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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永和里的一所宅院内,唐周懒洋洋的从床上翻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的身体略微一动,大腿边上便又传来了一阵阵的温软。唐周顿时觉得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伸手探入被窝,在那具丰腴的玉体上面,狠狠的捏了几把。
被窝中的女子哎哟的叫了一声,一双玉臂攀住了唐周的胳膊,软语娇声的唤道:“公子,天色还早,不如多安歇一阵……”
唐周闻言,望了望外面,窗户上的绫子应经被日光映得雪亮,怎么也算不上是“天色还早”,不过比起前两日的荒唐生活来说,这会也的确不妨再多安歇一阵子。只是,今天是重阳节,他已经了约了十几位勋戚家的子弟,去城外登山辟邪,自然不好耽搁了。
恋恋不舍的看了身边的玉人几眼后,唐周还是毅然起身穿衣了。那女子见状,便也不再继续痴缠唐周,而是匆匆披上了一件小衣,下床替唐周穿起衣服来。看到这女子如此乖巧伶俐,唐周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
这名女子是几天前洛阳的一位豪商所赠,虽然唐周顶着颍川唐氏的名头,背后又靠着太平道这棵大树,但是,想让京师的豪商,将如此好的货色慷慨相赠,唐周自问没那么大的情面。那名豪商之所以如此慷慨,不过是为了向他求取“痘苗”罢了。
自从年初宫中发了恶疫,一时间,整个洛阳都是风声鹤唳,惶惶不安。近些年天下时常有大疫流行,所过之处,经常是乡里为之一空,因此洛阳的居民,无不害怕宫中的恶疫会传播开来。
惶恐之下,很多人都向太平道求取“符水”来防治,这让太平道一时间名利双收,声势又壮大了不少。但是,很快,宫中就传出了道士史邈炼制出了能够防治痘疮的痘苗,并且在宫中开始大规模接种的消息。
一时间,人们纷纷前来打听,太平道是否有这种痘苗?能不能提供一些痘苗给信众?
唐周平日里吹嘘惯了,因此不假思索,当时就大言不惭的声称自己有痘苗,只不过尚在炼制之中。
事实上,要论符水、法术,唐周在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本事,一应的仪式,都由洛阳方的几名祝师一手操办,而唐周身为渠帅,平日只知道四处交游,对此,本方内部的人士颇有怨词。只不过,洛阳方身负重任,和诸家权贵往来,本来就是洛阳方的主要任务之一,而唐周在这方面又做得十分出色,所以大家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对于痘疮这种恶疾,太平道其实没有什么妙招,只不过在信仰的支持之下,太平道的信众,可以不避生死,冒死进入恶疫爆发的地区,然后对病人进行隔离,某种程度上减轻了恶疫的传染程度罢了。
但是太平道毕竟名声在外,唐周信口胡诌,人们居然也就信了,这才有某位豪商,为了求取痘苗,不惜以美人厚贿唐周的事情出现。
唐周最初还有点惧怕,自己信口答应的人太多了,到时候拿不出“痘苗”来可怎么办?但是随着他送出的许诺越来越多,收到的礼物越来越重,他反而感觉是“虱子多了不愁痒”,与其担心怎么兑现承诺,还不如先好好享受一下送来的美人!
但是今天的重阳之会,恐怕难免又要面对众人的询问了。唐周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编造搪塞的言词。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撞开了,一名仆役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美姬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回身躲入了帐幕之中。
唐周大怒,美人身着小衣,玉体半果,服侍自己穿衣,自是别有一番风情,可是这会被仆役闯了进来,春光泄露,也不知道被看到了多少不该看的地方,唐周登时觉得好像自己被剜却了一块心头肉一般。
“死夫!乱闯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唐周一边大声喝骂,一边用眼睛左右张望,想寻找一件称手的东西,上前好好教训仆役一番。
那仆役赶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非是小人不守规矩,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向公子禀报。”
“哦,有什么事情?速速禀来,果真重要也就罢了,若是敢巧言搪塞,我今天便挖了你的双眼!”唐周怒气未息的问道。
“公子,马渠帅,哦不,马上使来了,说要立刻见你。”仆役战战兢兢的禀道。
唐周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上使,也就是神上使,在太平道之中,地位犹在渠帅之上,仅次于大贤良师,也就是教主张角,一共有八位。
如果说渠帅是统帅一方的地方大员,那么神上使便相当于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神上使不仅经常身负教主张角的使命,奔赴各地办事,更有专门巡查各地,纠察各方人员是否有失职行为的职权。
仅就唐周所担任的渠帅一职而言,神上使的来临,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更何况,唐周与那位“马上使”之间,还有一段不小的恩怨呢。
所谓“马上使”,便是马元义了。当初洛阳方的渠帅,便是马元义。要说真实的本领,唐周自知远不及马元义,如今太平道在洛阳的重要倚靠——中常侍封谞、徐奉,便是马元义一手忽悠傻的,可以说,没有马元义的开创之功,就凭他唐周,哪有那个本事攀上素不相识、高高在上的贵人们?
