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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上来说,刘宏自己倒未必真会这么想。历史上,虽然他对前线的战事表现的急切了一些,一旦将领与黄巾军形成对峙的局势的时候,他就要忍不住催促乃至换将了。卢植在广宗,朱儁在南阳,都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不同的地方,只在于卢植倒霉,被直接撤职查办了,而朱儁则有司空张温为其辩解,这才得以继续留任。
但是,若说是担心这几位将领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刘宏还没这个心思,或者说,眼下的局势太过危急,刘宏还来不及坐下来细细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对于刘宏而言,赶紧平定太平道的叛乱,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对刘照避而不见,完全是朱儁自己太过小心,不过,朱儁就是这么一种性格,在政治方面,太过敏感,也太过爱惜名声。历史上,董卓死后,陶谦等人公推时任车骑将军、河南尹的朱儁为太师,相约一起讨伐李傕,迎回天子。恰在此时,李傕听从贾诩之计,派人以天子诏书征召朱儁入朝担任太仆。面对这个抉择,朱儁的部下都劝朱儁和陶谦联手,但是朱儁自己却要入朝,他的理由是:“以君召臣,义不俟驾,况天子诏乎!”意思就是,天子召唤臣下,臣下不赶紧套马驾车赶过去,还等什么?这话说得自然是大义凛然,任谁也不可能从道义上指责他。但是,朱儁也因此放弃了手中的兵权,放弃了重新组织一次“关东联军”的机会。
当然,朱儁的理由还有一条,就是他认为李傕和郭汜迟早会翻脸,所以自己到了朝廷里之后,就可以“乘其间,大事可济”。
然而,朱儁只猜对了开头,却没猜对结尾。李傕和郭汜的确是闹翻了,但是,手头空无一兵一卒的朱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个劫持天子,一个劫持公卿,最后郁气而死。
这就是朱儁的性格。他的这种性格,在盛世为将,绝对是妥妥的,小心谨慎,不会作死,但是在乱世为将,就免不了少了一点魄力。
刘照会见朱儁的地点,选在了弘农王府,甚至有一点秘密私会的感觉。见了刘照,朱儁也是略微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当初直接拒绝了刘照的约见,如今再见面,朱儁的表情免不了有些不自然。
“殿下唤臣前来,不知有何指教?“朱儁心中有愧,姿态便放得有点低。
刘照笑道:“朱公有上将之略,此番出征,哪里用得着我一个黄口小儿置喙。只是,我听说此次事发仓促,朝廷一时间难以征集足够的兵力来平叛。朱公你也知道,我府中养了一些剑客、豪侠之流,当此国家危难之际,正是他们为国效命之时。虽然人数也不多,但都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兵器、盔甲、马匹,也都是齐备的,不知朱公可愿意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朱儁闻言,心里也是一动。朝廷的军备败坏,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当初他去交趾平叛,不也是在家乡召集了一批义军和家兵,才得以成行的么?而今朝廷首先要重点防备的,乃是洛阳及其周边地区,可以用来外出作战的兵力,本就不多,还要兵分两路,分别去讨伐冀州、豫州两处,那每一路所分到的兵力,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那臣就先谢过殿下了。”朱儁拱手称谢。
刘照一指在旁边侍立的关羽、徐晃二人,道:“朱公,这位是关羽关云长,想来上次何王仆路过弘农的时候,朱公已经见过了,而这位则是徐晃徐公明,他在河东的事迹,朱公想必也有所耳闻吧,来,你们两人,先见过朱公。”
关羽、徐晃二人向着朱儁行过了拜见之礼,朱儁也不敢怠慢,赶忙起身还礼,道:“二位皆有熊虎之姿,有二位的襄助,此番出征,定能旗开得胜。”
“朱公慧眼。”刘照心下微微得意:“云长与公明二人,不仅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都深通军略,足以备方面之任,望朱公善用之。我听说此次去颍川讨伐黄巾贼的,还有威明公的侄子,北地太守皇甫义真。威明公精通兵法,想来皇甫太守也必定得了几分家传。此次去颍川,贼兵势众,我军人少,还希望朱公与皇甫太守同心协力,合兵一处再迎击贼兵,方为妥当。”
此时的皇甫嵩,名气还不够大,所以朱儁听了刘照的话,也没有十分的在意,只是口头应承了一下。而且,在朱儁的心目当中,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臂助,那就是孙坚。
孙坚是吴郡富春县人,而朱儁则是会稽上虞人,两地本来就离得很近,而孙坚在熹平初年讨伐会稽妖贼许昌的战斗中,表现极为出色,所以朱儁对孙坚的印象很深。这一次,早在出发之前,朱儁便已经决定要表奏孙坚为佐军司马,助他一臂之力了。
刘照见状,心里微微叹息一声,暗中嘱咐关羽、徐晃二人,如果朱儁轻兵冒进的话,一定要做好准备,万一形势不对,就带着本队卫士,护送朱儁先行撤离,万万不能让卫士们陷入苦战,折损太多。
刘照将“护送”两个字咬的很紧,关羽和徐晃相视一眼,瞬间领悟了刘照的言下之意,两人都向刘照保证,一定会护得朱儁周全。
关羽和徐晃这一走,刘照身边就只剩下了两队从徐晃所率的前部抽调出来的卫士,其中的一队担当刘照的宿卫之责,另一队,则被派去了城外的武家坞堡,看守一干重要的人物。
自武家上下被满门抄斩之后,武家的坞堡,自然通过何进的一系列活动,最终落入了刘照之手。当然,名义上,这处坞堡属于何咸所有。再经过了一番简单的整修后,刘照将其命名为“归云庄”,而原复一家老小,就被刘照秘密软禁在归云庄之中。
之所以留着原复的性命,一来是原复曾经也是位热血青年,是党人的铁杆粉丝,所以刘照对其多少有那么一点好感。二来,原复此人,既精通儒家学说,又熟读《太平经》,正是刘照完善新道教学说的好帮手。虽然在刘照的《群英榜》上,各种人才多的是,但是却基本没有几个人可以帮助刘照来完善正一道的,难不成你让荀彧、郭嘉这些人来编纂《正一道藏》?
