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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苏云这回倒是学乖了,许是忧心情哥哥身上伤势,没有立刻出手。段珪拿眼扫过来,看见他端坐在里面,也不管那些人打得热火朝天,径直坐了过来与他问好。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江老弟这是去哪儿?”段珪给他斟满酒杯,又给自己也倒了满杯,苏云脸上顿时有些不高兴,私下掐了他一把,段珪又笑道:“无碍,江老弟与我有恩,一杯薄酒,死不了。”
他这才看明白,苏云是怕段奎饮酒伤身,这么看来,这娘儿们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又想起慕容端来,仙人球那厮也不见得说过几句真话,不过给慕容端那番盛赞还是在理。她一个大家闺秀,没有傲气,没有惰性,端庄贤淑,对他无微不至,也不在乎他贫贱,确是个携手江湖的绝代佳人。
想到这里,他又觉愧疚难耐,不愿再想,举杯道:“嫂子说得对,等日后伤势痊愈,再满饮此杯也是不迟。今次身体不适,小弟也可理解,我干了,你随意。”
听他这么说,段珪也不再坚持,稍稍抿了一口,聊表敬意。江释饮尽杯中酒,抹嘴道:“小弟此行是受人邀请,前往流花郡见个朋友。”
段珪“哦”了一声,为他再次斟满酒杯,又道:“去流花郡也要路过浮云门,老弟若不着急赶路,不如随我前去游玩。我们浮云门风光秀丽,浮云山瑰丽奇景名扬四海,堪比盘龙神木顶端的凌霄城。既然来了,可不能错过。”
江释掐指一算,今日乃是腊月十四,明天可就是望月之夜,还需给海棠找个清静之地,助她缓解蛊毒。想到这一层,他也就不做推辞。
段珪自是喜笑颜开,却说这里也不是容身之所,前面还有座断了香火的旧庙,不如去那里歇脚。
客随主便,他付了茶钱与段奎同往。至于那些打架斗殴的,段珪习以为常,也懒得管。
段珪说的那座旧庙也是不远,倒也没有真正断了香火,只是没有僧侣照看。江释从小被和尚带大,见了沙门寺庙,总有家的感觉。
这座旧庙也没个名讳,只在庙前石碑上刻了一个佛门万字印记。四人进了庙中,才发现还有人占了先机,却是个浑身褴褛的乞丐,看样子已睡着了。
他们也不便打扰,这就寻了堂前蒲团,倚在墙角低声闲聊。闲谈中,段珪也是无意又问起慕容端,从那日的情形来看,江释与她的关系颇为暧昧,多半也是情侣。
本就似是而非,江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段珪也是识趣,随即换了个话题。
聊了一会,段珪那些师弟们也跟了过来,有几个挂了彩,想必也没占到便宜。他们见了段珪也是连连行礼,这一下人声嘈杂,不免惊醒那梦中人。
“大半夜的,还不闭了鸟嘴。”
那乞丐翻了个身,言辞中多有怪罪之意。那些浮云弟子顿时横眉冷对,段珪当真好修养,面对这要饭一样的人物也是和颜悦色,说了句道歉的话,又招呼众师弟注意肃静。
那乞丐却是多看了段珪两眼,笑道:“追云那老儿倒也有个好徒弟。”
听这下贱乞丐拿师父道号来开刷,那些浮云弟子更是气愤难当,若非段珪拦着,早就上去戳他几个透明窟窿。
也就江释与段珪看得透彻些,这乞丐口气不小,这份眼力劲也非常人可比。认出浮云弟子不难,但浮云有九脉,能一眼认出段珪出自追云峰,不是熟人,便是高人。
段珪也是想到这一点,抱拳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可是认得家师?”
那人却道:“你这小辈也不配问我名讳,好生约束你这些没教养的师弟,再敢扰人清梦,莫怪我以大欺小。”
段珪更是惊诧,心里想着他会是哪号人物,忽而瞥见那人腰间佩个碧玉酒葫芦,瞬即倒抽一口凉气,毕恭毕敬上前见礼,笑道:“原来是修竹道长,我这些师弟入世尚浅,有眼无珠,还望前辈多多见谅。”
江释也是一惊,之前也没多看两眼,这时候也认了出来。
这个修竹的名气可是不小,他属于那种无门无派的闲散游侠,与凌星辰乃是至交,在江湖上的名望可比楚流衣还要高出许多,真论起修为,也不输给凌星辰,是个一等一的人物。
此人以酒为伴,神仙一样,行踪飘忽不定,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不想会在这山野破庙里遇上仙踪。
那老头被段珪指出身份,脸色颇有些不好看,哼道:“你这小儿倒是眼尖,嘴更快。”
段珪连连赔罪,修竹也不与他计较,操起碧玉葫芦要喝酒,酒却不多了,喝完他也不放下,倒了半天也不见流出来一滴,更觉气恼。
看他那副模样,江释只觉好笑,脱口便道:“三春竹叶青,一曲昆鸡弦,你还是老样子。”
这句话说出口,莫说别人,他自个也吓了个魂飞魄散。声音是他的,话也是从他口里出来的,但这句话却不是他说的,而是凌星辰的意志。
那修竹也是诧异的望过来一眼,抹嘴道:“你这小儿我倒不识得,口气可比凌星辰那老匹夫还大,你怎知我这里装的是竹叶青?”
