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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宝一死,黄巾军诸部群龙无首,完全陷入了混乱当中,各路渠帅带着自己的心腹部众,抛下其余的士卒,夺路而逃。显然,即便是逃跑,有组织的逃窜也远比无秩序的溃逃要有效率得多,利用溃兵的掩护和阻挡,大部分渠帅很快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汉军士兵虽然有心抓几条大鱼,挣那百金的赏格,奈何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头裹黄巾之人,哪里分辨得出贼军的渠帅在哪里。只能有一个抓一个,先抓到手再说。
战场清扫完毕之后,汉军士兵发现,自己的战果,还真是寥寥,除了一个名叫刘司隶的渠帅十分倒霉,刚好被汉军的骑兵给截住了外,其余的渠帅全都给逃脱了。本场战斗,最大的功劳,便是斩杀了张宝,而这个功劳,却是他们的主将张郃的。
再说黄巾军的一干渠帅,脱离战场之后,他们辨明方向,朝着廮陶一路窜去。虽然廮陶是所谓的“死地”,但对此时的黄巾军渠帅们而言,有高大的城墙保护,总比在野地里任汉军骑兵屠戮的好。
然而,就在逃亡的过程当中,张郃所部的骑兵紧蹑其后,追得他们两脚不得停也就罢了,在到了济水附近的时候,他们又恰好碰到了沿河拦截的巨鹿太守郭典,免不了又是混战一场,当中又有几名渠帅不幸或是被杀或是被擒。
等狼狈的奔入廮陶城后,剩余的几名渠帅几乎人人带伤,亲信部众折损大半。虽然城中尚有五万多名部众,但是这些人当中的青壮,早就被张宝给一股脑的挑走了,剩下的虽不能说是老弱病残之流,但也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凭借这些人手来坚守廮陶,渠帅们可没有这个信心。
慌乱之下,众人又找到了张飞燕。在逃亡的过程中,张飞燕再次显现出了他过人的军事才能,带着大家兜兜转转,还曾好几次走了一些回头路。虽然当时曾遭到人们的质疑,但是从事后来看,这几次兜转,无一不是巧妙的避开了汉军骑兵的包抄堵截。
就算是在济水边上的那一战,也亏得张飞燕作战勇猛,才暂时打退了汉军的进攻,让众人有时间可以从容渡河。再加上之前张飞燕的“高瞻远瞩”,几名渠帅都打心眼里服了这名年青人,所以都不约而同的前来找他问主意。
张飞燕的胳膊在战斗中受了伤,回城之后才找到医工来帮他包扎,看到几位渠帅来了,张飞燕挣扎要起来见礼,张雷公见状,赶忙快步上前,按住了张飞燕的肩膀,道:“贤侄,休要见外,你身上有伤,坐好了让医工帮你包扎,不要跟我们客气。”
早在薄落津突围的时候,张雷公就见识到了张飞燕的本事,所以心里很钦服,而且,当日从广宗逃回来的几名渠帅,如今就剩下了他跟张飞燕两人,比起其他的渠帅,他们两个的关系,也的确更亲近一些,这一声“贤侄”,虽有倚老卖老之嫌,却也的确是张雷公发自肺腑的称呼,他已经把张飞燕视作了子侄,甚至也有向张飞燕托付后事的想法。
张飞燕被张雷公按住,起不得身,只好口中抱歉了几句:“既如此,就请诸位叔伯恕小侄无礼了!诸位叔伯请坐,请坐!”
众人坐定后,张雷公问道:“飞燕贤侄,如今地公将军也死啦!咱们算是彻底成了没头的蝇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贤侄,你素来有主意,大家可都靠你做这个主了!”
张飞燕苦笑一声,道:“小侄还能有什么主意?我的主意,当天在地公将军面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的了。这廮陶是守不住的,还是早点退到太行诸陉里去,方为上策。”
张雷公一拍大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都听贤侄的!就往太行山里跑!你们几个怎么说?若是不肯的话,我可就自己跟着飞燕贤侄走人了!”
剩余的几名渠帅,左髭丈八、杨凤、于毒、白绕等人,见张雷公这般说,忙道:“我等也愿随张渠帅一起去太行!”
“大家都愿意去就好!”张雷公哈哈大笑了几声,眼珠一转,又道:“人道是蛇无头不行,如今大贤良师、地公将军都死了,我们总得推举出一位新的首领来,继续统帅全军才好,也免得乱了号令不是?”
众人闻言,眼皮都是一跳。如今张氏三兄弟皆死,他们一没有遗下儿孙后代,二没有早早就确立接位的人选,所以,如今在场的诸人,谁也不比谁更有资格,来接掌黄巾军的统帅一职,这也就意味着,大家都有机会……
众人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从自己手下的士卒多寡,到自己的人缘好坏,平日里的威望高低,一件件,一桩桩的拿出来做对比,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握争到这个位置。
张雷公见状,嘿嘿一笑,道:“怎么,这个位置足够让大家眼热的了吧?嘿嘿,说句实话,我张雷公也挺想坐到这个位子上舒服一阵子的。可惜,眼下这个关头,这个位置却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在座之人听了张雷公的话,心中也是一凛,暗道:“张雷公这话不错,眼下这种局面,正是出头的椽子先烂,谁要是出来接这个位置,谁就得把这副千斤重担给咬牙硬抗下来。而且,一旦接了这个位置,立马就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先杀你还去杀谁?”