所以,刘照便对原复网开一面,暗暗匿下了他们一家,希望原复可以慢慢转变态度。
鲍炜一行人走后,刘照身边的高手,就只剩下了史阿、岳卓这一对难兄难弟。他们俩人,如今就只负责着一个几乎成了空壳的“集英社”,名义上和鲍炜、关羽、胡旭三人平起平坐,属于“军事领导小组”五人成员之一,但事实上,除了每天早上指导一下刘照的练剑之外,他们两人别的一点差使都没有。
胡旭偶尔还会找他们帮忙,打探一些消息,但是整个侍卫亲军的运作,他们可是一点也都插不上手,就连这次缉捕唐周、马元义的行动,也将二人给完完全全的排除在外了。
对此,史阿似乎都已经懒得抱怨了,反正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个不高也不低的官职——六百石的虎贲郎,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弘农王的剑术指导(剑术老师依旧是王越),在弘农王府里,虽然没有具体的执掌,但是也没人敢对他不敬。这样一份清贵的工作,史阿居然渐渐适应了下来,如果说,当初京师里纸醉金迷的生活,消磨了史阿的胆气的话,那现在这份平稳而又体面的工作,则连他在仕途上的野心,也一并给消磨的差不多了。
不过,尽管史阿自己已经有点小富即安的感觉了,但是他对自己的朋友岳卓,还是有点歉疚的。岳卓现在,仅仅是两百石的王府郎中,而且因为跟他搭档的缘故,也一直没有机会得到升迁,这让岳卓心里很是不好意思。
可是岳卓自己,倒是很少抱怨什么。但是他的态度,也让史阿感觉有些奇怪,觉得捉摸不定。时而,他会尽力撺掇自己尽力争取弘农王的信任,获得更大的施展空间;时而,他又会长期消沉一阵子,别说是上进心,仿佛就连生趣也没有了似的,那种神态,也大概只有三郎署里那些五六十岁了依然还是个郎中的老年郎官才会有。
有一次,两人闲来无事,坐在一起喝酒,喝得伶仃大醉后,醉眼朦胧之中,史阿居然发现岳卓在偷偷的流泪,最终喃喃的叫嚷着一个名字——阿钟。
酒醒之后,岳卓再没有提起过“阿钟”这个名字,而史阿自然也不好意思追着打听,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刘照派遣卫士跟随卢植等人出征的时候,史阿也曾起意,想一同去前线建立功业,好让自己更进一步。但是,当他找到岳卓商议的时候,岳卓却阻止了他。
“子陵,外出作战,虽然是个建立功业的好机会,但是贼兵势大,战场之上又是刀箭无眼,万一运气不好,可真要马革裹尸而还了。我看不如乘大家都被派出去的机会,好好亲近亲近弘农王,方是正理啊。”
史阿一听,觉得挺有道理的,因此便在某天早上,刘照习武完毕之后,将这个想法向刘照提了出来。刘照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史阿和岳卓,便成了每天跟着刘照身后的“哼哈二将”。得此殊荣,史阿登时觉得自己高大上起来,每天走起路来,也昂首挺胸了许多。
随着曹操被任命为骑都尉,参北中郎将军事之后,弘农王郎中令一职,便空缺了出来。肥水不留外人田,通过刘照的活动,朝廷最终任命卢恺为弘农王郎中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照这次是花了大本钱,力保自己的老师卢植能够平叛成功,得胜归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凭借诛杀张角三兄弟的功劳,卢植晋位三公,封为列侯那是迟早的事。所以,卢、王兄弟当中,卢家的兄长先行一步升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继任弘农相的,乃是赵岐,这也是一位老臣了,而且,与刘照也算是有一点渊源——赵岐乃是马融兄长的女婿,而刘照乃是马融族孙马日磾的弟子,这个辈分差的……有点多。
赵岐是典型的党人,他曾经得罪了中常侍唐衡的兄长,京兆尹唐玹,被迫流亡外地,甚至一度在北海的街市上卖饼。直到唐玹死后,他才得以返回家乡。之后,司徒胡广举荐他担任并州刺史,平定南匈奴、乌桓、鲜卑等游牧民族的叛乱,为此,赵岐还专门写了一道奏疏,名叫《御寇论》。
