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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林夕回答,严铭光看林夕的表情就知道,刚才掉下去的那一大帮子人肯定还活着,等着逮住林夕。可是,走到这一步,严铭也只好干笑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铭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当严铭的眼睛看到流水的一刹那,严铭真有种想掐死林夕的冲动。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措施,严铭就很漂亮地掉进了湍急汹涌的河水中,位置正处于几个河流交汇的地方,水流异常湍急。而严铭是个旱鸭子,一边挣扎,一边被流水冲走了。
林夕却轻松地利用火焰的反冲,免于成为落汤鸡。而看着痛苦飘远的严铭,林夕无奈地摇了摇头,冲过去,将他捞出来。当严铭神志不清地吐着水泡泡的时候,林夕看到了被摔下来的那几十个人,大部分都被前当的巨大石头给拦住了,形成了一道人肉大坝。
林夕将严铭拖到一边,让他将喝下去的水吐得差不多了,才出发回学校。
回到学校,刚刚凌晨一点多,校长好像预料到他俩会回来,一直坐在校长室等待着。开门,校长便问道:“结果怎么样?”校长摆出一副好像很得瑟的姿态,就像在说,谁让你们不听话的啊!一切似乎都在预料与掌握中一样。
“严铭喝了很多水,先让他休息去吧!”林夕看了一眼严铭苍白的脸颊,露出一点笑意。
黑衣老师带着林夕离去,而校长和林夕却陷入了一种沉默中。林夕似乎在等待着校长的提问,并且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林夕望了校长一眼,眼神交替的刹那,校长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
“嗯!”林夕似乎迫不及待了,就等着校长问他一句,就连点头都格外用力。
“我帮不了你,我又不是万能的!”校长轻轻喝了一口茶水,带着惬意滋味躺在真皮黑色座椅上,略微向后仰着。
“你,现在最想做什么?”校长突然转变话题,但是身体依旧后仰着。
林夕沉默了片刻,最终从嘴里轻轻挤出来几个字:“我想回家!”
“那就回家吧!”校长将椅子转过去,背对着林夕。
林夕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下,漫天星辰,宛若明灯,照亮回家的旅途。林夕心里是矛盾的,她不知道家人是希望自己活着,还是死去……想想曾经,疯狂地想要逃离这个家,家对于自己,似乎也是可有可无的,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存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个房子成为了自己一切的寄托,此刻的她,疯狂地,疯狂的想要回家,这种感觉远远超过曾经想要逃离的迫切,远远超过!
林夕开始回忆,从什么时候,这样的感觉在内心发芽,并且成为自己的一种支撑。十二年前,离开父母,也许那一刻的不舍,已经将父母视作一切;也许十年前,对父母的憎恨完全被对父母的怀念淹没;也许是两年前,伤痕累累地躺在大街上,人生最后一次流泪呼唤着:爸爸,妈妈,的时候,一切都是最诚实的表现……她以为,自己会永远不会原谅父母抛弃自己,畏惧自己,远离自己……可这一切的恨意,刹那就可以被完全粉碎。
站在家门口,林夕不敢开门,她想见到自己最怀念,最爱戴,最无法割舍的人,可是,相见刹那,是畏惧?是感动?她动摇了……
“咔——”门被用力打开,林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站在面前的是日益瘦削的母亲。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两秒钟的沉默,在林夕眼中,比两年时间都漫长。屋里秒针的声音,被放大,再放大,敲击着林夕的心脏。
仿佛一瞬间,母亲红肿的眼眶迅速被泪水浸透,母亲伸手,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林夕死死抱在自己的怀里。母亲嘶哑的嚎啕声,在林夕的耳畔轰鸣。父亲站在屋里,惊讶地看着林夕,一动不动,仿佛铸成一座雕塑。母亲的嚎啕声将父亲拉回现实,浑身发抖的父亲用自己宽厚的手掌,遮住自己的发黄的脸庞,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着……
林夕用力抱住母亲,她感觉到了,母亲瘦了很多,但此刻她的双手仿佛用完了所有剩余的力气,随时都会倒下来的样子。父亲整个人都瘦弱了很多,很多,刚刚四十的父亲头发就已经灰白,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林夕从来没见过如此无力的父亲,她不知道这一个月,父母两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林夕心里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家都会向她展开双臂。林夕很高兴,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但是泪腺中完全分泌不出泪水来。林夕用尽全力微笑着:“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母亲抽泣着,许久才平静下来,她用手无力地擦着眼泪,一边用力微笑。
