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的五月是刚进入初夏的时候,今年与往年也没什么不同。前不久那股春天的湿冷,从现在开始变得渐渐干爽燥热。现在的感觉是比前段日子要热,但干燥的感觉还是比潮湿要舒服。
海州市是有着过千年历史的老城市了。在市中心的老街那里,有一家小有名气的名店--“刘记”饭店。
从严格意义上来区分,“刘记”是一家夫妻店,老板两口子及几名伙计共同维持着饭店的运作。老板两口子一人下厨一人管帐,可谓一根立柱一根屋梁,少了其中一个,估计店就开不下去了。
老板两口子本来是国营饭店的双职工,收入不高,下了班还要在自家楼下卖宵夜以补贴家用。
后来生意越来越好,干脆自己下海,租了小铺面做起了熟食店生意。凭着老板高超的厨艺,几年间生意越做越好。从当初推着三轮车卖现煮粥粉面,慢慢发展到现在拥有一家能同时供百人进餐的铺面。
现在这临街铺面的房子是租来的,当年在原有熟食店铺面的基础上,跟老房东兼老街坊一次签了二十年的租赁合同。凭着这二十年不变的房租,这些年来虽然物价年年都涨,可“刘记”卖的饭菜价格在二十年间几乎也没涨过。
这当然算不上是飞黄腾达,可好歹也是两口子用血汗打拼出来的。每次看着自家的饭店,心里当然会有点成就感啦。
老板一家人就住在饭店二楼的一套两房一厅的小单元里。
他们一家从太爷爷的爷爷那代人起,就住这儿了。不过以前是住破平房,后来改建楼房后才搬进去的。
现在是早上八点,“刘记”老板的儿子刘佳还在自己只有五平方左右的小房间里“咕啊咕”地呼呼大睡。
刘佳的长相一点也不帅,也绝对称不上丑,本来应该是无法吸引眼球的人。
可他的体型就很有特色了,他身高一米七八,重九十八千克。但不熟悉他的人常说,说他的块头配身高一点也不胖,看起来体重顶多只有六十千克左右。
这是为什么?这种身高配这种重量居然好意思说“一点也不胖”?!这到底是某种幻觉还是障眼法?难道刘佳是个有特异功能的胖子?!
理由是这样的,他的体型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所谓“虎背熊腰”,从肩围到臀围粗度几乎相同。天生的大骨架,加上长期参与篮球之类的运动,他一条大腿的粗度已快比得上某些姑娘的腰围了,但腹部却能看得见四块腹肌。他全身的皮肤覆盖下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这种体型给人的印象,是绝对的壮实。
有那么一种人,他们靠长期服用蛋**及注射类固醇,锻炼则是长时间做重量极轻的小幅度运动。这种人的体型多数是肩宽腰窄,肚皮上还能露出六到八块不等的腹肌,在外行人看起来视觉效果是非常好。
可这种人无论耐力还是暴发力都不会太好,这是由培养方式导致的。这种人里,就算某些身具天生的神力,能极短时间内可以使出很强的暴发力,但这只是生来的,绝对不可能持久。因为暴发力都是生来的,耐力却是需要通过长期锻炼来积累才行。
说白了,这种人无法在长时间里,从事某些比较烦琐且辛苦的体力劳动。
而刘佳却是个能长时间干体力活的人,他除了天生一身好力气外,耐力可也是好得很。从小到大朋友们就从来没听他喊过一声累。
当然了,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从来都不喜欢喊累。他觉得累了,自然会想办法吃饱喝足后睡上一大觉。喊累?除了让自己在旁人眼里显得懦弱以外,还有什么用?嫌力气还太多,好浪费掉一点吗?
“啪啪啪!”房门忽然响起敲击声。从门振动的幅度看,一不小心就会被敲得掉下来啦。
刘佳继续“呼噜呼噜”个不停,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不打算起床所以继续装睡。
敲门人等了约5秒钟,发现房中人似乎没开门的打算。他直接扭了扭门把手,发现门其实没上锁,于是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
房间不大,敲门人三步就跨到了床前。他随手抄起放在墙角的篮球,高举过顶后瞄准刘佳的肚子,手再一松。。
“靠!老二你这人怎么从来就不听人家说的吗?!”刘佳捂着肚子坐起大叫。
由于不是用力丢过来的,所以被篮球这样打在肚子上并不算是太疼。
他可不是第一次被人用篮球打肚子叫起床了,敢这么干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从4岁起一直就是他死党的发小--小关。
“我还说好多回要叫就叫我‘关老二’,别光叫‘老二’,老大你不也没改过嘛。”
“老二”在海州方言里除了直接词意以外,还暗指男性裤裆里的小兄弟。而“老大”顶多就是指头头脑脑之类的身份或部位,却没有多少贬意。他俩倒从小就“老大老二”这么互相称呼了。
小关长大懂得什么叫“丢人”以后,总觉得听着不对劲,于是总是在“老二”前强调自己的姓氏。
毕竟武圣人关羽关云长,在兄弟里就排行老二。人家叫自己“关老二”总能沾点圣人的光。
也许是从小就这么叫习惯了,三兄弟里刘佳及最后加入的那位都习惯叫小关“老二”。外人倒还没几个人知道小关除了大名外,还有“老二”这么个绰号。而当他是“关老二”的那两个兄弟就是改不掉或不改掉“老二”这叫法。
于是小关就这么悲剧了。
“现在几点了啊?”刘佳抓了抓头发,连扭头看闹钟边自言自语着:“才八点?睡不到八小时就起床可对身体不好啊喂。”
这时候小关叨起根烟,掏出火机“啪叮”打着,正准备点火。
刘佳赶紧制止:“别在我房里抽烟,又想用二手烟陷害我咩?”
