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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第一？”
四周静谧一片，没有人回答他，“哼”发奖的老者冷冷地重哼了一声，又和另一位老者走到一边，将棋盘重新拿了出来，再摆一局。那群少年们更是以看小丑一样的目光看向他，张冲捏紧了拳头，紧咬着嘴唇，可是，良久，他又将拳头放下，颓废地坐到一边。你看，你引以为傲，珍而重之的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起的,你觉得万分重要的事，但是在别人的眼里可能不值一提，所谓长大，就是你渐渐惊讶地发现，自己以前怎么会珍惜这样的人或物呢？长大啊，它可能是美好的，也可能极为残忍的。
所有人渐渐都如最初一般沉寂下来，就算是有人说话，也是压低了声音，两位老者那里也只有落子的声音，没人玩笑，也没人悔棋。气氛有些压抑。
待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广阔的山顶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放眼望去，竟是不下千人。全都是十六岁以下的少男少女，超过年纪的早就被那两个老者赶下去了，男孩居多，几乎占了八成半。就算是在修炼界，也总是男多女少，而且这个选拔方式也是蛮二的，完全没有科学依据，不过，一想到这选拔的主要目的招募仙童的话，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来到这里的大部分人的命运就是成为伺候修仙者的苦力，身体好几乎就是首要条件。可惜，大部分的平民都是不明.真相的，他们欢欢喜喜地将孩子送上了仙门，期望他们能有出息，能长生不老早日得道，可是，许多人一出生，这条路就被堵死了。大部分的仙童一生都不能回去，而他们的父母，只能在憧憬与懊悔中等待着孩子的归来，直至死去……
山顶的正中央不知何时放置了一尊大鼎，鼎中插着拇指粗细的三只大香，都将要燃尽了，等到长香燃尽之时，就是此次选拔结束之时。此时，一个健硕的中年男子忽然爬上了山顶，他真的是“爬”上山顶的，因为他的力气全部都用尽了，他一停下来，周身的汗水如同一条条小溪一般，没命地向外流淌。发奖的那位老者皱眉道：“你的年龄不符合本次选拔的条件，请速速下山。”
“仙长，”那男子不顾自己完全没有力量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求道：“小民之女一出生便浑身寒凉，没有人气，难以进食，只能喝粥，六七岁时便腿脚不便，甚至路也走不了。去年更是不知道害了什么大病，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我自她出生之后便一直请大夫为其医治，所求的医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是他们都说医不好此病，今日听闻余鹤山上仙长收徒，恳请仙长为小民女儿降下仙法，祛除此病，小民全家感激不尽，家中定会为仙长立下长生牌位……”
“你女儿在哪？”两位老者打断他的话道。
男子此时才想起了什么，赶忙将身上的系布解开。
“嘶——”附近凑热闹的少年们全都吸了一口冷气退后了几步，就连那两位老者也吓了一跳。原来，那男子所谓的女儿一直背在他的身上，可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她的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的肉，干枯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她的身上散发着极为恶心的味道，她的脸庞更是活活的一个骷髅头，若非昏黄的眼珠偶尔还能有几下转动，所有人都会以为那是一个稻草扎的娃娃。她的脖子只剩下一根干枯的细棍，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样的人，还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即使是仙侠世界，这样的存在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没救了。”两位老者同时摇头道，“先天经脉闭塞，气血不通，可能是你在为她治病的时候给她误服了什么仙草吧，否则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仙长，我识得此病，”一位十分俊朗的少年郎出声说道。
