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你居然计划的那么详细。”当格林终于把他的改革计划全部讲完,而他们也就其中的一切细节讨论完毕后,梅琳至少又思考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这样评价道。
“可我总觉得还不够。”格林也沉默了片刻后才说,似乎还对这段可以用欢畅来形容的交谈意犹未尽。他甚至在说到后半部分的时候刻意减慢了速度,还加上了好多可有可无的小细节来延缓话题的结束,可是…它依然在今天的这个下午结束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法把她当成一个称心的听众,一个贴心的朋友,他只能把她当做同铸会的梅琳.雪狐。
“只是实施起来没那么简单而已。”她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你自己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人配合你,为你出谋划策,为你分忧解难,你不可能把所有事都一肩承担。”
“我知道,我也正在努力。”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来掩饰他早已不再平静的心情。我不可能把所有事都一肩承担,他重复着这句话,我当然不能,我也做不到,可惜…看看我现在的处境吧,梅琳,谁能帮我呢?谁能?!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的朱丽奥斯吗?还是永远只会沉浸在少女情节中的克蕾媤?是那群只想着自己的乌合之众吗?还是那个只想着星辰之泪的索萨?!
“可他们帮不了你,格林,他们都帮不了。”
“那告诉谁能?你吗?”他脱口而出。
“我愿意试试,格林。”
他愣住了,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看到了坚毅和温柔,一种…只属于她的坚毅和温柔,总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支持和温暖。于是,他终于握住了她的双手,像意念中的无数次一样:“那就加入我,梅琳,离开那个腐朽的教会,离开那个肮脏的垃圾堆!到我身边来,让我们一起走向光明!”
“我不能。”她却这样对他说,那冷静的语气跟他饱含热情的声音大相径庭:“因为我不想舍近求远。格林,想想看,以你现在的根基,就算加上我,想要实现这一切需要多少年?需要付出多少代价?需要经历多少挫折?需要失去多少条鲜活的生命?又有多少人根本等不到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可我…可我已经竭尽全力了。”他的嘴角抽动着。
“不,你没有。”她毫无留情的说。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梅琳,你说我该怎么做?”
“其实你面前一直都有条捷径,只是被你选择性的无视了。同铸会,格林,那才是你的平台,那就是你的捷径。”
“不,不不不…不!”格林松开了她的手,连连后退着,甚至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他摇着头,似乎对她的话完全无法接受,至于他的表情,就像美梦被撕碎般痛苦:“我没想到你这么说,梅琳,没想到在我们聊了这么久,聊了这么多后你还会这么说…”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甚至是颤抖的。
“因为我不想骗你,格林,我不想说一些漂亮话,或者给你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那不但帮不了你,帮不了我,更帮不了所有期盼光明的人。”梅琳也站了起来,目光中有一些晶莹在闪烁:“我知道同铸会的现状,不管我怎么为它掩饰,为它开脱,我也知道它已经病入膏肓,就像你说的那样…”她停顿了一下,用来缓解那难以抑制的悲伤:“可你想过没有,格林,如果你肯回来,如果你愿意成为狐尾祭祀,如果你肯跟我,跟我们,跟教会中所有心存信念的人一起努力,也许我们就能改变,也许我们就能力挽狂澜,也许我们就能给同铸会重新带来充满希望的明天!”
“这不可能,梅琳,我们势单力孤,最终只会被那庞大的黑潮吞没。”他低着头,不再去看她的双眼。
“那至少我们可以等待,格林,我们可以暂时藏起这份信念,直到时机到来!要知道未来是属于我们的,格林,你才三十三岁,是整个同铸会历史上最年轻的狐尾祭祀,还是世界上唯一集光明之力和暗影之力于一身的人,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格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的语气突然间加重了:“未来的祈福者将非你莫属!”
“也许是非你莫属。”他面无表情的说。
“只要我们在一起,格林,谁是祈福者,重要么?只要我们进入了圣堂,只要我们站在了教会之巅,我们就有资格,也就权利做出改变!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你的想法付诸于现实,格林,完完全全的付诸于现实!我们就可以对同铸会进行一次坚决的,彻底的,自上而下的改革了!”
