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景色全部成为抹抹拉长的剪影,许渊齐施展轻功快速地从树梢上掠过,一身素白的麻衣在风中猎猎起伏。
直到奔到城外一所破庙,这才停下脚步,于空中翻个跟头卸去力道,落在了地上。
破庙之中,长满了蛛网的幡旗从屋檐上垂下,一个魁梧的男子正背着门负手站着,而他身上穿着,赫然就是暗影门象征性的黑衣。
许渊齐径直走过去,竟恭敬地抱起拳头,朝着那背影喊了声:“陆伯伯。”
这人慢慢转过脸来,露出一张长着浓眉大眼的脸,腮上虽然光秃秃的,没有了到脖子的大胡子,但是这略带粗犷的面目不是“逍遥一剑”陆更名又是谁?!
许渊齐道:“今日多谢陆伯伯搭救。若不是您及时出手,想必渊齐必定为那八人所缠,险些铸成大错!”
原来他与太子设计引诱追兵入伏,却不想自己竟然掉了链子,竟不能及时的拜托八人的束缚。幸好陆更名即使赶到,帮他解了围,他才可以及时出手救下吴印。
陆更名深深看着跪在面前的孩子,嘴上似在不断地蠕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他自初见面的时候就对许渊齐表现出了莫名的好感和溺爱,但是分别数日的今天,他竟沉默如斯,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里却不仅有原先疼爱,还有可怜、难过、哀伤甚至还有愤怒!
陆更名颤声道:“我不用你道歉!你可知你这一次做的最错的事情是什么吗?”
许渊齐叹口气:“是我太轻敌了,自以为暗影门补充的新人不过尔尔……”
“不对!”陆更名厉声打断他,“任谁看到初出江湖的人都会轻敌。你做的做错的事情,是你居然敢拿太子当做诱饵!你怎想不到,他乃是身娇肉贵的太子,又不是似我等皮糙肉厚的江湖草莽,岂能受得了这种江湖法子。你简直就是白白招他怀疑!”
许渊齐摇头道:“此事我曾在事前征得太子同意,陆伯伯实在是多虑了。”
陆更名斥道:“你都问出来了,他不同意,难道还要推三阻四,教你以为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吗?”
“陆伯伯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许渊齐深深感受到了道不同不相与谋,转个话题问道:“陆伯伯,您是怎样知道我有难,及时前来相助的?”
陆更名把脸憋得通红,操着沙哑的声音道:“于子逍那小混蛋回来说你已经死了,但是我却不信……所以我就趁着平机子和暗影门大战之际,混入暗影门之中,找你的下落。后来我听说你已经叛逃,担心你有危险,所以跟来了。”
许渊齐想起旧事,低下了头,道:“还是陆伯伯机智无双。于子逍被暗影门挟持的事情……那的确是我为了疏远武当和快活门之间关系,亲身参与的计划。”
陆更名悲愤道:“陆伯不会怪你,可你居然连情都不为自己求,当真那么无悔么……好,我问你,快活门哪里得罪了你,你非要挑拨它与武当的仇恨。难道就是因为于子逍逼走你,你就要这样报复吗?”
许渊齐忙道:“不是。事情要比陆伯伯想的复杂的多。武当掌门平襄子召开‘趋首’之会,表面上是为了讨论武林各派后起之秀失踪一案,实际上是为了借此机会巩固自己的武林第一门的地位。但事情其实要比这还要复杂,平襄子不会平白无故的召开舞林大会,其真正原因怕是受奸人挑唆,而这奸人实际上还另有目的……”
“够了!”他话只说到一般,陆更名就打断了他,“老子不懂什么江湖大事,老子只知道你刚才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天下没有比你更蠢的了!我问你,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许渊齐被他这么一吼,突然觉得脑子有些发蒙,说道:“这是……这是为了安定武林。不论武林四派中任何一个独领风骚,于武林相互制衡都不是件好事,更何况还可能存在实力强进的幕后操纵者。”
陆更名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苦苦维护武林安定,要四大门派相互制衡。”
许渊齐道:“武林安定,国而后能定。国先定……”
陆更名再一次打断他,大吼道:“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帮吴印复国是吗?”
许渊齐又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反应如此剧烈,只皱着眉头疑惑道:“帮助太子……实乃我辈之大事。而且,渊齐自小受命,要承游龙辅臣之天命,复兴吴国。”
陆更名弯下腰扶起他,认真道:“齐儿,我不管你小时候那玉峰子教你什么,总之你不不可以涉足政事。”
许渊齐狐疑道:“这是为什么?”忽而警惕地眯起了眼:“陆伯伯,您怎么知道是玉峰子道长抚养我长大,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对您说起过。”
“我……我这是……”陆更名乍知失言,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良久之后,他也豁出去了,扯着嗓子道:“这是因为……因为你就是我亲手抱给师父‘玄机圣手’无为子的!”
