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指的模样着实吓到了我,那阴冷的面容让我的心跳猛地增长了数倍。我咽了口唾沫,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六爷,你这是……”
我甚至有一瞬间以为马六指本身就是个死人。
“兄弟,你能看出我这屋子的门道?”马六指把头从我的肩上渐渐挪开,脸色酡红明显是酒气未解。
我这时还有点惊魂未定,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屋子是用来护住一个人的,不,应该说是护住一个鬼的。”马六指自嘲一笑,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刻薄阴森,倒多了几许凄苦。
“六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头,护鬼?难不成马六指护的这只鬼也是一只血魈?
“那门口的锁魂钉,就是为了锁住我妻子的魂魄。”马六指遮着眼睛,坦然道。
“锁住妻子?六爷你怎么能犯这种混事呢。”我有些惊讶,原以为马六指无妻无子,原来他的妻子被他锁在这屋子里。
马六指自嘲一笑,跟我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本马六指曾经在西北一片也是赫赫有名的摸棺人,绰号马王爷。但一次前往云南摸棺的时候碰上了硬点子。手底下二十几号人就活着回来了三个,马六指更是被断了四根手指。
马六指,五弊三缺犯残弊,就像他说的,他命里就没有这四根手指。
五弊三缺这个东西在《百鬼夜谈》里也提到过。五弊就是指“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白了就是指“钱,命,权”,人生下来其实都缺一样,但基本来说后天都能靠外物或者自身做善事来补齐。
但一般吃阴间饭的,例如泄漏天机太多的阴阳先生,或者是拔土摸棺的盗墓贼,是这辈子也不补齐的,当然也不乏其中有个别出现。
折了四根手指,手下弟兄也都死的差不多了,不再是那名声显赫的马王爷了,马六指也就隐居小城做了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
靠着自己多年寻龙点穴卜卦算命的本事,马六指的收入也算不菲。渐渐地,名声就在天台市打开了,甚至在整个省城都小有名气。
当然,是地下名气。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马六指三十岁生日那天。他的妻子,死了。
死因有些滑稽,是亲吻马六指的那只残手,然后暴毙而亡。
马六指讲到这的时候,我特意瞥了一眼他那漆黑的宛如中了剧毒一样的残手,上面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口。我不知道马六指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但我能感觉到,自己深爱的人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份苦楚。
马六指也算是个硬汉子,当机立断砍掉了自己两只脚,以自身精血滋补已经死去的妻子魂魄。
“说好了一辈子,差一分差一秒都不算。”马六指的眼角滚落了几滴浑浊的泪水,我心中也有些苦涩。当年的七尺男儿摸棺魁首为了妻子自断双脚,为的就是养自己一身阴气与她共存。
饶是我,都动了情。
“那嫂子现在?”我问了半句,眼睛却瞥到了马六指的两条假肢。十几年了,那两条义肢,可能比他自己的真腿还好用了吧。
“她吃了我十几年的精血,养了我十几年的阴气。我自然是能看见她的。不过可惜了,她还是那般貌美如花,而我却成了这副模样。”马六指笑了,笑的很甜,似乎当年深爱的女子此时就在他的眼前一样。
我心里一暖,倏的一瞥,却刚好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人影。血红色的大袍,及腰青丝。不是别人,正是那千年血魈。
我浑身一凉,连告辞都没说赶忙转身出了门。
这血魈是跟着我的,我生怕再待下去马六指的妻子会有危险,于是连忙出了马六指的地下室。
“我不吃她。”等我出了门,那血魈的声音才缓缓的在我耳边响起。
“最好。”我也没有多说,就两个字。
说完,我拦下一辆车,直奔我家小区。
马六指跟他妻子的故事纵然让我感动,但身边的血魈和上午低声跟我说话的顾辛烈,却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到了家楼下,我缓缓的走进楼道,点上一颗烟。这烟我并没有去抽,只是任由它弥漫淡淡的烟雾。《百鬼夜谈》里记载“烟能障鬼”,走夜路的时候点上一颗烟,鬼就看不见你,至于是不是传言迷信,这我就没去深究。
毕竟信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人你说什么他也不会信。
还是四楼,每当我到四楼的时候,总会觉得身后冒出一股凉风。那是一种不自然的心理变化,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的后背有一阵凉风吹过,但我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其实根本没有刮风。矛盾,但是却最瘆人。
想起上午顾辛烈跟我说的那句“不想死就来四楼找我”,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这个男人似乎对我的所有事都一清二楚,而他在我眼里却像是弥漫在雾气里面的鬼魅,模糊,且玄之又玄。
鬼使神差般的,我敲响了他的房门。跟其他楼层不一样,四楼,就只有这么一家住户。而我到现在才知道,住在这的,是顾辛烈。
甚至连对话都没有,那青黑色的防盗门就这么吱呀一声在我面前打开了。顾辛烈仍然穿着那件从头盖到脚的长袍。
“你来了。”
“嗯。”
声音冰冷刺骨。
他闪了闪身让我进去。屋子的格局跟我的那间差不多,两室一厅。家具简陋,显然是很久没仔细打扫过了,我随意的坐在沙发上,顾辛烈坐在我的对面。
“那吊钱你收到了吧?”顾辛烈抱着膀子问我。
“那吊钱是你送的?”我有些惊讶,但随之一想便又释然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当日电话里那冰冷的声音,简直就跟顾辛烈如出一辙。
“看来你的困难解决的差不多了。”顾辛烈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折,他整个人就像是……就像是一块冰。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既然你对我这么了解,那你知不知道我身体里的附魂蛊是怎么回事?”