“可就算你所分析的是对的,梅琳,就算我们今后的路能一帆风顺,我们要进入圣堂也至少需要等十年到十五年。”或者是二十到三十年,甚至…一生。但是他并没有把后面这半句话说出来,而是下意识的为她留下了一丝丝余地:“我等不了那么久,这个被摧残得千疮百孔的世界更等不了!”
“你现在还不是再等么?格林,而且你觉得颠覆同铸会就不需要十年到十五年么?!恐怕就算搭上你的一生都未必能做到吧?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死去呢?又有多少无辜的家庭会破碎呢?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她却这样质问着他,毫不客气:“难道这些对你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数字么?难道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就那么重要么?”
他愣住了,个人英雄主义?!你确定你是在说我,而不是在说索萨么?我怎么英雄主义了?我怎么英雄主义了?!我凭一己之力带着身边的所有人走到今天,跟整个教会抗争到今天,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到头来反倒成了个人英雄主义了?!他瞪着她,却从她的瞳孔中看到了那个恼羞成怒的自己,难道…我真的是这样么?隐忍是否比抗争更容易?以退为进是否比宁死不屈更现实?狐尾祭祀的路是否比叛教者的更平坦?圣光在上,请您指引我…
“你们还需要我做什么?”两分钟后,他平静的说。
“什么意思?”她似乎没听明白。
“如果我愿意回去,还需要做些什么?你们不会白白让我回去的,就算克里斯汀会,圣堂也不会。”
“你只需要表现出一点诚意。”
“直说吧,梅琳。”
“你得帮我们抓住那些叛教者。”
“哪些叛教者?”
“你的手下们,还有…”她犹豫了一下。
“索萨。”他替她说了出来。
“是的。”她点了点头。
“再见,梅琳。”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回去告诉伟大的圣堂们,他们看错了我,你也看错了。”
“那些人心中没有光明,格林。”她并没有追上来,只是这样说:“为什么你就不肯承认呢?”
“你们也没有,心存光明的人不会如此冷酷。”
“冷酷?恕我直言,格林,就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没资格这么指责我。”
“收起你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吧,梅琳,别以为凭你那点狭义的良善就足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判所有人!”他转回身来面对着她,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厌恶和鄙夷,虽然下一秒种他就后悔了。你不该冲她发火,更不该让情绪如此容易的就失去控制,他懊恼的埋怨自己,但是…她确实激怒你了,她太了解你,总能恰好戳到你的软肋。好吧,既然话已出口,就得硬着头皮把它说完,在她面前,你绝不能退缩:“你就真的那么高尚么?你手上就没沾过无辜者的鲜血?你就没杀过人?”
“我没有。”
“从来都没有?!”
“自我十九岁成为教会的正编牧师到如今当选狐尾祭祀,从来都没有!”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
“很好,那么当你在为某个骑士吟诵祝福的时候,他是否在砍翻某个人呢?当你在为某个法师释放庇佑的时候,他是否在炸烂某个人呢?”他毫不避讳她的目光,继续说下去:“难道你认为他们的死就跟你全无关系么?!”
“他们都是异教徒,死有余辜!”
“异教徒,哈,又是异教徒。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也羡慕曾经那个愚蠢的自己。”他笑了起来,摇着头:“只要扯上这三个字,就可以让所有暴行都合情合理,包括杀戮。那我请问你,梅琳,在这个世界还有四千万人不是你们的教众,是不是他们的死活在同铸会眼中就无足轻重?!”他突然冲她怒斥道:“是不是他们就都该死?!”
“你太偏执了,格林。”她皱起了眉:“你怎么…”
“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偏执,在这个即将被你们的残酷和冷漠给冻结的世界上,需要我这种偏执的人给它注入一点热血!”说着,他再次转身离去,步伐比上次更坚决。
“想想你的妻子,想想朱丽奥斯!”她依然尝试着想把他留住:“她们都可以跟你一起回来,不仅能享受到安逸富足的生活,朱丽奥斯还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格林,我们比你想象中仁慈得多!”
“得了吧,梅琳,你终究也跟他们一样,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光明是什么。”他头也不回的说:“对了,我收回到刚才那句话,梅琳,我们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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