许渊齐觉得心头如炸开惊雷,颤声道:“你抱着我送给无为子道长?不对……我明明是父亲母亲买回家中的。期间必定还有事情,请陆伯伯万告诉我!”忽俯身跪了下来,朝着陆更名磕了数个响头,“求您告诉我,您是不是知道我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在哪里。”
陆更名陷入痛苦地回忆之中,缓缓道:“我怎会不知道……你父亲叫许遥,而我本名为许逍,与你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是我嫡亲的弟弟。可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许渊齐听着,许渊齐听罢,心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本该大哭一场的,可是却无奈眼泪就是流不出来,剩下的只有心痛,还有对命运的无奈。
十七年来,从不相信自己是鄙夷之人传言的那般,是一对苟且小人。如今倒是证实了这一点,可是他却永远没有机会见到他们。这倒是是福是祸,该悲该喜。
但是他现在宁愿陆更名没有告诉他,至少他还可以幻想自己的父亲母亲尚在人世。
陆更名道:“三十多年前,许家败落,我们兄弟为无为子师父所救。他老人家慈心,又收我们做武当的俗家弟子,不辞辛劳地养大我们。你父亲从小智慧武功都要远胜于我,且性格温和内敛,不似我暴躁易怒。我们第一次跟着师父出江湖,他就凭着计谋打败了你师父步青云,将他困在悬崖之上,受罚思过。”
许渊齐失声道:“你说将师父抓起来的,是我亲生父亲!”
陆更名点头道:“不错。他因此一举成名,无数武林人士都到武当山来拜访他,吹捧他,诱惑他为自己的门派做事。但是最终,他却选择了当时已经日渐衰退的吴国王室。”
许渊齐颇为期待道:“后来如何,父亲可有一番作为吗?”
陆更名眼睛里露出猩红的颜色:“他若是能大展拳脚,怎会没有作为?可惜当时太子吴印不过十三四岁,志大而才疏。他有能力启用遥儿,却没有办法让他在朝廷争权夺利的斗争中保全!”
许渊齐沉默了:“我父亲竟然也是誓死报国之人。”
陆更名点点头:“朝纲凶险,并不是我等武林中人能参与得了的。齐儿,你的亲生父亲便是参与了朝廷****,被逼出走,才惨死异乡,以至于连你的母亲都没能保全。后来,我抱着你出逃,将你交给了师父和玉峰子师侄抚养。可玉峰子竟然胡扯一通,说如果你知道了身世就会遭到天谴,自作主张地将你送到了牙婆的手里,几经辗转才让你拜入他门下,还不让我露面看你。果然,他是有预谋的,他想让你背弃父母恩仇,像你爹一样担负那劳什子的宿命!”
陆更名不住地说着,大滴的泪珠也掉了下来:“孩子,吴国王室对不起许家,但是武林是许家的大恩人!玉峰子他本就是贵族出身,自然希望你不顾一切地扶住王室,你切不可听了他的话。你父亲横死就是个教训,你切不可重蹈他的覆辙,更不能帮助朝廷对抗武林。”
他说的实在是太多了,连背叛和欺骗都一并说了出来。
许渊齐一闭眼,大颗的眼泪又滑了下来,他强压住内心的狂潮,狠心说道:“既然你说玉峰子道长是别有用心,那伯父为何不救我于水火?”
陆更名语塞:“我……我是……”
“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与玉峰子道长相处十一年,更相信他的为人。”许渊齐不顾陆更名全黑的脸,继续道:“你既然说父亲是因为帮助朝堂才招致祸患,那齐儿敢问伯父,父亲横死,可是吴印派人所杀?”
陆更名低头道:“你父亲的死因,的确与太子并无直接的关系……但若不是你父亲为太子办事,怎会招惹这么多的麻烦!”
许渊齐道:“既然他的死与太子无关,我为何不能追随太子?”
陆更名听罢勃然大怒,大声斥道:“你竟然还听不明白吗。连你父亲这样的人都无法在朝纲之中立足,你以为你就可以吗?我马上就告诉你的仇人是谁,看你还能不能坐得住!你的杀父仇人就是……”
“你不要说了!”许渊齐大叫着打断他,“我心意已决,你何必拿杀父之仇来逼迫我。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我宁愿晚一些知道真相。而且你现在并不理智,我根本不会以后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
陆更名听得目瞪口呆:“你觉得我会骗你?!”
许渊齐艰难道:“当年的事情,等到一切安定之后,我会自己去查。若是现在知道了,我就无法摆正自己的立场,难免有所冲动,坏了大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痛的,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真的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父母大仇。
这或许是因为他往日对亲生父母的思念都是自欺欺人而已,他其实对他们一点都不挂念。他本就是理智到薄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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