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再次启程的时候,去追杀的匪盗的两个女武宗与佣兵们都已经回来了,有两位武宗打头阵,所以追出去的佣兵并没有一人陨命,甚至连重伤都没有一人,只有几人受了些轻伤。
这一夜,无疑是佣兵们进入沙漠之后过得最愉快的一夜,原本只能任凭盗贼宰割局面,却突然来个反转,而且他们回来后还从昌军手里领到了相当于全额佣金一半的金币。
商队启程后,昌军与独孤熠等四人又回到了遇上匪盗前的位置。
此时,焕明手里玩弄着刚拿到的两枚金币,喜笑颜开地对独孤熠说道:“小子,你还真是我们的贵人啊,大哥才刚把你救回来,我们就平白得到这两枚金币。”
“这与我无关。”独孤熠闭眼躺靠货物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当然只有脸上这样,心里可就没有这般平静了。六年流浪的他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可是像今夜这样,短短半小时里就死去数百人的场面却是第一次见到;在他心里也没有对死者的同情,只是希望自己也能修得一身本领。
“怎么会无关?”焕明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又压低声音的说道:“我看呐,那小姑娘一定是看上你了……”
“这话要是被她听到,一定会杀了你。”独孤熠坐了起来并冷冷的打断焕明,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夜空,道:“她与我,就好比这天与地,她不是我能触及的。”
“不会吧。”海燕也轻声插了进来。“我看这个秦琴对你蛮热情的啊,你看她对大哥就冷淡到了极点。”
“她不是也说了吗,所以只是因为我们年纪相仿而觉得她与我应该有话聊,才会对我稍微热情一些。”独孤熠心底是连秦琴对他有好感都否认了。在他想来,他自己只是一个乞丐,而秦琴却是一个三百金币放在眼前都不曾看一眼的世家千金小姐,在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能让秦琴萌生好感的地方。
“你们俩也别再揪着他说这个了。”昌军对焕明和海燕笑了笑,这笑容的意思就是‘不要多说,看着就行’。
明白了昌军意思的两人脸上也浮现玩味的笑意。独孤熠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不是不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再出声烦自己也就随三人胡乱臆想去了。
安静的走出一段距离后,昌军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钱币并扔向独孤熠,道:“这是那三百金币分发后剩下的零头,你就留着吧。”
“当是你们救下我的报酬及接下来这几天的伙食费。”独孤熠捡起钱袋又扔了回去,钱袋在他手中停留的时间绝不超过三秒。
接住钱袋的昌军用愕然的眼神望着独孤熠,几秒过后,才笑道:“你都没看里面有多少钱,这些钱可足够你小子吃上几年的干面包了。”
“我没有理由接受。”独孤熠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而且我若拿着这些钱那只会引来贪婪之人的刀剑,我还不想成为别人刀剑下的亡魂。”
昌军三人听了独孤熠的话都愣住了,这个少年,这个乞丐,面对可能是他至今为止都未见过巨额钱财竟毫不动心,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许久之后,昌军从少年的话中回过神来,眼神认真的望着独孤熠,道:“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真的是乞丐吗?”
闻声,独孤熠便在马车上站了起来,双手从胸前平摊,笑道:“就如你们所见,身无长物,如假包换的乞丐。”
“哈哈!”昌军干笑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焕明和海燕也不再开口,四人又陷入沉默中。
沙漠的夜晚,冷的让常人难于接受,但为了能尽快的走出盗贼的活动范围,今夜也只有连夜赶路了,虽然商队上下都已经知道商队里有两位武宗强者,不过,他们可都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导致盗贼追来而惊动她们。
赶车都换成了雇来的佣兵,这些修炼者的身体可比普通人要强悍许多,寒冷的夜风并不能阻止他们,而那些只是普通人的商人都已经钻进他们暖和的马车里睡觉去了。
独孤熠虽没有暖和的马车给他休息,而他也不是修炼者,不过,他能一个人走到这沙漠的中心来,昌军也毫不怀疑这少年抵御寒风的能力。
正如昌军所料,躺靠在货物上的独孤熠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海燕轻轻的为他盖上一条毯子之后,她自己也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目养神。
以前,无论睡在什么地方,独孤熠都会半夜惊醒;而今夜却睡的十分安稳,当他醒来时已经是烈日当空的正午时分,商队已经停下来休息了。
“你终于睡醒了。”
独孤熠的眼睛才微微睁开,耳边便传来了少女带着些许冷淡又夹带些许高兴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到午饭时。”
“哦。”
独孤熠胡乱的应了声并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秦琴主仆三人乘坐的马车,而且现在马车里只有他与秦琴两人。
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独孤熠想着这两个问题,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秦琴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点在独孤熠额头上,轻声道:“我去找你的时候你竟还没睡醒,然后,那个叫昌军的佣兵问了我的意见后就把你搬到这里来,没想到你竟然睡的那么沉,他们都没有把你弄醒。”
“昌军。”独孤熠恨恨的念叨,再一想到昨夜三人的调侃,明亮的左眼都快出冒出火来了。
“怎么了?”秦琴不明白独孤熠是从哪里来的恨意,还以为是她的擅自决定惹他生气了,于是弱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