杨凤干笑了几声,道:“雷公,你嗓门大,威风足,依我看,这个首领,就该你来做!”
其他人正待出言附和,却见张雷公冷笑一声,道:“罢了,我张雷公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个首领,我可是做不来的。不过,我提议,由飞燕贤侄来接任,你们觉得如何呀?”
张飞燕的胳膊刚被包扎好,听到这话,赶紧起身推辞道:“飞燕年青识浅,实在不敢担当此任!”
“哈哈!飞燕贤侄,你就不要谦虚了。你年青是年青,可是干咱们这一行的,从来是年青有为的当头领,那些老胳膊老腿,到了年纪都得赶紧退位让贤,免得碍事!说到这识浅么,你若是识浅,我们这些人,岂不都成了白痴?”张雷公乃是马贼出身,行事颇有胡风,故而才有此一说。
“对对对,飞燕贤侄/兄弟的见识,我们大家都佩服得紧。”众人赶忙齐声应和道,甚至有人还说:“就连地公将军,也因为没听飞燕兄弟的劝说,这才一败涂地,我们的本事远不及地公将军,就更要听飞燕兄弟的了。”
张飞燕实在推拒不过,又想到眼下正是黄巾军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自己也不好一再的推辞,便直起身来,冲着在座之人一礼,道:“诸位叔伯,如果大家果真要我出来担当这个重任,那我就要把话说在前面,诸位既然尊我为首领,遇事就要听从我的号令,可别看着我年纪青,资历浅,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可就不好了。”
众人听了,在下面七嘴八舌,纷纷表示一定听从张飞燕的号令。张雷公见状,第一个起身,站在了当地,对张飞燕说道:“既然贤侄愿意接掌大位,那我张雷公就在这里拜见头领了!”说着,张雷公便躬身深深的拜了下去。
张飞燕见张雷公抢先出来,以身作则,为自己树威,心下十分感动。而其他几位渠帅见状,也只得站出来,向张飞燕行礼。
行罢礼之后,张雷公又问道:“张头领,如今你既然已经接掌了大位,总得有个称呼才成。不如张头领也自称天公将军如何?”
张飞燕连连摇头,道:“小侄何德何能,敢僭用大贤良师的称号!”
“那头领便再起一个什么将军的称号如何?”于毒拱手问道。
“不必了,事急从权,我就先自任为神上使罢!”张飞燕道:“我等区区数人,焉能自作主张,擅自推举我教的最高首领?还是等日后天下各方的渠帅聚集到一处后,再另行推举贤能担任罢!”
众人闻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如今的太平道也罢,黄巾军也罢,眼看已经走上了穷途末路,能够各自蜷缩于一地,保住一条性命就不错了,还谈什么“聚集一处”,重兴大业?
不过,张飞燕既然只愿意称神上使,那称便是了。反正众人只是需要一个人出来领头,带他们渡过难关,至于这个领头的人具体叫什么,谁在乎?
张飞燕就任神上使后,立刻命令各位渠帅,清点城中的部众、物资,然后连夜撤出了廮陶,沿着济水南岸,一路向南,进入了常山郡(常山国已经被削除),很快便消失在了太行山脉当中。
汉军一时没料到,廮陶城中的黄巾军,会走得如此迅速、如此果决。巨鹿太守郭典在济水一战后,虽然斩获了几名渠帅,但是自身的伤亡也不小。何况当初在分割兵力的时候,常山、中山、河间诸郡国的联军,大部分兵力都交给了张郃率领,而郭典的手里,只有当初在巨鹿招募的一些士兵,以及联军的一小部分,总共才六千多人。
因此,郭典一时间也不敢贸然渡河,逼近廮陶,他在济水北岸扎营,一直等到张郃率军赶到,两部合兵一处,才过了济水,逼近到了廮陶城下。
没想到,刚到廮陶城外,张郃与郭典就发现,整个廮陶城居然城门大开,看上去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空城计”还没有诞生,张郃也不是谨慎持重的司马懿,对面的黄巾军也没有诸葛亮神出鬼没的名头(指演义当中的),因此,张郃毫不迟疑,立刻派了一支队伍进去打探,结果,片刻之后,便有人回来禀告,说城中已经没有黄巾军的一兵一卒了。
郭典终于回到了他自上任以来就从没有踏足过的郡治,当初,张角起事,各处县城都有教徒为内应,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把整个巨鹿郡给夺了下来,连郡治所在地廮陶县也未能幸免。前巨鹿太守绝望之下,在衙内自杀身亡,朝廷重新委任了郭典为巨鹿太守,但是郭典这个太守,刚一上任,就面临这全郡失陷,没有尺寸之土、没有一兵一卒的窘境。
无奈之下的郭典,只能暂时停留在紧邻巨鹿郡的魏郡曲梁县,想方设法的联络郡中心向朝廷的忠义之士,最终,居然给他招募到了三四千名士兵。