然而,没过多久,赵岐就遭遇了第二次党锢之祸,被罢去了官职,禁锢在家。直到如今朝廷解除了党禁,下诏选拔曾经担任过刺史、太守,而且有文才武略的人出任官职,赵岐这才有机会出来做官。跟原本历史不同的是,这一回,赵岐并没有被征聘为议郎这样的闲职,而是直接被任命为弘农相。
朝廷这样做,也是被黄巾军接连攻破数个诸侯国的举动给吓怕了。前不久,在幽州刺史任上功绩卓著的刘虞,就被任命为甘陵相——也就是担任前面提到的那位,被黄巾军给挟持了的甘陵王刘忠的国相——以安抚当地的民众。
尽管弘农郡附近并没有大规模的太平道徒众活动的迹象,尽管且刘照安安稳稳的坐在洛阳城里,不虞被黄巾军杀害,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朝廷还是启用了通晓军略的赵岐,出任弘农相。
赵岐既是党人,又成为了自己的相国,刘照自然要对其表示一下礼敬之意。于是他设下了便宴,为赵岐接风。
陪同刘照迎接赵岐的,自然是王傅马日磾。由于赵岐的名气太大,朝中的士大夫们纷纷表示也要来一起迎接,最后,这场接风宴,简直就成了党人的集会所。
太尉杨赐,司徒袁隗,司空张济,光禄勋刘宽,大司农张温、执金吾袁滂,侍御史刘陶、桓典,等等诸人,无一不是士人集团的重要人物。
只是,两个人的到场,又使这场接风宴,同时变成了送别宴。
其一是王允,他被任命为豫州刺史后,正准备于近日之内出发赴任,因此,今天他来迎接赵岐的同时,也是众人为他送行的日子。
其二是孔融,他眼下辞去了官职,正要回乡,而他辞官的原因,却与刘照有那么一点关系。
不久前,何进马上就要升任为大将军了,太尉杨赐特意派自己的掾属孔融前去道贺。结果到了河南尹的官署门口后,看门的小吏没有及时通报。孔融认为,自己此行代表着太尉杨赐,即便是何进成为了大将军,也不应该如此怠慢,何况何进现在还没正式升职呢!于是,他从守门的小吏手中,夺回了杨赐的名刺,转身回去了。
回到太尉府之后,孔融觉得自己此行得罪了何进,不能再继续留在洛阳,牵累杨赐,于是便留下了书信,弃官回家去了。河南尹属下的官吏也觉得面子上难堪,准备派刺客追上去刺杀孔融,幸好有人劝说何进:“孔文举名著四方,如果杀了他,天下的士人都会因此而疏远你,不如反过来以礼相待,给天下人留个好印象。”
何进本来就有亲近士人之意,何况这个时空中,刘照又跟士人集团走得很近,所以何进当即采纳了建议,追回了孔融,亲自向他道歉,并举荐孔融为侍御史。
可是孔融的性子太过清高孤傲了,他偏偏又和顶头上司御史中丞赵舍不合,于是短短几天之后,便借口有病,辞官了。
今天见过赵岐之后,孔融便要回家乡了。对于孔融的离去,刘照倒是没有太多挽留的意思,虽然孔融对各种典章制度十分熟悉,但是他志大才疏,缺乏实干的能力,在这个乱世,实在不是多么紧要的人才。所以,不妨让他先回乡去呆上几年再说。
但是,刘照不在乎,有人却宝贝得不得了。席间,王允找上了孔融,道:“文举,如今天下沸乱,正是英雄用命之时,你怎么能辞官回乡呢?我此次前往豫州,正需要大才襄助,不如文举跟随我一起去豫州吧,我愿以别驾之职相待。”
别驾,全称别驾从事,因出巡时有资格单独乘一辆车,故此得名。别驾是刺史以及后来的州牧的属官当中,地位最高者。王允向孔融许诺别驾之职,足见其对孔融的重视。
刘照对此微感错愕,王允现在虽然也有点“呆”,但是毫无疑问,他比孔融可要务实多了。那他明知去豫州平叛,首先需要的是能文能武的人才,而非自视清高却没有实干之才的人,却为何还要高调聘用孔融呢?
好在接下来的一段谈话,解开了刘照心中的谜团。
“子师,颍川多智谋之士,你到任之后,可要多多聘用啊,有他们的襄助,蛾贼不日即可平定。”杨赐说道。
“没错,当今颍川的贤士,首推荀氏八龙,荀氏八龙之中,又首推慈明公。所谓‘荀氏八龙,慈明无双’,子师此次去豫州,可一定要请他出山相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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