“妈,别哭了,进屋吧,外面冷!”林夕扶着母亲走进屋,然后站在父亲面前。父亲擦干泪水,用力拍了拍林夕的肩膀,有些像自言自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夕将父母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解释道:“爸爸妈妈,之前我受伤了,被人救走,一个月才恢复的。女儿对不起您,让您担心了。”
“伤,没事吧?还有哪儿疼吗?医生看过吗?”母亲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妈妈,你别担心,我没事了,恢复得有些慢,但是现在我很好。”
母亲终于露出了放心的微笑,但是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林夕的身上。
“那暂时不走了吧!”父亲露出些许担忧。
林夕犹豫了片刻,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政府目前还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来见父母已经是很冒险了。可这片刻的犹豫却让父母又一次露出担忧的眼神,略微紧皱的眉头也揪紧了林夕的心。
“爸爸,你别担心,警局为了保护我,没有公开我活着的信息。我暂时先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警局调查好一切再回家。这样,你们也会安全点的,在警局,我有医生照顾,没事的!这次只是回来看看你们,怕让你们担心。”林夕说谎了,她极力保持镇定,她害怕再看到父母担心,她会心痛不已。
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听到警局,就会自然安心下来。而林夕心中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让父母如此放心的警局,可能会是想要害死自己的元凶。
父母将自己送到门口,也许今晚是一个月以来父母的第一个安眠夜,但也许又是另一个担忧挂念的开端。
林夕回到学校,慢悠悠地走在楼梯上,此时还是黎明,天微微亮,没有开灯的学校还是有些昏暗。一个人的学校,显得格外空阔,让人没有一丝丝心安的平静感觉,反而是无穷,无从说起的畏惧感。林夕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她刚刚走到校长室门口,便看到了倚在一边的严铭,两个人莫名的沉默。严铭仿佛就没有看见林夕一样,而林夕也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楼梯口。
严铭眼帘一抬,银色的瞳眸似乎与以往有些很多的不同。他首先打破沉默,开口道:“我有事想问你!”
“我也有事想问你!”林夕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她不希望怀疑一个自己信任依赖的人,但是,严铭所做的一切,她更是想不通。她感到不安,心慌,也许找严铭问个清楚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一切不理解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她没有想好怎么和严铭说。严铭这一提,林夕也觉得有必要问问他了。
“你回来了,先告诉校长吧!”严铭背对着林夕,“等你回来我们再谈谈。”说完,严铭从林夕身边走开,仿佛一阵风,无声无息。
林夕缓缓推开大门,门内依旧是千篇一律的配置,校长仿佛有喝不尽的茶水,而黑衣老师依旧是不知疲倦地站在她身边。林夕知道,黑衣老师只不过是校长的一个人偶,代表着校长的意识。
“回来了!”校长的笑容就像一个平凡老人,等待着久久才回来的子女。一个笑容,仿佛黎明刺破云层的第一束阳光,明媚,安好。
林夕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校长示意了林夕一眼,林夕便走到一边,打开房门,走入另一个小房间里。两三分钟以后,黑衣老师打开门让林夕出来。
“除了你父母,有个人也很想见你!”校长看着桌子上各式各样的茶具,用那种温厚的声音问道。
“还有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我已经告诉了他你活着的消息,现在他在里面等你!”校长打开一道魔法方阵,然后等着林夕的抉择。
林夕犹豫了一下,她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人。林夕走了进去,四周木质结构的屋子,让林夕感到十分熟悉。林夕转过身,阳光从玻璃窗里透出来,顷撒在一个挺拔的身影上,那乌黑的短发,骄傲倔强的眼神,在训练场看到他没有什么奇怪的。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学校?”谢青枫一看到林夕便质问她。
林夕侧过脸,一句话不说。
“为什么不说话!”谢青枫的嗓门提高了,仿佛在呐喊一般,可声音却没有了自信。
“你应该要忙参赛的事情,我的事就别管了!”林夕不想让谢青枫牵扯进来,她有种奇怪的预感,她将要面对的不是普通人会面对的。
“别管!?你不知道这样我会很担心吗?”谢青枫声音又低了下去。
“现在看见我活着,就不需要担心了吧!不要告诉别人我还活着的消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你好好训练吧,初赛快开始了吧!”林夕准备转身离开,而谢青枫却忽然没了声音,不反驳,也不质疑。
林夕感到有些不对劲,抬头看着谢青枫,他侧过头,不再用那强硬的眼光盯着自己。此刻,谢青枫的眼睛是温柔的,就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无力,有些绝望。那次街头相遇,他最后就流露出这样一般的眼神。
“林夕,你为什么会这样,什么也不说,让人看不懂啊?”