卢植围困广宗的时候,把赵国、魏郡方向的防御,交给了这两地的地方官,郭典也受命在曲梁就地防守。在此期间,黄巾军曾几度派兵进犯赵国、魏郡,当地的太守都是死守郡治,不肯轻出,唯有郭典,带着数千兵马,接连出动,将来犯的黄巾军,打得抱头鼠窜,再也不敢前来进犯了。
为此,赵国、魏郡两地的民众,曾做歌谣传唱道:“黄巾围堑,使君不出。几令狐狸,化为豺虎。赖我郭君,不畏强御;转机之间,敌为穷虏。猗猗惠君,保完疆土。”
也正因为郭典有此威名,卢植才将他调到了北线,与张郃一起钳制张宝。至于南线的黄巾军,他们早就被郭典吓破了胆,又有宗员、鲍炜等人率领的骑军牵制,绝无南下进犯的可能。
虽然成功夺回了廮陶,让自己这个巨鹿太守,终于可以在巨鹿境内办公了,可是,郭典与张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张宝死了,廮陶也夺回来了,可是城中的数万黄巾军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与卢植定下的围而歼之的总战略,简直是背道而驰。
特别是郭典一想起这支踪迹不明的黄巾军,日后很有可能会阴魂不散的侵掠、骚扰巨鹿,他的眉头,就怎么也舒展不开来。就算他打仗不惧黄巾军,可若是这支黄巾军成了流寇,四处流窜,为祸巨鹿的话,也够让他这个太守头疼的了。
郭典与张郃一边将这个喜忧参半的消息报告给卢植,一边在城中苦苦等待派出去的斥候传回讯息来。两天后,常山郡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一支数万人规模的黄巾军,攻破了常山郡的房子县,劫掠了城中的粮草和百姓后,向着西边而去了。
听到这个讯息,郭典与张郃都是大叫一声“不好”,两人都看出了黄巾军此去的目的,他们分明是想遁入山区,籍此躲避朝廷大军的讨伐,休养生息。问题是,他们躲入山区,可不是想一辈子都呆在里面做山大王,而是随时可以杀入周边的郡县中,抢掠物资与人口。如此一来,常山、赵国、魏郡,乃至河内、中山、巨鹿,便都要永无宁日了!
同样暗叫不好的,自然就是卢植了,以他的眼光,当然不会看不出黄巾军这样做的目的。可是,一时间,他也拿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太行八陉,自古以来就是三晋的咽喉要道,地形复杂,山势崎岖,任你有百万大军,在这些山沟当中也照样施展不开。
而且,贼军一旦在这些山头上散开之后,就算朝廷调集“百万大军”,也很难将他们找出来。何况,别说百万大军,就是数万大军,想要维持长期的作战,对国家的财政来说,也是极大的负担。而清剿山中的贼寇,却恰恰是一场需要长期坚持的战斗。
罢了,卢植自嘲的一笑,反正廮陶已经夺回,对于天子来说,这份战绩就已经足够了,至于逃入太行诸陉当中的那股黄巾军,日后再说罢!但愿他们逃入太行,只是为了躲避官军的追击,而不是以太行山脉为据点,对周边的郡县大肆展开侵攻,令朝廷疲于奔命。
“这么长时间,并没有见贼军当中,出现什么杰出的人物,想必我也是杞人忧天了罢?他们哪里能想得如此周全?”卢植自我安慰道。
随着张宝身死,廮陶陷落,巨鹿城也很快就坚持不住了——没等卢植的大军合围过来,城中的黄巾军士卒,便刺杀了渠帅严政,将其首级连带巨鹿城,一起进献给了卢植。
至此,冀州黄巾被全部平定,朝廷叙前后之功,拜卢植为司空,以代替年老多病的张济。同时,爵位由都乡侯晋升为县侯(范阳侯),加封食邑五百户,并前所封共一千户。
自新年以来,司空张济多次发病,不能继续视事,他本人已经接连上疏,请辞司空一职。只不过,朝廷上下都清楚,一旦卢植讨平了张宝,必会因功晋身三公之位。而今的三公当中,杨赐、袁隗二人,就任才一年多的时间,又有大功在身,不好撤换,也只有张济司空的位置,可以腾出来让给卢植。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让张济再多撑一段时间,等卢植讨平了冀州黄巾之后,再行更替。
而张郃,则因斩杀张宝之功,晋封都亭侯,迁升为破贼中郎将。
破贼中郎将,是继卢植曾经担任过的“北中郎将”之后,朝廷又一新设的中郎将职务。如此一来,中郎将正式摆脱光禄勋下属,郎官上级的身份局限,成为了一种新设的将领名号,地位在校尉之上,杂号将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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