的府院,眨眼间就变成了垃圾场。
宁远伯府是李成梁修建的,装修之豪华,陈设之精美,自不待言。李成梁胆大包天,捞取了无数金银。大明宰辅张居正在世的时候,他就敢谎报军情,说蒙古人犯边,吓得皇帝差点下旨勤王。幸亏张居正明察秋毫,看出这是李成梁想要捞取军功,骗取军饷的鬼花招,写信大骂了他一顿。张居正死后,没有人能制约李成梁,他更是恣意妄为,收受贿赂,这才有了后金的崛起。李成梁从辽东退休时,据说装了十车金银宝走,可见其人之贪。今天,李家可算遭了大难了,随便什么人一挥棍子,十几两银子就没有了。
李如柏没有遗传到李成梁的军事才能,但遗传到李成梁的爱财如命的个性。见此情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朴刀出鞘,一刀就砍向冲向他的一个人。
“喀嚓”一声,这人被斩为两截,鲜血喷了周围的人一身。
国诚虽然没有看清这人是谁,但每一个工匠都是他的心头肉,命根子,这些人可是他和朱由检安身立命的凭依。他一下子暴怒了,指着李如柏,向侍卫命令道:“侍卫大哥,你们上,给我乱刀砍死这个烂西瓜。”
侍卫是皇帝派给朱由检的,自然只受朱由检的调度。不过,平日侍卫们见国诚和朱由检不分彼此,所以也听从国诚的安排。国诚命令一出口,便有三个侍卫拔刀冲了上去。
李如柏左抵右挡,勉力支持。几招过去,他发髻被削掉,披头散发,活像个疯子。李十虎和李九牛见是大内侍卫和主子交手,根本不敢上前。李如柏倒也光棍,虚晃一招,后退两步,跳出圈外,把刀往地上一插,说:“我投降。”
侍卫们上前,把李如柏的手往后一扭,用绳子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李如柏大吼:“我是大明的将军,一品大员,你们这么对我,就不怕皇帝将你们满门抄斩吗?”
国诚上前,一脚想把他踹翻,没想到个头太矮,只踹到他腿上。李如柏没事,自己倒“噔噔噔”倒退几步,险些摔倒。
国诚站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抄你个头啊,你往香水里加毒,意图谋害皇上,我看,是你的官到头了。”
李如柏一听,吓了一大跳:难道这香水是进贡给皇上的?完蛋了,这下被栽赃陷害,别说继承爵位,恐怕能得活命就不错了。
国诚走进李府的书房,他想进去找一本书《纪效新书》,这本书是戚继光所著。国诚本来想去买一本瞧瞧,可市面上竟然没有。他记得历史记载,徐文长似乎送了一本给李如松——也就是李如柏已经故去的哥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书房能找到这本书。
他正在翻箱倒柜的时候,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匆匆走进书房,国诚认得,那是文老爷子。
文老爷子说:“国公子想怎么善后?”
国诚说:“给香水下毒,意图谋害皇上。”
“皇上会相信吗?一个从一品的右都督,世受皇恩,可能吗?”
“那怎么办?”国诚本不是个冲动的人,这回一激动,热血上涌,事后也有点后悔。
“搜集证据,住死里整。”
国诚心里一抽,哇靠,宁得罪**,不得罪文人啊,果然够狠。
“证据从何而来?”
“就这里。李成梁生性贪婪,书信中必有与番人勾结之处,找到书信,皇上必然会处罚宁远伯,公子不但无过,反而有大功一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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