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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照接受完众人的拜贺、送礼后,宫女们将一碗碗的“索饼”,也就是刘照的长寿面,捧了上来,每个人都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以示祝福。然后内侍一声令下,早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大半天的伎乐百戏,连忙依次表演了起来。
汉代的百戏,包含了许多的演出项目,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民间技艺的大串联。其中,既有杂技、杂耍,又有魔术、戏法,还包括了歌舞和竞技等内容。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名赤膊的力士,他半跪在地上,撑开双臂,肘部各放了个铜瓶,然后,两名双鬟女子,手里曳着一条长长的丝巾,踩着凳子踏上了力士肩膀,接着又跳到了铜瓶之上,体态婀娜的舞了起来。
虽然这两名女子的容貌平常,但是她们平日里勤于习舞,身材的线条极好,加之舞技出色,所以还是吸引来了台上一众男人炽热的目光。
几个孩子中,那边阿犬年纪较大,对男女之事已经模模糊糊的有了认识,因此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两名舞女,贪看不已。而阿鹊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居然有人能够站在瓶子上起舞,感觉十分新奇,但是新奇感过了之后,便渐渐感觉无趣,因此,便东张西望了起来。此时刘照还坐在刘宏与何皇后身边,她虽然平日素来大胆,对尊卑上下看得不是那么重,但是对于皇帝和皇后的身份,她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最后,她只好凑到了胤男那边,和胤男说起话来。
胤男见阿鹊过来,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便凑到阿鹊耳边,悄悄的道:“是不是想见阿弁弟弟呀?”
阿鹊小脸微红,正要说什么,却见胤男早就向刘照那边挥起手来。
刘照在上面看到胤男向他挥手,便回头看了一眼何皇后。何皇后笑道:“你姐姐叫你呢,赶紧去吧。”刘宏听到后,也点点头,说:“就让他们姐弟几个一起玩耍吧,来人,传话给苏美人,让她也过来在我这边坐。”
刘宏说完,笑着拉起了何皇后的手,道:“阿若【注一】勿要多心,我只是想让阿弁他们姐弟几人玩得高兴,无人拘束罢了。”
何皇后对苏氏的情况,早就查得水落石出,了然于胸了。她知道苏氏一来相貌平常,二来与刘宏只有一夕之欢,情分浅薄,这样的女子,根本对她没有什么威胁。因此,也就乐得在刘宏眼前表现得大度一些,便嗔道:“臣妾在陛下眼里,就那么容不得人么?臣妾平日里对后宫管束的严格,那是怕一干宫人为了恩宠,不顾陛下的龙体安康,纠缠不休。而苏氏却是有名位的妃嫔,又为陛下诞育了一名公主,陛下正该多关怀她一点才是。如今,臣妾有了身孕,不能侍候陛下,不如这段时间就让苏氏来侍候陛下吧。”
刘宏听了何皇后的话,哭笑不得,何皇后看似把话说得十分大度,其实是吃准了他如今对苏氏没有多少的感情和欲望。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何皇后的腹部一下,道:“我如今的心思,可都在你腹中的孩子身上了,哪还有功夫流连他人。”
正说话间,苏美人过来了,看到刘宏正与何皇后亲昵,她感觉十分尴尬,站也不是,躲也不是,犹豫了片刻,只得低头屈膝,向刘宏和何皇后行礼。
刘宏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苏美人坐过来。近处这么一瞧,刘宏发现苏美人今天已经细心装扮了一番,比那日一副憔悴的样子好看了很多。但是看到她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样子后,再转眼一看那边何皇后眼波流转,轻嗔薄怒的丰姿,刘宏对苏美人的兴趣,登时息了大半。
那边刘照经过舞阳君霍太夫人席前时,自然不会忘记向自己的外祖母,以及她身后的舅母李氏行礼问安,问安完毕后,刘照望着舅母身边的那名小女孩,笑着问道:“舅母,这可是我的表妹么?以前还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李氏将小女孩抱到了刘照面前,道:“这是小女阿杼。阿杼,还不拜见兄长殿下?”
