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往圣记 > 第二十八章 再遇小承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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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冲离开解惑馆不久后,又有一个缓缓走入,他年约三十,步履间一股从容淡然之气,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似乎都在想一个问题,待他走到那扇门前,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他轻轻敲了敲门,得了应答,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贾院长酒兴正酣,这时连上衣都脱了个精光,光着膀子眯着小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快睡着了。

  “院长,您找我?”

  “徐冬青,今年入学的洛冲,我便交给你了。”

  “这学生有何特别之处?”

  “没有,不过是故友之托。”

  “院长这是借裙带关系将他送到我这里了?”

  贾院长睁了睁眼,吹了吹嘴角上粘着的胡子,没好气的说:“我这是裙带关系吗?”

  “回院长,确实是!”

  贾院长被徐冬青这话给呛得脸都白了,这规矩是他定的,徐冬青这人又是自己教出来的,就爱认死理,这点谁也没折。

  “那你去看看他,如果不满意,就不用你来教了。”

  “是!另外,学宫外秀士林的肖辞武已经叫骂多时……”

  “这件事啊,有人比费宁跑得更快,你不用管了,退下吧。”

  “是!”

  徐冬青缓缓掩上门,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看一眼那个邋遢的老院长,待步出解惑院后,他站在了落草坪上,望着天空。

  “叶图来信也曾提及过这个洛冲,难道是同一人吗?”

  ————

  学宫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一名骑白马的少年早被那周围的人群给挡住,不过他丝毫不在意,依旧扯着嗓子朝学宫里叫骂。

  “枫宿皇,你个缩头乌龟,居然敢伤我师兄,还敢夺他佩剑,你给我出来!”

  “学宫都是孬种吗?这半天也没见一个人出来,你们不用怕,秀士林就来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你们这群无耻的强盗,盗我天启藏书,修这破学宫,让这帮连鞋都没的穿的穷鬼贱民来读书?出来啊,你们这群贱民,出来让我看看你们都学到了什么?”

  肖辞武骂一阵歇一阵,他还没有失去理志冲进那学宫去,他这一路急奔而来,累死了三匹骏马,为的便是替师兄侯万倾取回佩剑。肖辞武出生于王都世家的肖家,祖辈在朝为官,自己也因天资优异早早便入了秀士林,虽然没有哥哥那般优秀,但却丝毫不逊于他人。同级入林之人他皆看不上眼,唯一那入林多年的侯万倾,不论家世还是人品均让肖辞武钦佩直至,更在武道之上得侯万倾诸多指点,两人互为知己,感情深厚。所以,明知这一战是侯万倾落败,他仍然心有不甘,侯万倾不可能输给学宫的那帮贱民,他来这里,除了拿回那佩剑,还要替侯万倾讨个公道。

  “你说谁是贱民?”

  “说的就是你!”肖辞武没想到终于有人来搭腔了,心中怒气终于得以发泄,转过头寻着那说话之人,怒喝道。

  “肖辞山怎么有你这么个浑帐弟弟?”说话那人从驴背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不屑地望了肖辞武一眼。

  肖辞武打量了一番这个骑驴的人,那一身的锦衣华服绝不像是临时借来的,还有就是那眉宇间的贵气,并非一般人能装得来。但此时,他积了一肚子的怒火,哪能顾得了那么多,即便这人认识哥哥又能怎样,秀士林的人从来没人敢欺负。

  “你敢叫我哥哥的大名,你个贱民,你找死吗?”肖辞武阴沉着脸,手已经开始去握腰间的长剑。

  “啪!”肖辞武只觉耳畔忽然掠过一道风声,自己的脸便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狠,硬是留下了五根指印。

  出手人这会正坐在毛驴上,揉着左手,更可气的是那只驴居然还在笑。

  肖辞武如何忍得了,他从小便是金贵之人,家里长辈从来没舍得打过他,就算是秀士林,师尹也未曾打过自己。

  “贱民,你找死!”肖辞武怒不可遏,腰间寒芒闪动,手中长剑已递到那人眉间。

  不过片刻光景,肖辞武便觉眼前一花,那本来必中之剑,居然落空了,而自己出剑的右手此时正被人握住。

  “就这点本事,还想来学宫找麻烦,你幸好遇上我,要真是枫宿皇来,你今天就废在了这里。”

  “少废话,你敢跟我再斗一场不?”

  “肖辞武,你还不服吗?你刚骂我贱民,这一巴掌,便是你爹和你爷爷在这里我也照打!”

  肖辞武被那人一身气势所压,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皇甫承沧,你哥小时侯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边叫我‘小承相公’!”

  “皇甫承沧……”肖辞武喃喃地念这个名字,想起那还是很小的时候,哥哥每天回来脸上都是伤,从来极疼儿子的父亲只问了是谁干的,便没了下文,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人叫皇甫承沧,又被人称为“小承相公”。他爷爷乃开国元老,官拜太宰,在王都之中连皇亲国戚都得礼让三分。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的都是贱民,你应该去秀士林,不,鼎炉峰才是!”肖辞武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从这气度、这神形,八九不离十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皇甫承沧又躺回到了毛驴身上,懒洋洋地回道,“你那没用的大哥以为当了个秀士林‘四奇才’便多了不起了,你回去告诉他,以后我照样还能揍他!”

  皇甫承沧说完,用脚背碰了碰驴臀,毛驴得了指令又慢悠悠地向街上走去。

  “枫宿皇你这个混蛋,居然在今天赶了回来,害我又输了。”皇甫承沧看了看毛驴,继续说道:“驴兄,你说你那主人君不见混蛋不?我这天天帮他溜你,他还算哪门子主人啊?那小子太能偷懒了。”

  跟着你有得吃,我就爱跟你,你再去跟他们打赌,继续输啊,我还想吃那西蜀的芝麻糕呢——“嗯昂嗯昂”!

