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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心思,刘照一时半会儿哪能猜到。倒是何氏见阿鹊对公主不理不睬,登时板起脸来,训斥道:“阿鹊,见了公主殿下,怎可如此无礼!还不过来拜见殿下!。”
阿鹊本来就满腹委屈,被母亲这么一呵斥,登时哭了出来。何氏见状,又气又怜,不知道说什么好。刘照赶忙将阿鹊拉到身边,柔声安慰。
刘胤男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毕竟在宫中见惯了世态炎凉,比起阿鹊,更通人情世故一些。她身为皇帝长女,只因一直以来被父亲遗忘,生母地位又低,所以日子过得还不如得宠的宫女。因此,对于自己“公主”的身份,胤男自知其份量到底有几斤几两。
而如今眼前的这位阿鹊,只看她对刘照的态度,以及刘照对她的态度,自然不难看出她在刘照心目的地位。
于是胤男乖巧的摆摆手,道:“都是姐妹,不用那么生分,动不动就行大礼的。”
何氏闻言,无可奈何的瞪了依偎在刘照身边,犹自抽泣不已的女儿,转而向胤男拜了一拜,道:“殿下大度,臣妾感激不尽。”
刘照笑道:“阿母,胤男姐姐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不要讲究这么多的礼数。”一边哄着阿鹊道:“阿鹊,叫姐姐啊。”
阿鹊这才从刘照身边,怯生生的探出头来,道:“姐姐好。”
“妹妹好。”胤男笑嘻嘻的答应了。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阿鹊却依旧躲在刘照的身边,任凭胤男怎么和她搭讪,她都不肯和胤男说话。而刘照,和上次回洛阳时一样,在车上颠簸得有点犯晕,自然也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于是,车上的几人,一路上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度过了。
车驾到了邙山之下,史道人早就在山下搭起了凉棚,四周用锦帛做成的路障遮蔽,等候刘宏驾临。
刘宏扶着蹇硕的胳膊,缓缓的下了车,望着跪在路旁的史道人,他忙命身边的内侍上前将其扶起,道:“史仙师不必多礼,请平身。”
史道人起身后,侧身道旁,拱手道:“请陛下在此稍事歇息,再登山不迟。”
刘宏却没有动身,而是望着身后的车队,问道:“皇后与皇子弁呢,还没到吗?”蹇硕闻言,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命人去寻找、催促何皇后与刘照的车驾。
不多时,何皇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聘聘婷婷的走了过来。来到刘宏面前后,何皇后屈膝下拜,娇声道:“让陛下久候,臣妾万死之罪!”
刘宏笑呵呵的上前挽起何皇后的手,一边往凉棚下走去,一边凑到何皇后耳边,轻声道:“回头我倒要看你如何陪这个万死之罪!”何皇后俏脸微红,垂首不语,刘宏却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宏携着何皇后在正席坐下后,才见刘照脸色苍白的拉着胤男的手走了进来。何皇后见了,担心的问道:“我儿还好吧?可别是生病了?”
刘照摇摇头,道:“多谢母后关心,儿子没事,只是路上颠簸,有点头晕。无妨的,喝一盏茶汤就缓过来了。”
史道人忙道:“茶汤早就备下了,我这就让人为殿下盛一杯。”
刘宏却道:“那种味道奇苦的汤汁子,喝上去如同喝药一般,真不知道阿弁你为何如此嗜爱。”
史道人笑道:“陛下,茶汤虽苦,但喝下去后,唇齿之间,却别有一股清香回绕。而且这茶汤喝了,最能提神醒脑,殿下每日读书辛苦,全靠这茶汤恢复精神。陛下若是嫌它太苦,那臣让人为陛下煎一樽味道淡些的来。”
刘宏一挥手,道:“不用了,既然是重阳佳节,就该饮菊花酒才是。”
秋天,百花凋零,唯有菊花盛开,因此被古人视作是生命力的象征,认为菊花能够延年益寿,甚至是令人长生不老,所以,才有了重阳节喝菊花酒的风俗。
除了饮菊花酒外,重阳节,自然还要佩戴茱萸,食用蓬饵。
茱萸香气浓烈,有驱虫的特效,因此,还被古代的人们赋予了驱鬼辟邪的功能,将其称之为“辟邪翁”。所以重阳这天,人们不仅要在随身携带的锦囊中装上茱萸,还要在屋顶、门框上、房梁上,悬挂茱萸,以达到辟邪的功效。
而蓬饵,则是后世重阳糕的雏形。饵,是古代对米粉做的饼的称呼。其原料包括了黍米粉和稻米粉两种,二者搀和在一起,蒸出来的饼,就叫做“饵”。重阳节之所以要吃蓬饵,是因为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人们要用新收获的黍米和稻米,来庆贺一年的丰收,以及祈祷来年的收成。
刘宏此次出游,少府自然是备下了诸般重阳所需的物品,史道人更是倾家供奉。不一会儿,各种酒食便摆了上来,其中,史道人还特意进献了一道茯苓饼,茯苓在古代,也被视作是一种长寿药,刘宏见了,十分高兴,特地多了几块。刘照恍惚记得茯苓有开胃的功效,如今他正好胃口不佳,所以也就跟着吃了一块,当他回头正要问自己的姐姐吃不吃的时候,却发现胤男早就手里拿着一块茯苓饼在吃了,而且还悄悄的往衣袖里揣了一块。
刘照怜惜的叹了口气,悄悄的对胤男说:“你要是喜欢吃,我就让史道人给你专门再做点,不用藏起来啦,小心弄脏了衣服。”
胤男小脸微红,道:“我是怕阿鹊妹妹没得吃,这才藏了一块的。”
刘照听了,笑道:“难为你今天才认识阿鹊,就这么疼她。”
胤男没有应答,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想到:“我若是能和阿鹊一样,从小和阿弁弟弟一起长大,处处受他关心,就好啦。嗳?不对啊,明明我是姐姐,该我照顾他才是,可在他面前,怎么总是觉得我是个小孩儿,他是大人似的?”
