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知州府,范云梯与林老爷子正面对面而坐,两人身前摆着一盘围棋,两条大龙厮杀得正激烈。
“步月啊,你还记得当年你做官时,为师跟你说的话吗?”林老爷子悠闲地摆下一枚棋子,淡淡地说道。
范云梯连忙回道:“记得,老师让我用心读书,用脑子做官。”
“呵呵,看来你还没忘记,可惜这么些年你没把为师的话听进去啊。书倒是用心读了,官却没有用脑子做。不然也不会落到刘永滇的后面,仅仅是一个崖州知州。”
范云梯却没有后悔之意,道:“这么些年虽然没有用脑子做官,但是学生一直凭着良心做官,算是问心无愧。”
林老爷子点了点头:“正因为如此,我反而高看你一眼。但是说到底,有良心还不够,还得有脑子和眼光。”
“老师此话何意?”范云梯听出林老爷子话中的玄机,追问道。
林老爷子摇头笑了笑道:“你凭良心做官,可以造福崖州百姓,但也仅能造福崖州百姓而已!大丈夫当心怀天下百姓,要做就要做一个大清官,小小知州之位,不过是你的枷锁。天下之大,崖州不过是沧海一粟,你的目光不能一直只停留在这里啊!”
范云梯陷入了沉思,林云在昌江干的那些事情连一般乡绅都有所耳闻,他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从林老爷子进门起,他就知道说客来了。
以他的想法,能不沾上此事就尽量不沾,能安一方百姓他就满足了。但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又注定了不能完全摆脱这件事。致使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中,一边是几十年的忠君报国思想,另一边是几十年的人生导师,他实在是难以抉择。
林老爷子何尝不知道范云梯是何种人?该如何说服范云梯,他早就有了一套准备。
“步月,人要向前看,我知道你心里很为难,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能老是沉浸在以前的岁月中。如今的大清朝摇摇欲坠,山河破碎。早不是当年的天朝上国了,连小小东瀛都能站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远的不说,就说这眼前的二辰丸事件。明明自己站着理,手里又有大笔的证据,偏偏还是被小日本吓趴下了,赔礼道歉,惩戒功臣不说,还要鸣炮为别人送行。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气数可言?”
林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又道:“还记得当年的清法战争(中法战争)吧?那时候你刚刚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吵着闹着要去参加黑旗军,要去镇南关打洋鬼子。是为师拦着你应不让你去,当时你还和为师怄气,结果后来怎么样?打赢了又怎么样?不败而败啊!丢人啊!”
林老爷子捶胸顿足,眼角还流出两行清泪来。这倒不是装的,林老爷子当年的好几个兄弟都倒在了战场上。本以为打赢了,牺牲的可以青史留名,活着的可以为回乡光宗耀祖,但结果却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一纸合约下来,凉了多少英雄的心?林老爷子也是从那时起便对这个大清王朝彻底死了心,没过几年就辞官回乡的。
范云梯也知道此事,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些我都知道,但眼下大清气数未尽,我怕万一出现了闪失,大家就会步了那些革命党的后尘。我看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刘大人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只要让振轩放了他,我再去好好地劝一劝,说不定此事还有一些转机…”
“幼稚!愚蠢!”
范云梯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老爷子堵了回去。
“范步月,你这脑子是不是做官做呆了?这是三岁小孩子过家家吗?那刘永滇被关在大牢将满清十大酷刑吃了个便,他会放过我们林家父子?真是笑柄!”林老爷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冷说道:“有些人官做得的越大,胆子反而越小,今天我林某人倒是见识了。既然如此,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挡着某些人升官发财的梦想了。现在反贼头子就在你面前,门外就有衙役,你将他们叫进来把欧文帮了,保证你直升知府,授三眼花翎!”
林老爷子的话把范云梯吓了一大跳,他俩忙站起来道:“老师不要生气,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范云梯为难道:“学生不是书呆子,知道有些事情该顺势而为。这些年革命党四处闹起义,朝廷虽然每次都镇压了下去,杀了许多人的脑袋。但是这势头依旧不减,越镇压,起义越多。满清气数将尽学生是看得出来的。但咱们不能像那些革命党一样只知道硬着脖子往上面冲呀,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万全的准备,造反这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哼,借口!”林老爷子冷哼一声:“世上哪有万全的事情?我看你还是胆子小不敢。实话跟你说吧,来你这之前,我已经跟超义(范云梯之父)去过一封信,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他只有一句话留给你,自己看吧!”
林老爷子拿出一封信扔给范云梯,后者打开一看:但求问心无愧!
范云梯迟迟不敢答应林老爷子,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身上这身官皮,而是担心家里的老父亲,他是一个孝子,万一自己在这边造反,那边的老父亲被牵连了怎么办?
但是有了这封信,范云梯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没想到老师已经派人去老家接我父亲了,云梯愚钝,优柔寡断,实在有负老师的教诲。”
“你心里怎么想的,为师怎么会不清楚。既然来说服你,自然不能让你有其他牵挂。”林老爷子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胡萝卜加大棒,给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这一招可不是穿越客才会的招式。林老爷子同样耍得很活络。
“老师,既然您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于情于理,云梯也不能再敷衍了,这大清朝,就让他成为历史吧!”范云梯说着,忽然抓起头顶上的顶戴,一把扔到了地上。
“哈哈。这才像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的范步月嘛!”林老爷子哈哈大笑。
就在范云梯终于上了林家这条船的时候,陈炯明带着人也赶到了琼州,他不仅带了一个连的士兵,还带上了刘永滇。
此时的刘永滇从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脸色稍微有点苍白而已,身长穿着的依然是琼崖兵备道的行头。他坐着轿子,由几个穿着衙役号卦的家丁抬着,来到了琼州城墙下。
这些家丁都是他从琼州来出来的,但已经没有了出来时的嚣张,狂傲。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默默地抬着轿子。身边几个身材魁梧的事情身背长枪,腰佩盒子炮,将他们围在中间。
城墙上的当值兵丁远远地就看到了刘永滇的坐轿,连忙将进城的民夫驱赶到一边,给兵备道大人让路。
轿子在“亲卫营”的保护下慢慢进了城门。当差的兵丁们连忙下跪:“参见兵备道大人”
见到这些兵丁下跪,陈炯明眼睛一亮,拔出配枪。
“动手!”
“砰!砰!砰!”
城门口顿时枪声大作,几个正忙着上前拍马屁的军官连上面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就被撂倒在地。那些兵丁更是不堪,扔掉手里的枪,撒腿就跑。
“快,进城,随我去军营!”
陈炯明大喊道,带着一连士兵直奔琼州军营而去。
这时候,林文才慢慢走到轿子便,冷冷道:“刘大人,咱们该去贵府了。”
刘永滇像木偶一样转过头来,眼中的光芒都散了,近乎呆滞,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妈的,这个曾二福,下手也太重了。”林文狠狠唾了一口,转头对身边人道:“看来得我们自己动手抄家了。”
;
(https://www.biquya.cc/id46491/244862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