唐周更是深知,在马元义眼中,他就一个“摘桃子”的无行小人。当年,他凭借和教主张角的弟弟张梁的裙带关系,有幸成了张角的“亲传弟子”。后来,张角需要一位得力之人,去荆州、扬州一代,发展信徒,最终选定了马元义,而唐周,则凭借上下活动,成功的挤掉了马元义推荐的人选,出任洛阳方的渠帅。
从那一天开始,唐周与马元义之间,便生出嫌隙。只是唐周万万没想到,马元义在荆州、扬州地区干得同样十分出色,最后,被教主张角从荆州方的渠帅,提拔到了神上使的位置上!
如今这个老对头又回到了洛阳,而且还是以神上使的身份回来的。想到这里,唐周恼怒之余,又不禁有一丝害怕。
神上使在外代表着张角本人,具有无上的权威,即使唐周贵为一方的渠帅,只要神上使一句话,他都不能不乖乖的听从,更别说是神上使对他的纠察和责罚。
如果马元义执意要治他的罪的话,远在冀州的张梁,可是远水难救近火,一旦自己丢了洛阳方渠帅的职位,那么他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身后的那位美人,可都要成镜花水月一场空了——如果他敢带着这些东西回冀州的话,一旦被教内的人知道了底细,就算是张梁,也不会再保全他。毕竟此时的太平道,教规还是十分严格的。
最后,唐周把心一横,大步出了房间,往第一进院子走去,来见马元义。
第一进院子的上房里,马元义坐在主席之上,脸色也是阴沉得可怕。他此次本是要回冀州向张角复命,把在荆州、扬州发展徒众的具体情况,以及明年如何将这些徒众带到冀州去参与起事的计划,向张角详细汇报一番。但是当他行至河南境内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邙山道士史邈炼制出了可以防治痘疮的“痘苗”,这一震惊世人的消息。
马元义自然很清楚这个“痘苗”的诞生,将意味着什么,他亲手运作,创立了洛阳、荆州两个大方,自然深通“符水”之术,也深知“符水”之术对于聚敛徒众有何等重要的作用。而这个“痘苗”,如果真像人们传说的那么有效的话,那它能起到的作用,可要比太平道的“符水”还要大得多!
因此,马元义第一时间决定改变行程,前往洛阳。按他的想法,最好是能把道士史邈给拉拢到太平道里来,哪怕是酬以神上使之位,也再所不惜。如果那史邈不识好歹,拒绝入教的话,那就要用尽一切方法,将痘苗的炼制方法,从他的口中给挖出来。
谁知道,还没抵达洛阳,马元义便又得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天子册封史邈为“真人”、“正一教主”,准许其创立“正一道”,并且统领天下道士!
听到这个消息,马元义可谓是又惊又怒。相比汉和帝以太傅之职征聘张陵的待遇,史邈所受的册封,似乎是微不足道,可是马元义知道,这对于太平道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啊!
太平道起事,其中关键的一环,就是洛阳。张角等人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各地的借宗教手段起事的“妖贼”,数不胜数,例如汉桓帝建和二年(148年),长平陈景自号“黄帝子”,南顿管伯,自称“真人”,两人遥相呼应,一起举事,结果被诛杀;汉桓帝延熹九年(166年)沛国人戴异,自称得到了黄金印,与广陵人龙尚等人,制作符书,称“太上皇”,结果被诛杀;熹平二年(173年),会稽人许昌聚众起事,自称“阳明皇帝”,最后被扬州刺史臧旻(臧洪的父亲)率领司马孙坚等人攻灭。
这些起事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足见大汉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平道的规模虽然比起以往的“前辈”们,要大得多,但是张角等人一点都不敢轻视朝廷的力量。所以,在洛阳起事,第一时间就攻下皇宫、官府,让大汉群龙无首,这是张角与马元义一起商定的对策。
而现在,有了这个朝廷认可的“正一道”,又挟着“痘苗”防治痘疮之威,史邈一定会在洛阳,发展起大量的信徒来,到时候,说不定连太平道已经发展过来的信徒,都要被正一道抢走。没有大批信徒的盲从和支持,太平道又如何能够攻陷皇宫,控制住洛阳?
深感事态严重性的马元义,加快了行程,连夜赶往了洛阳。
然而,到达了洛阳之后,马元义召集了教徒一问,结果得知洛阳方的渠帅唐周,已经呆在自己家里,好几天没有出现了,其他的教徒群龙无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正一道成立之事。
通过细细的盘问,马元义很快就知道了唐周平时的所作所为,他不由得大为愤怒,深恨自己当初没有据理力争,让自己提名的教徒出任洛阳方的渠帅,如今唐周在洛阳,分明只是借着太平道的名号,四处交游玩乐,安享清福嘛!根本就没把教中的大事放在心上!