众人略微用过一些吃食后,起身开始登山。刘宏兴致勃勃,一手挽着何皇后,一手拉着刘照,一路攀登而上,行至半山略微歇息时,竟然是诗兴大发,当场做了一篇短赋。
虽说是文史不分家,但是刘照同学毕竟不是专业骚人,虽然背过不少名篇,但是对诗赋的赏析能力,依然够不上专业水准。所以,以他并不专业的眼光看来,自己父皇的这篇短赋,已经算得上的“上等佳作”了。
这就好比乾隆皇帝的诗作,放在专业的古典文学教授眼里,自然只能算是二三流的水平,但是对于一般的文科生来说,至少这位“十全老人”的文学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所作的诗词里,仅就各种典故的运用而言,就已经不是一般的文科生能望其项背的了。
刘宏的文学水平,本身就不差,此时一篇短赋即兴作出,身边的诸位常侍固然是谀词如潮,就连刘照也禁不住赞叹了一番,何皇后更是双目中柔情似水,痴痴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刘宏见状,得意非凡,望着自己的儿子,道:“阿弁自幼聪慧,不如也赋诗一首如何?”
刘照听了,登时为难起来。身为历史学科的高材生,你让他仿《史记》《汉书》的体例笔法,写一篇《马亲王世家》,都算是小菜一叠。但是要说写仿古的诗赋,那就要难住他了,如果是五言七言的绝句之类,他或许还能勉强胡诌一首,但是汉赋是出了名的辞句华丽,气势磅礴,就算是抒情小赋,那也得文采清丽,婉转动人才行。这你让刘照同学怎么弄?
如果说是祭出穿越者的大杀器——抄袭名作吧,刘照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既能应景,又符合时代特征的作品来。你总不能把唐代才发扬光大的绝句、律诗抄到汉代来,还指望主流文学界能给个好评吧?这跟你拿着戴望舒的《雨巷》去泡林妹妹有什么区别?
于是刘照只好傻笑道:“儿子平日里只晓得死读经书,没有在诗赋上下过功夫,所以今日就没法在父皇面前献丑了。”
刘宏闻言,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心道:“叫你处处压为父的风头,怎么样,如今你终于有一样不如为父的了吧?”
大笑了一阵后,刘宏道:“既然如此,那回去后,就让马大夫有空教你《诗经》,也好为以后学做诗赋打个基础。”
何皇后则嗔怪着捏了刘宏的手一把,道:“阿弁才几岁啊,你就想让他这也会,那也会。小心逼迫得紧了,生出病来!”
刘宏轻轻的拍了一下何皇后的手背,道:“我也就随口说说,难道就你疼阿弁不成,我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当然赶着疼都不来及呢!”
前面刘宏等人吟诗作赋且不提,后面胤男找到了阿鹊,忙将藏在袖中的茯苓饼拿了出来,递给阿鹊,道:“阿鹊妹妹,这是茯苓饼,是史道人从神仙那里拿来的吃食,我特意藏了一块给你,你尝尝看。”
阿鹊撇着嘴,本不想理会胤男,奈何馋嘴与好奇的心理最终占了上风,于是扭扭捏捏的接过了饼,吃了起来。
胤男笑着问道:“好吃么?”
阿鹊点点头:“好吃,不过,你可别想着用一块饼,就能换走我的阿弁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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