  皇甫承沧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驴头,骂道:“滚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站在街上远望皇甫承沧的肖辞武缓缓拉过马头,向学宫城外奔去。他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刚才那短暂的电石火光交手,他便知道自己甚至哥哥也不是皇甫承沧的对手。

  皇甫承沧的驴子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拦住他的人一身的枫红长袍,他望着驴背上的皇甫承沧,问道:“你这样救他,他不会感恩的。”

  “枫宿皇,你不知道我现在很烦你,你要是等到开学式完了回来,我今天就不用在这街上溜驴子,你现在还来烦我?”

  枫宿皇瞥了一眼这个从来没赢过君不见的家伙,笑道:“无论怎样,我还是要谢你。”

  “谢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干,只是把一个爱耍小孩子脾气的家伙给轰回家了。”

  “我身上有伤!”枫宿皇转身朝街的另一头走去,那里有一家药铺。

  皇甫承沧微眯的双眼缓缓睁开,轻叹了口气道:“我毕竟也是王都之人,虽然你们从来没有排斥过我,但我却不能让学宫跟王都之间因为这些小事关系再度恶化了。你心里清楚,我抢在费宁师长前面出来将那肖辞山赶走便是为了王都和秀士林的颜面,你不怪我,但心里肯定不高兴了……”皇甫承沧就这么自言自语着,脸上的那从容闲淡的笑容也渐渐散去,任由毛驴向前而行。

  “突然想喝酒了……”皇甫承沧睁开眼,从驴背上跳了下来,走进了一那间酒肆,“小二,给你小承相公来壶王都的好酒!”

  “得嘞,小承相公你先坐,小二快点把酒端过去。”酒肆老板一脸赔笑,在他眼中皇甫承沧就是块金元宝。

  皇甫承沧端起酒,又放了下来,望着那上酒之人,问道:“你不是跟那个洛冲一起来求学的吗?怎么跑这儿当起小二了。”

  吴七八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凑到皇甫承沧身前,低声说道:“我跟洛冲跑这里来找点吃的,那店小二被我们绑了,这老板眼神不好使,你别让我们暴露了。”

  “那洛冲呢?”

  “在后面绑人呢。”

  皇甫承沧那绷着脸突然一松,朗声大笑了起来:“快快快,把他也给我叫出来,今天我请你俩吃饭了,你们入学后便有学金,只要得了好的名次,学宫便会给你们拨钱两,足够你们生活了。”

  吴七八一边点头一边应着,其实他只听到了“我请你俩吃饭”这一句话。

  这顿饭吃了很久,因为洛冲和吴七八实在太能吃了,桌上的盘子堆都不下三十个,皇甫承沧在一旁乐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们真是两个妙人啊,吃……尽管吃,不够了再叫!”

  洛冲两人也是拼命了,毕竟这顿完了之后,下一顿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待两人吃得舒爽了,皇甫承沧才要了碗粥。

  “小承娘子,你干嘛请我们吃饭?”洛冲擦了擦嘴,望着那已经笑得快坐不住的皇甫承沧问道。

  这皇甫承沧也确实是乐够了,没多计较洛冲那句“小承娘子”,喝了口粥,说道:“都吃完了才问这话,你也真是鸡贼的。我就是想找个陪我吃饭而已,正好遇到你们两个……”说话间,望了望那两个眼神都变了的少年,轻咳一声说道:“嗯,下次我要再请人吃饭,一定找你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你干嘛总带着那头驴啊?”吴七八对那头驴已经对望了很久了。

  “它是由君不见负责饲养的,君不见这家伙太懒了,天天不出门,但又怕这毛驴寂寞,便让赌输了的我帮他溜驴。对了,你们入学后也会去领-养灵物的,我挺期待你俩会领个什么灵物出来?”

  “什么灵物啊?”

  望着眼前这两人小子,他突然想起以前的日子来了。

  那年他从王都来学宫,第一个见到的那便那人,他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衣服,正在扫着学宫大门,望见自己,笑着问道:“你是来学宫求学的吗?”

  那是自己十几年来看到过的最真挚的笑容,也是因为这个人让他坚定了前来学宫的选择是正确的。后来的日子里,他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在王都会被称为贱民的家伙,不光是他,包括那自负不凡的枫宿皇也一样。

  后来,在结业前夕,他听闻燕北郡大旱,徒步入燕,这一去便是一年多,后来又折回到魏韩郡,往来的书信也是寥寥,再后来看到的便是他的尸体。

  尸体上除了致命的剑伤,更多的是脚印,皇甫承沧知道,在王都那些纨绔子弟都喜欢这样对付贱民,包括他自己也曾那样做过。

  那个晚上,枫皇宿磨了一夜的剑,许多人都知道他想干嘛!

  那个晚上,皇甫承沧赤着脚在学宫里走了一夜,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有文青青知道,因为皇甫承沧这双脚曾经也践踏过那所谓的“贱民”!

  那之后,枫宿皇便离开了学宫,皇甫承沧依旧天天去找君不见打赌。

  长久的沉默,让皇甫承沧眼睛有些干涩,他轻咳了一声,将头转向夜空,却还是没能阻止那滴怀念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碗叫上来的粥他只喝了一口,他记得那年那人曾经请他喝过一碗粥,那他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喝这种粗制的东西。

  真好喝啊!

  桌上还有一壶酒没有动。

  他突然站了起来,拿起粥和酒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东平,一路好走!”

  那个人叫——程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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