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长得很清秀，左边面颊有个小小的酒窝。或许是独自生活了很长时间，眉宇间已经有了些超越同龄孩子的沉稳，只在乌黑的眼眸转动间，偶尔能见到几丝灵动。
对这么小的孩子说沉稳好像有些可笑，可事实就是这样。
老人在火堆旁坐下，拍拍身边被火考得温热的石面。
对于他的反客为主，红缨用低吼表示了不满，不过看在他不抢鸟翅膀的份上它决定放他一马。
孩子打量了老人一番，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小手抓着衣襟，神色间有几分孺慕，还有几分小兽的机警。
“你是来找我的吗？”
自从被那大鸟带到这里已经很长时间，除了鸟兽，老人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同类。
看着老人花白的须发，眸子里慈爱的眼神，他决定相信他。因为这目光，是一直在他记忆里不停闪动的东西，就是做梦的时候仍旧一直梦到。
去年第一次下雪的那天，他在一头围着濒死狼崽不肯离去的狼妈妈眼里看到过。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那天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呜呜哽咽的狼妈妈，他就是想哭。
他也好想当一头小狼崽。
“嗯，这位爷爷的眼光还是有点不一样。”他想。
“不过我都喜欢。”
孩子凭着林间小兽的机警与直觉判断着身边的老人。
老人正不错眼地上下打量着孩子，觉得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温和不张扬。听着他的问话，伸出手揉了揉他乌黑的头发。
“爷爷就是来找你的。”
他看到了孩子眼里单纯的渴望，他觉得这样说或许能让孩子开心些。
孩子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欣喜的闪光渐渐消失。
“你骗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老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有必要把撒谎这门功课好好练练。
他往孩子身边靠了靠，清了清嗓子。
“好吧，我撒谎了，刚才我们确实不认识，但你要是告诉我你的名字，咱们不就认识了吗？”
孩子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可以叫我爷爷，他们都叫我神农，小家伙你呢？”
“我……我想不起我叫什么名字！”
神农觉得心里更软了。
“你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是一只大鸟带我来的，它死了，就在那边的林子里。”
猜想的果然没错。
神农叹了口气，“你知道在这里待多久了吗？”
孩子抬起头望着天空，有些发呆，“我记得林子里的花开了两遍，每次花开的时候我都要去采些来放到洞里。”
他低下头。
“以前好像有人总带了很多花放在我身边，很香。”
说着话，拉着老人的衣襟，“我找不到他们了，我在这里不敢走远，我……我怕他们再找不到我了。”
头越垂越低，两行眼泪顺着小脸流了下来。
老头子立刻觉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觉得自己没早些来是很大的罪过。
他掏出块帕子把孩子的小脸擦了擦。
“我想，他们肯定很想你，不过，他们不知道你在哪里，所以来不了。”
“真的？”
“肯定是真的！”老头子拿出十二分的诚意保证。
天可怜见，老头子就没带过孩子，看着孩子在他面前掉眼泪，那真是要了他命了。
“吃完饭，你跟老头子走吧。他们找不到这里，那咱们去找他们。”
说到吃饭，才想起火上还烤着着只肥鸟呢。
忙不迭把鸟转过来继续烘烤，闻着香气，除了肉的味道，还夹杂着果子的馨香。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呢，真是聪明！”
老人对孩子越看越喜欢。
“这都是红缨去采的。”
“哦，对了，这就是红缨。”
孩子拍着旁边瞅着烤肉流口水的青鳞犼。
“你取的名字？为啥叫它红缨呢？”
犼不屑地乜着他，很是不满意这白毛老怪纠缠这些没营养的问题，而且它不觉得这个名字有多帅。
铁嘴？钢牙？火烧一条龙？这些名字很明显要帅多了。
“因为它有两个红红的犄角，就像带了顶红帽子啊。”
孩子格格直笑。
他摸了摸红缨火红的犄角，“那只大鸟刚到这里就死了，树林里好多怪兽都围着我，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红缨的红犄角。”
“是不是，红缨？”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兽头。
“吼！”
红缨觉得这一老一小不关心正事，竟扯些没用的，比如说该讨论下怎么快点把这七八斤重的大肥鸟烤熟。
都说神兽通灵，天性守护奇珍异宝，想来这孩子来头不简单，家里不知道怎么着急寻找呢。
老头子暗自琢磨。
这倒是真的，不过要是老头子知道因为这孩子丢了，他家里人做了些什么，估计会把满嘴大牙都掉光。
“吼”！
红缨闻着肉味，不耐烦起来。
吃饭不着急，思想有问题啊先生们！
孩子从腰畔取出柄小刀，在鸟脊背上划了两下，皮脂溢了出来，滴在火堆里滋滋作响。
“烤好啦！”
老头子从孩子手里取过小刀，切下支翅膀来。
红缨的眼睛红了。
老头子把翅膀递给孩子，孩子接过来美滋滋地咬了一口，格格直笑。
红缨口水流下来了。
老人将刀绕着鸟身子转了一圈，将另一支翅膀连带后半截身子都截了下来放在红缨身前。
红缨立刻老实下来，低头猛啃。
说啃不准确，因为这货就没见它吐过骨头。
老头子总觉得红缨像条狗，就是大了点。
神农看了看手里的刀，才发觉这哪是刀，分明是把小剑。
刚才划分鸟肉，切入骨头就如切豆腐一般，丝毫没费力气，绝不是凡品。
将小剑翻过来仔细看看，剑身宽约一指半，寒光吞吐，耀人眼目。剑柄不知是用什么木做的，缠以乌金，温润如玉。在剑萼处刻了一个小小的篆文：姬！
“这把剑哪来的？”
“好像是谁给我的，也长着白胡子。”
看来是爷爷辈送给孙子的礼物。
老头子总觉得这把剑除了锋利点应该还有其他作用，只是一时间没发觉。
老人把手里的鸡块放下。
“孩子，既然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我暂时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叫什么？”
老人抬头四处望望。
正午的太阳依旧和暖，花香还在流荡。
“姬正阳！对，就叫姬正阳！”
老头儿一拍巴掌。
“怎么样？”
孩子想了想：“姬正阳？我以前好像不叫这个名字，有两个字不一样。”
不过他性子倒是干脆。
“就叫姬正阳吧。”
红缨一只眼乜着爷孙俩，头都不抬。
烤架上还有半截烤肉。
它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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