听他直言凌星辰之名,江释更是心神巨震,也不知他有意无意,便道:“晚辈乃是神农湖水木道长楚流衣门下,家师嗜酒如命,晚辈耳濡目染,对各类名酒也是略知一二。常听家师谈及,这酒中有三仙,千叶酒仙楚墓,逍遥酒仙庄周,葫芦酒仙修竹。前辈素爱竹叶青,每日必饮一葫芦,更是千杯不倒,当得起酒仙之名。”
修竹放声大笑,又道:“她也成一代宗师了么,想当初我与星痕楚暮斗酒,她还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娃,真如白驹过隙啊。好好好,倒也没有辱没她老爹的名声,你回去告诉她,他日定要寻她一醉方休。”
江释剑眉紧锁,怎么他还认识老秃驴么,可从没听老秃驴提起过。
忽而又想通许多事,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楚流衣从不收男弟子,慕容端本是女儿身,也就他身份特殊些。
这么想来,楚流衣多半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与星痕那老秃驴也是交情匪浅。难怪楚流衣总着急给他张罗婚事,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修竹被人扰了清梦,这会儿又没了酒喝,很是不痛快。来时楚流衣给江释备了不少陈酿美酒,原本也是见面礼,见他那模样也怪揪心,又是老前辈,这便取出其中那坛竹叶青送了过去。
修竹揭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啧啧赞叹道:“这是楚墓亲手酿的千叶真一,竹叶青中的极品,你小子可不像是普通弟子。”
江释连连摆手,笑道:“前辈说笑了,家师爱惜门下,对弟子一视同仁,并无厚爱之意。只是经常陪她醉酒,赏了这一坛。”
修竹也不客气,尽数灌在他那酒葫芦里。那碧玉葫芦也就巴掌大小,肚量可真够大,整坛酒装进去,听修竹摇晃那声响,还不够铺个底儿。
倒了个底朝天,他仍不放手,又把那坛中挂壁的酒浆出来,仰首喝了个干干净净。一边喝还一边拿手指凌空虚画,却是一句法诀。
心知他这是不愿吃白食,要把这口诀算作谢礼。修竹号称酒仙,修为亦可列入仙人境界,随便说两句也是武学真谛。
江释大喜过望,自是聚精会神,将那法诀记了下来。
这段法决名为镇山河,包含水无常形与不动如山两个部分,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幻术,且属于镜法中的一种。讲的却是什么持衡守静,乱中求稳的平衡之道,真如修仙一样,看得他云里雾里,只好先记住。
“老夫现在要休息,你们这些小娃莫要再吵。”
修竹喝过酒就裹衣大睡,其他人自是不敢再喧哗,苏云也窝在段珪怀中睡去。江释本在琢磨镇山河,余光瞟见她二人如胶似漆,又想起慕容端来。
仙人球那番话也不知真假,但愿她不要太过执着,过了年还要再见,真若为此大病一场,再重逢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越想越觉心乱如麻,也没心思再去冥想法决了,又毫无睡意,干脆拿出九转碧婴鼎开始炼丹。
为了给海棠治病,海笙搜罗了诸多材料,除了要解除蛊毒,还有许多药材是用来恢复言语能力,诸如那青冥夜莺便是此类。
他先将明晚可能要用到的丹药炼制出来,好歹也能缓解些许痛楚。他是见过海棠发病,虽不能亲身体会,以海棠如此坚韧的性格还能**出声,浑身颤栗,料想与他遭受的那些冰火两重天也是不逞多让了。
他炼丹的时候,海棠也没闲着,将那紫晶蓝衣取下,打算当做模具来锻造魂器。
她也是早过了能锻造魂器的阶段,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模具。这朵花虽说是仙人球送的,心意却属于江释,也是他亲手戴了上去,对她来说,总是有些不寻常。
两人各怀心事,也是各忙各的,很快也就到了天明。等苏云从段珪怀里醒过来,那修竹早已不知去向。
众人起身赶路,艳阳高照之时也就到了浮云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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