小关一脸坏笑:“老大,你忘记今天要上班了吧?”
“呃。。上班?糟糕!我怎么把这档事给忘了!”
他仿佛象刚上紧了发条,一下子从被窝里跳了起来:“要抽烟就出去抽,给我妈发现房里有烟味,又要啰嗦。”
房门“呯”地关上了,刘佳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起了衣服。
他可不是脸皮薄,当着发小的面换个衣服当然不会脸红。虽然海州生活条件一向较好,小孩子从小衣服就多得穿不完,所以难得有光屁股跑上街的时候。可他好歹也住了三年集体宿舍,早锻炼出来了,在兄弟面前光个屁股算什么了。
只不过房间太小,放下一张大号单人床、一张写字台加书柜及一座衣柜后,房间里基本只能勉强站进二个人。要是其中一个再换衣服,可有点挤得不舒服啊。
况且说出来有点儿尴尬。虽然他一向不讲究穿着打扮,可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总该认真梳理装扮一下。他可不打算让小关看到自己被不熟练的动作搞得手忙脚乱的姿态,免得给对方找到机会说那句“你一男的怎么这么婆妈”。
他虽然现在是喉结胡子等雄性特征十分明显,但他从小到大都是长了一身细皮嫩肉,就算进行了好多年的体育锻炼,也就晒黑了点,没能有多大改变。所以他一直很忌讳别人说他男子气不足,连一帮弟兄见面就互相挖苦时,大家也不敢说他“婆妈”之类的,免得他发彪。
刘佳在屋里换衣服整理打扮。
小关贼头贼地在房间四周看了看,好再次确定家里除了老大以外没别人在。
最后他推开了客厅临街的那面落地大窗。他熟练地摆了个深下蹲的架势,掏出烟和火机再次“啪叮”点着。
小关大名关智杰,长相比刘佳显得要更加帅气点。论年纪他其实只比刘佳晚出生了个把月,所以这并不是他称刘佳为“老大”的原因。至于具体原因以后会说到,在这里卖点关子。
他身高比刘佳高了半个头,却只有刘佳块头的一半左右。他那体型本来也算是修长且有些肌肉,单独站在那里的时候,看起来也是挺壮实的一个小伙。可跟刘佳站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行了,几乎所有目击者都会觉得“这小伙子怎么长得象根竹竿似的”。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烟,让烟气在肺里循环了一下子再“呼”地迅速吐出一口气:
“好象肚子饿了。”
烟民们大概都有过这经验,有时候明明是用肺在吸烟,可胃却好象一下子被唤醒起来工作似的。
这时旁边伸过一只手,夺走了他手里的火机及烟盒,却塞过来一只烟灰缸。
刘佳打扮齐整,穿着浅色衬衣配黑马夹,下身穿着条七分裤就出来了。
没办法,海州现在即使仅仅只是初夏,天气还不太热,可活动得稍微剧烈点,还是一样会出汗。所以本地的上班族在这种时候多数都会这么打扮。
他也是贼兮兮地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熟练地点着一根烟。
小关看到刘佳的打扮便笑开了:
“我说老大,你这身打扮比我爸上班穿得还正规啊,你是去实习不是去当经理好吧?你又不是不认识我爸,我家公司在穿着打扮这方面没什么特别要求啊。”
“怎么说我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嘛,穿正规点是为了表示我的尊重!话说你老小子怎么换烟抽了?混合型怎么有烤烟味道好啊。”
小关马上表示强烈不满:“你个老抽伸手牌的家伙还这么多讲究啊喂!”
刘佳下个月就要从中专毕业了。
他本来打算就这么留在家里帮忙,好为爸妈分担一下负担。毕竟他学了几年的行政管理,给老妈当个助手应该没问题。
况且他还能到后厨去帮忙,当大厨的老爸肯定能轻松很多。毕竟他的厨艺是从小跟在老爸屁股后头学的,人家三年学徒就能出师,他干这个都快足足十八年了。
他可是从小就想着:长大了象老爸那样,当个能做出一道道好菜的好厨子。
但这个想法最近再一次被老爸否决了。
他当年就说过不希望儿子当厨师。说厨师工作太辛苦,儿子能继承自己的手艺自然很高兴,但不希望儿子继承自己的工作。就连以前在上中专时为儿子选的行政管理专业,也是打算让儿子以后能接他老妈的班,以后当饭店的经理,而不是到饭店后厨当大厨。
理想被再次否决,多少有点刺激到了这个刚过叛逆期没几年,性格还一向好胜得很的年轻人。
他干脆赌气不留下来帮忙了:“从明天起我要去小关家的贸易公司实习。”
刘关两家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去那儿上班只要关家愿意,刘家二老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不过话说回来,估计只要儿子不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工作,去哪儿上班父母都不会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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