“哦，那你说说，她这是得了什么病？”两位老者心中都有些不快，自己刚说完没治了，就有人跳出来打脸。哼，你要救活人就算了，若是你救不活看我怎么治你。两人心道。不过，两人看了那少年一眼，面色微变，转而不再言语了。
“仙长，她这是被狐妖附了身子，我们邻村也有一个得此病的，刚开始绝食绝行，后来干枯如柴，最后变为一只不知生死的怪物，杀人饮血，不复人性，为狐妖所役使。仙长，此病是查不出来的，但是等她发作之时便晚了，仙长宜早将她除掉，免得她完全变成怪物，为祸乡里。”
“仙长，仙长，不可啊，”女孩的父亲开始还想给女儿求情，请他们再想办法治一治，可是听到这少年的话，立马脸色大变，不要命地磕起头来，“我女儿绝不是妖孽，求仙长法外开恩，求仙长了。我求您了……”咚咚撞地之声不绝于耳，所有少年一时之间都静默了下来，可是白封却发现，那个俊朗少年似乎在得意地暗笑。
“呵呵，反派出现了。”白封咬牙道，封.建迷.信害人的故事上一世屡见不鲜，那些鬼婆们唱两个歌，跳两个舞，那些可爱的，健康的，鲜活的生命便以异教徒或是魔鬼的身份被残忍杀害。不能忍！对于这些事情，白封心中的愤怒就从未平息过。你要得宠，想要为你心中的那个虚无的神灵献上鲜活的生命来寻求褒奖，那你直接把自己的臭皮囊送给你的邪神好了，而且说不定还能直接见到他，那样你不就可以永远侍奉你的主子了么。可是，你总是找一些无辜的生命干什么，真残忍啊，这些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看着两位皱眉深思的道长，白封知道，想要救下这孩子，那就必须在他们二人下决心除掉这孩子之前否定那个反派的言论，不然的话，一切皆休。因为修仙者们都是极好面子的。
“仙长，若不是被狐妖附了身子，你看她怎么可能活的下去？就算是吃粥，她的嗓子也不一定能咽下去啊，难道她只喝水么？”那少年又追加了一句，道。看着不停磕头的男子，大部分孩子都厌恶地对那个少年皱了皱眉，就算是被妖狐附了身，你叫仙长将它赶走不就好了吗？这么急切地对人赶尽杀绝，实在不像是个好人。
“仙长，我也识得此病，我的远房表弟也是得的这种病，后来让一个奇医给治好了。”白封硬着头皮上前道。
“哦，”两位老者对白封这个第一名还是很有好感的，“那你说，这是什么病？”
“这个，应该是体寒之症，加上……食道划伤。仙长应该知道，体寒之症一出生经脉便非常闭塞，经脉一闭塞，周身血气就不足，身体会非常虚弱，可能是她在哪一年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吞进了尖锐的硬物，将她柔弱的食道划伤，这样就完全无法进食了，所以身体会日渐瘦削。再就是她的父亲为她治疗的时候给她误服了什么仙草，才能在此等境地下活了下来，至于狐妖附体之说，未免太过可笑，两位仙长何等神通，若是这女孩被狐妖附了身体，怎么可能觉察不到？若是狐妖真的有这么大的神通，那她还需要役使一个凡人为其作乱？”白封睁着眼睛疯狂地胡诌。
两位老者频频点头，心想，这小子还是极为不错的。
因为白封的理由和他们两位几乎是一样的。而那位少年的话却是给两人出了一个大难题：平日里，别说怀疑一个狐妖猫妖了，就算确定你不是狐妖猫妖，但我只要咬牙坚持说你是，那你就是妖孽，把你杀了，我说自己是除魔卫道，谁也不能说什么。可是今日之事却不行，在一群少年人面前，当着一个咚咚磕头的父亲的面把他的女儿杀掉？那怎么可以，少年人是最热血，最记恨，最为正义不要命的，而且他们阅历浅，没有法力，更是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别说现在不能确定这个女孩是被狐妖附了身子，就算她本是就是一只狐妖，二老也不能杀她。就像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一样，你打的是妖啊，可是别人不知道，你若是杀了她，别人不仅不会将你当作正义的卫道士，还会将你当成医术不精，恼羞成怒，残害少女的大奸大恶之徒，虽然此次选拔的主要目的是挑选仙童，但是这些孩子里面说不定就有门派将来的精英，那可是宗门将来的砥柱，以他们俩这高不成低不就的资质，大有可能被这些孩子中的佼佼者超越，到时候仰人鼻息，但是人家对你印象不好，那你还有什么混头？
否定那个少年的话？二人心中连连苦笑，这是陈长老的孙子啊，虽然不知道这个报丧货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此时若是违拗了他的意思，他回去给陈长老上眼药水怎么办？
真是让人头疼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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