看到唐周一身华贵的锦衣,体态雍容的走了进来,马元义双眼一瞪,喝道:“唐渠帅,你可知罪?”
唐周吓了一跳,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认怂,于是朗声说道:“属下恭迎上使,不知上使驾到,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哈哈。”马元义怒极反笑:“唐渠帅不愧是在京师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说起话来,都是一副官腔了。我且问你,痘苗之事,你可知道?”
“属下早已悉知此事。”唐周眼珠子一转,顺口胡诌起来:“属下与那史道人,极为情熟,经过属下的长期劝导,史道人早就有了入教之意,过几日待属下再前去劝说一番,定保那史道人带着痘苗,前来入教!”
“哦,唐渠帅倒是挺有信心的啊,那皇帝已经下诏,册封史邈为‘正一教主,广道弘化辅国真人’,准其创立正一道的事情,你可知道?”说到这里,马元义已经是声色俱厉,面容可怖。
唐周登时懵了,这两天他躲在家里,与新得的美人共赴巫山,翻云覆雨,玩得忘乎所以,对外界发生了什么,根本是一无所知。谁知道,如此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偏偏就是在这两天发生的!
想到自己的严重失职,以及因此将获得的惩罚,唐周不觉双手颤抖,甚至连牙齿也上下打颤起来。
马元义轻蔑的看了唐周一眼,喝令道:“来人呀,将唐渠帅押入内室,严加看管,待我日后有暇,再慢慢发落。从今日起,洛阳方的一应事务,都由我来接手掌管!”
洛阳方的几名祝师纷纷起身遵命,马元义背后的几名壮汉走了过来,拽着唐周,往后面的院子去了。
“曼成,看来我暂时是去不成冀州了,你明日动身启程,代我去冀州向大贤良师汇报诸般事务。你如今已经是荆州方的渠帅了,明年率领徒众迁往冀州的行动,也将由你负责,这一次去冀州,你要好好听从大贤良师的教诲,把这件大事办好,明白?”马元义对身边的一个大汉说道。
这名大汉,名叫张曼成,正是日后南阳黄巾的头领。听了马元义的嘱咐,他咧嘴一笑,道:“上使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属下决不会在大贤良师面前,给你丢脸!”
马元义点点头,又对洛阳方的几名祝师说:“你们谁有人情?可否帮我牵线,让我和这个史邈见上一面?”
几名大汉拽着唐周,来到了第二进院子,推开上房的大门后,几名大汉一把将唐周推了进去,其中一人喝道:“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别想着逃跑,你家阿翁我可是有名的‘草上飞’,就算让你先跑个把时辰,我也照样能将你追回来。”
另一人笑道:“跑了个把时辰你都能追回来,你以为你有狗鼻子,可以嗅出气味来么?”
几人正在笑谑的时候,侧室里,传出一个软糯的声音来:“是公子回来了么?啊!”
原来是那名美姬听到想动,以为你唐周回来了,所以出来查探,结果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由得一声惊呼,赶紧躲进了侧室。
几名汉子看到美姬,眼中都是一亮,一名大汉就想进屋,却被另一人给拉住了,他们相互耳语了几句,便拉上房门,反锁起来,径自离去了。
唐周长叹一声,满心的懊悔,如果自己这两天能稍微出去打听一下消息,也不至于犯下如此明显的过错,以至于被马元义抓住,借机免了职务。
迈步走近侧室,美姬迎了上来,柔声道:“公子可回来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几个人怎么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唐周摇摇脑袋,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美姬见状,赶忙坐过来,为他轻轻揉捏着额头。若是几刻钟之间,唐周管保会把持不住,又要胡天胡地一番了,可是这一会儿,他却实在提不起这份兴趣来。
这一次,自己渠帅的职位,大概是保不住了,如果保不住渠帅的职务,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大概也终将不保,特别是眼前这位美人儿,如果说钱财还能私自藏匿一些的话,这位走到哪都惹人注目的美人,却是怎么也没法私自藏匿的。教中对各方渠帅的缉查很严,特别是在钱财和女子方面。自己这次落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倒也罢了,张梁尚能庇护得住他,但是如果被人知道他收受了不少的钱财与美女,那就算是张梁,也要杀他以正教规了!
罢了,不如乘眼前还能拥有她的机会,再多亲近几天吧。唐周心里这样想着,双手已经很不老实的探入了美人的衣中。
就在此时,哐啷一声,房门被粗暴的推开了,几名壮汉一脸淫笑,向他这边逼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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