谢青枫像一颗子弹,将林夕的心脏射穿。她愣在原地,一个月之前,阳玖月也说过类似的话语,狠狠地伤透了林夕的心,而今天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林夕觉得害怕,心慌,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想着逃离。
可就当林夕露出惊慌的神情,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谢青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林夕的身后。他后悔说出那样的话,后悔让林夕露出这样慌乱的表情,这后悔仿佛就在说完话的刹那就产生了。谢青枫伸手,从后面将林夕用力拥抱在自己怀里。此刻,他感受到了林夕的瘦弱,无力,与此刻的慌张。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话!”谢青枫一边用力抱紧林夕,一边低头在她耳畔轻语道。他早就知道,这样一个强大却又脆弱的女孩子,在自己心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此刻,他不想再逃避或者再压抑,林夕是唯一一个让他仰慕,更心疼的女孩。她有着普通人无法拥有的天赋与才能,就像上天的宠儿一样,在魂力作用上总是那么游刃有余。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却也有着普通人没有的悲痛过去,每一次微笑都让他感到难过不已。是要有着怎样的坚强,才让她坚持走下来的。
“不要再说别管你了,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不过是过去还是现在……”谢青枫低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林夕心底,触碰她内心最柔弱的部分。
林夕用手握紧谢青枫缠绕在胸口的手臂,此刻,恢复魂力的自己,挣脱离去是最轻易不过的事情,可是让林夕害怕的是不想反抗的自己,谢青枫的怀抱让她享受了片刻平静。她知道谢青枫对自己,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复这样一个炙热而又真挚的情感。她怀抱着一种侥幸,希望谢青枫永远不会挑明一切,好让自己有所准备。
“林夕,难道你不懂吗?我对你……”谢青枫的声音向着心里传来,林夕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一切,她默默祈祷着一切停留,心也仿佛提到嗓子眼儿。
“林夕!我有事找你!”严铭推门而入,让谢青枫剩下的半句话咽下了肚子。谢青枫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严铭,而林夕却好像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用力拉开谢青枫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严铭。
“明天,我的比赛,你会来看吗?”谢青枫不想这样就放弃,一把抓住林夕的手说道。
“我不能答应什么,明天一切都是未知数!”林夕没有回头,只是侧着头回答,她不敢看着谢青枫的眼睛,然后甩开谢青枫,走出训练场。
严铭没有完全藏住眼底深处的一丝怒火。两个人目光相撞的刹那,谢青枫知道,严铭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两个人心里似乎都有了各自不同的想法。严铭轻轻地离开训练场,关上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推开的门。
原本严铭从校长室门口离开,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不知不觉走到了训练场附近,本来想借训练场躲避即将来到学校的师生,可刚刚走到门口,便从没有掩紧的门缝里,看到了一切。当谢青枫将林夕抱紧的时候,严铭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十分的煎熬与难受。他的胸口,仿佛被锋利的刀片反复割伤。心脏又好像被紧紧握住,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似乎要窒息一样。
不知不觉中,严铭的手搭到了门把手上,直到最后一刻,他终于按捺不住,推开了那扇门。即使内心的理性想要阻止一切的发生,似乎也无济于事。
“谢了!”身边的林夕一句道谢,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保持着难得一见的冷漠。
“我累了,先去睡会儿。有事,以后再说吧!”严铭低头看了一眼林夕说道,她的脸色很差,有些苍白,眼睛里有有些许血丝。他知道,这一夜,对她来说经历了很多很多,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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