“不、不不……”少女突现娇柔的一面竟使独孤熠慌张起来,慌忙起身却因为腿脚发麻而不能站稳,在摔倒下去的时候双手紧紧按住秦琴双肩,两人一上一下摔到了柔软的长椅上,此时,不管怎么看都是独孤熠把秦琴扑倒并压在身下的姿势,如果两人年纪再大点的话这姿势可是很容易引起他人误会。
此时,两人的脸颊相距也不过分毫,望着秦琴水汪汪的双眼,独孤熠只觉得自己的心神好似都已迷失在其中;如此清纯明亮的双眼,独孤熠觉得很熟悉,也很怀念!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有过这样漂亮温柔的一双眼睛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而那时的他却没有为此回首,甚至都没有减慢离去的步伐。
看着秦琴的眼眸,独孤熠忘记了现在身处何处,只觉心里阵阵刺痛,胸口变得酸酸的;就像他真的辜负过‘某人’的期待与感情。
“独孤熠。”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瞬间,独孤熠听到秦琴叫他的名字才恍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放开秦琴并坐到另一边也不敢再看刚才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女,也忘了去想那瞬间产生的熟悉与辛酸的感觉是从何而来,通红的脸颊垂的非常低。
“对…对…对不起,我…我第…一次…见到……所以……慌……”独孤熠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能将他心里想说的话讲清楚。
秦琴捋顺发丝又将皱起的衣裙拉平,这才将目光投向独孤熠,微笑着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有趣呢。”
“我……”独孤熠听声音也知道秦琴并没有生气,可他却依然不敢回头看秦琴。
“和我讲讲你的过去吧。”秦琴说这话的时候又主动坐到了独孤熠的身边,好似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一点都没有让她觉得难堪或尴尬。
“我的过去?”独孤熠此时才回头看向秦琴,本想拒绝的可想到才刚发生过那样尴尬的事,现在不能再冷场了,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后便开口讲道:“因为某种原因,我刚出生便被母亲抛弃,之后父亲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过母亲一句,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母亲面容与名讳。”
独孤熠微微摇摇头,将脸上的苦涩甩走后,又接着说道:“而父亲也在我三岁的时候被人杀害了,从那以后我便一个人苟活于这世上。我想要为父亲报仇可却连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父亲都不知道,何况我自己也没有那能力,那时单是埋葬父亲就已经累的几度晕倒,现在的我与那时也没有什么差别。”
说到这里,独孤熠又顿了顿。
“我从三岁就开始一个人生活,刚开始的时候我连摆在眼前的食物都不知道该怎么食用,只能学着动物那样生吞活咽;直到有一天,一个同村的妇人出现我家门口,她说只要我付工钱就会照顾我,我欣然照办了,那一刻我竟还为不用再吃生的食物而高兴,三岁的我又怎能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照顾我,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随意进入我家的理由而已,从她进门的那天开始家里的东西就不断的丢失,而我却被她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哄骗;这一样的人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我被赶出了自己的家门,我家的房屋也变成了他们的东西;无处可去的我在那一天真正的沦为乞丐,吃着牲口都不愿吃的东西、睡在无法遮风挡雨的破屋里、墙角下,如此过了三年,又被那些人赶出了那个村子。”
虽是在讲自己的过去,独孤熠的声音与表情都异常的平静,好似现在对秦琴说的只是一个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一般。
“离开了我唯一熟悉的地方之后便四处流浪,六年来也曾去过不少地方却始终未能找到我的容身之地;不管我去到哪里,得来的都是别人的冷言冷语,甚至拳脚,如此被人欺辱使得我也曾几度萌生死意,可每每到了最后关头都会想起父亲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所以,尽管我非常讨厌、怨恨这个世界,我也要活下去,因为这是我父亲最后的希望。”
独孤熠的面色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小小的拳头也捏的非常之紧。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却要背负所谓的‘诅咒’出生?为什么我要被母亲抛弃?为什么我要眼睁睁看着父亲惨死?为什么我仅仅只是想活下去却要被那些村民驱离出生的地方……如果,如果这是上天对我的诅咒,我一定……”
独孤熠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右手握拳并重重的砸在车壁上;而秦琴也在他唯一的左眼里看到了愤怒与恨意,这是他被昌军救下后第一次毫无掩饰的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或许也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
秦琴没说一句安慰或是同情的话,甚至都没有问‘诅咒’是怎么回事,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独孤熠,好似在脑中想象一个三岁的孤儿的孩子是如何熬到今天,又或是在想该如何帮他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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