阿杼望着刘照,有点怕生,最终还是转过身,把脸藏到了母亲的怀中,一声都不肯吭。李氏见状,满是歉意的向刘照说道:“小孩子怕生,殿下不要见怪。”
刘照道:“舅母说得是哪里的话,一家人毋须这般客气。”
辞别了外祖母霍太夫人和舅母李氏,刘照终于来到了胤男和阿鹊这一席。此时节目已经换成了“吞剑”、“吞火”的杂技表演,两个小女孩都看得津津有味,入了神,连刘照来了都没发现。刘照也没惊扰她们俩,而是悄悄坐在她们身边,一起观看杂技。
表演完毕后,阿鹊转身发现刘照已经过来了,自然是更加的兴高采烈,对着刘照和胤男,一阵叽叽喳喳,倾诉着自己方才观看表演时的紧张心情。三个人说说笑笑,整个台上,就属他们这一席最为热闹。
正在说笑间,刘照突然觉得有人在拽他后肘的袖子。他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表妹阿杼过来了。刘照赶忙把阿杼拉了过来,让她坐到到胤男和阿鹊身边,道:“这个是我舅舅家的女儿,名叫阿杼。阿杼,叫姐姐好不好?”
阿杼方才早就羡慕这边的哥哥姐姐们有说有笑,热闹非凡了。如今见了胤男和阿鹊,也不像刚才那样怕生了,所以低声叫了声“姐姐”。
胤男和阿鹊见新来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登时爱心泛滥,这个拿出糖果,那个拿出小玩意,一起哄逗阿杼,三个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反而把刘照给丢在了一边。
那边何进远远的望了一眼刘照,转身示意坐在他身后那一席的何咸,过来坐到他的身边。望着神情有些拘谨的儿子,何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是,面对自家的儿子,他也终究无法严厉起来,只好温言问道:“阿咸,今天你去给皇子弁贺寿,对他有什么印象啊?”
何咸也向刘照那边望了一眼,道:“阿弟为人很是随和,当然,学问也是非常好的,他和卢、王两家的兄弟,以及马大夫之子,今天一起谈论的时候,引经据典,很多东西儿子都听不懂。要不是当时亲眼所见,亲耳听闻,儿子也想不到,这会儿在那边和小妹一起玩耍的孩童,有那如此深厚的学识呢。”
何进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皇子弁待你随和,你以后也要和这位弟弟多多亲近。我何氏一门的前程,除了维系在皇后身上,将来还得要皇子弁多多扶持。你性子太软,为父能荫庇你一时,却没法荫庇你一世。何家日后要靠你来支撑门户,而你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位弟弟的恩宠了。可惜你的学问有限,不然,为父真想让你也进宫,去给皇子弁当侍读。”
何咸忙俯首道:“终归是儿子无用,让大人操心了。”
“罢了。”何进叹了口气,道:“当日咱家门户微寒,整日只为生计奔波,谁会去延请名师大儒来教导自家的子弟?说起来,还是为父误了你。”
那边何苗见兄长对着侄子低声的说着什么,便凑了过来,刚好听见何进这句哈,他哈哈一笑,拍了下大腿,道:“兄长说得是什么话!学问有个且用!小弟见过的寒酸儒生多得去了,怎么就不见他们靠学问获取一份富贵?如今咱家贵为外戚,兄长官居河南尹,天底下谁敢看轻了?”
何进瞪了弟弟一眼,回头看四周人的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方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他们的地位可是靠外戚得来的么?你再看看前朝的外戚们,哪个不是累世勋贵?那是皇家为了表示拉拢才主动与其结亲的。而如今,我何氏一无家世根基,二无传家之业,全靠皇后与皇子弁才能有此富贵。若不能小心经营,随时都有败亡之祸!不说别的,就说前些日子,皇后险些被废,那时候我何家真是如同累卵一般的危险。阿弟,你以后切不可得意忘形!”
何苗却不以为意,道:“咱们何家与诸常侍素来交好,小妹嫁给了张常侍的儿子【注二】,郭常侍更是我们的同乡,有他们周旋,皇后的地位又怎么会有危险?你看现在,皇后又重得天子恩宠,怀上了皇嗣,而皇子弁更是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咱们何家的富贵,那可以说是稳如泰山,兄长你怕什么!”
兄弟两人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把事情闹大了,引起他人的注意,只能各自偃旗息鼓,去看节目了。
此后一连十数日,宫中每天都上演歌舞百戏,喧闹无比,卢植、马日磾等人,都担心刘照因此耽于逸乐,荒废了学业。好在刘照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尽管白天要陪同刘宏和何皇后,观看百戏,顺便多陪陪阿鹊她们,晚上回到崇光殿之后,却是收敛心神,与留下来职业的卢、王兄弟,一起温习功课。卢植等人得到这个消息后,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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