“附魂蛊?你身体里有附魂蛊?”顾辛烈显然有点惊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现在的惊异。
“我说你能把这黑袍子脱了跟我说话么?”我无奈的笑道。他穿的这件袍子我怎么看怎么别扭。
顾辛烈也不吭声,就在我话音刚落不久,那件黑袍子便被他脱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顾辛烈的样子,跟我相仿的年龄,身高与我差不太多,一人多高。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皮肤白皙,胸口露出一个青黑色的莲花状印记。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跟马六指一样,如刀般锐利且深邃的眸子。
“我现在有一个疑问,你能帮我解答么?”我弓起腰,双手交叉顶在下巴上。
“说。”
“你还记得楼下摔死的那赤身裸体的少女么,她身上盖着一件大红袍。”我抬起眼睛,注视着顾辛烈的表情。
“她是自杀,她身上的大红袍,是我盖的。”顾辛烈的语气仍然冰冷,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按照《百鬼夜谈》里记载,死后盖大红袍是给她结怨,你这样是要遭孽的。”我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顾辛烈未免有些太过心狠手辣。
这人死后,尤其是自杀横死的,不能穿红衣盖红袍,火葬嘴里更不能含铜钱,这都叫结怨,这样人死后投不得胎只能做恶鬼。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顾辛烈冷冷的瞥了我一眼。
我摇了摇头,不敢妄自猜测。顾辛烈的身份着实很神秘,这点马六指都曾提到过。
“我是摸棺人,也就是你们嘴里说的盗墓贼。”顾辛烈平淡道,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正是那日从贾大仁那里买来的雪白骨刀。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摸棺人不是单纯的盗墓贼,他们还有个别的称呼。”顾辛烈偏头看向我,问道。
“赶阴人。”我缓缓的吐出三个字,眼睛却一直盯着顾辛烈的手腕,生怕他拔出手里那把异常锋利的骨刀把我劈成两半。
“那你知不知道赶阴人是做什么的?”顾辛烈又问道,语气生硬。
我摇了摇头,赶阴人这个词还是马六指曾经透露给我的,这个词很生僻,甚至连《百鬼夜谈》里都没提到过。
“摸棺就是盗墓,而赶阴人则更倾向于阴阳先生。并不是所有摸棺的都是赶阴人,也不是所有赶阴人都做摸棺这个勾当。如果准确点说,盗墓贼学赶阴也是为了自己。”顾辛烈把那骨刀平放在大腿上,慢慢说道。
“怎么说?”我一脸的疑惑。
“摸棺的做一辈子,难免会摸出来几件有魂的明器,类似你前些日子的养魂皿。赶阴说白了又叫走鬼,西方管这个叫驱魔,顾名思义,也就是斩鬼收魂,吃的也是阴间饭。那****见的那坠楼而死的姑娘,就算我不给她盖大红袍,她的怨气也足够她化为恶鬼了。给她盖上大红袍,我斩了她,等她下阴曹的时候,身上也不至于连件衣服都没有。”
顾辛烈说话的语气很慢,也很轻,但恰好能让我清楚的听见。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缓缓接起了电话。
“林悲……我家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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