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扬,融入黑暗,犹如在深深的河底的美人鱼的放歌。
女子高超绝伦的琴声如同渗透秋灵逸的皮肤,乃至骨头,在他灵魂的伸出徜徉回荡,琴声的格调伴随着女子烟雾般的手指飘动而有所欺负,传到秋灵逸的脑海仿佛那人世中悲欢聚合,琴声无词,却宛如述说着什么。
秋灵逸不觉沉浸在其中,闭上了双眼。
琴声在他的脑海里飘扬,刻画出了无数的场景,有儿时父母的疼爱,书房中安静地温书,星空下与朝小树的承诺,姐姐的怜惜,哥哥的保护,飘着烤狼芳香的山洞,是为欢。
也有家中满堂皆白缎,石壁上哥哥消失的身影,被无故追杀逃入禁地的凄凉,是为悲。
一曲琴声,竟引起秋灵逸在心中回望十五年来的人生足迹。
琴声毕时,如繁华落尽,看人生诸多感慨,先欢后悲,欢便如是在衬托那悲一般,使心中的悲凉之意更加浓烈。
秋灵逸闭着的眼角,渐渐落下一行热泪。
琴声已歇,却四寂无声,没有人开口,此时无声胜有声,大家似乎都还沉浸在适才的琴声之中,少顷,秋灵逸耳边才传来少女的声音:
“公子,这一曲可还能听?”
秋灵逸说道:“小姐的琴声,真是让人回首前尘,感慨万千。”
说罢便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眸里紫色微微闪动,霎时间眼前一幕让他有些惊诧,只见原本是黑白的世界此时竟从天上射下许多剧烈的光芒,一轮明日出现在空中,黑暗的世界似乎被撕开一般,重现万般绚丽的彩色。
秋灵逸用手在眼皮微微一遮,挡住那忽然出现的剧烈光芒。
他转身看向女子,只见这女子已经恢复了外面世界的样子,白色之衣已是称为淡绿,女子容颜甚美,端坐在石椅之上,面前一张石桌,其上一把古朴之琴,呈凤凰之状,琴弦细腻,是为千年冰蚕丝所制,纵然秋灵逸不懂琴,也知这琴之贵重。
身旁站着一老妪,身体也如禁地之外的老妇人一般,脸上皱纹密布,一头鹤发。
两人皆不再如烟雾飘扬,而是成为实体。
秋灵逸见到自己面前坐着的少女,忽然心中有些羞涩,连忙站了起来,眼里看着女子,突然有些困惑,这女子的容貌竟是有些眼熟。
那女子也随着秋灵逸站起身来,柔声问道:“小女林琴心,还不知公子名讳。
秋灵逸连忙答道:“秋灵逸。”
林琴心微微一笑,说道:“适才一曲人生欢,若是一般之人,恐怕早已迷失。灵逸公子能够如此简单地出来,想来必是心中纯粹之人。”
秋灵逸回想之前沉浸在琴声之中,险些难以自拔,才觉凶险,心中暗暗自庆:自己刚入修行界,悲欢之间,并没有太多掩饰,太多杂质,故而一切简单,这才能如此简单地从琴声之中出来。
此时看着林琴心,难免有些谨慎。
林琴心发觉,倒不在意,反而轻轻一笑,说道:“灵逸公子已经过了我琴心一关,且随琴心到村中走一走。”
从适才一切来看,眼前这两人必定不是普通之人,若是要对自己不利,应该很简单,况且这禁地自己也是看不出究竟。如此想来,秋灵逸便是轻轻点了点头,在林琴心的带领下,现在亭后走去。
此时亭外的河,河岸已是为赤色之土,河水也是恢复了清澈之水,徐徐流淌,阵阵欢快的水流声不绝如缕。
秋灵逸随着林琴心走了一会儿,一路上之景也是色彩斑斓,极为美丽,没有半点之前黑白世界的痕迹,而那秋灵逸一路铺来的白骨,此时变成了颗颗卵石,晶莹地闪烁着毫光。
林琴心一路向前,再进入一片树林,看到样子羸弱,但在崎岖的林中行走,却是轻车熟路,步伐没有半点凌乱。
秋灵逸想起当初与林冰晴在林中,两人皆是一身狼狈,不禁觉得人生轨迹变化真快。
三人来到一个村落,村内一间间房屋在两道之旁排开,许多孩子在房边玩耍,妇女在旁边照看着,村落不远处有一片稻田,许多中年男子在田里劳作。
秋灵逸看着这些人,隐隐觉得这些便是之前在黑白世界里出现的人。
但也没有多问,只是一路跟随着林琴心来到村落中央的一件木屋前,林琴心在屋前轻声说道:“村长,灵逸公子已经带到。”
木屋之中传来一个老年男子之声:“请他进来吧!”
吱呀一声,木门自行打开,里面一阵黑暗,林琴心说道:“灵逸公子,请。”
秋灵逸看了她一眼,随后走进那木屋之中,只见在外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木屋内却是明亮非凡,木屋之中甚为宽敞,则犹如一个大厅一般,在屋内最前方处,五个人并肩而坐,三男两女,中间那位长着半尺胡须的男子,便是这村落的村长。
秋灵逸看到上面几个人,皆是满脸皱纹,便上前作揖道:“各位爷爷奶奶好。”
此话一出,上面的几位老人皆是面面相觑,脸色有些异样,特别是两位被秋灵逸称为奶奶的老妪,心里有些怒气,只是中间的村长没有说话,不敢发作。
秋灵逸看到此幕,忽觉有些尴尬,但按眼前这些人的外貌,他确实不知道要叫什么。
村长眼睛微闭,一副肃然之样,似是在打坐,反正在秋灵逸的眼里确实有些村长的威严,样子看起来都比别人高深,至少不会像其它人一般一句称呼就表现出怒气。
村长此时轻轻睁开眼睛,身旁之人脸色顿时有些喜意,看着秋灵逸。
秋灵逸正要开口,见村长睁眼,便站着沉默地等待村长说话,只见村长看着秋灵逸,微微一笑,把手轻轻抬起一招,说道:“你先过来一下。”
秋灵逸心中对村长很有好感,便迈步走了过去,说道:“村长,你叫我……”
话还没说完,村长适才招来秋灵逸的手在半空中瞬间向他的脸甩去,强劲的力道从秋灵逸的脸上传来,秋灵逸顿时飞了出去,脸上的炽热让他不断地抚摸。
村长一掌拍在地面上,站了起来,却见身高只有四尺有余,脸上的胡须微微扬起,表现出极盛的怒气。
在他站起来之时,他的身体顿时渐渐变高,变大,变壮,双眼怒睁地看着秋灵逸,嘴巴张开,声音如同在喇叭中传出,大喊道:
“你才是爷爷呢!”
声音传出,大地一阵颤抖,村落里的人皆向着中央望了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木屋之外的林琴心感受着木屋里传出的一阵颤抖,不禁笑出声来。
秋灵逸看着眼前十多丈高的巨人,顿时吞了一口唾液,额头上滴下冷汗,不敢出声。
“揍他!”
“大哥,使劲地揍!”
原本坐在村长身旁的几位,一时兴奋地帮声道。
村长却没有罢休,见秋灵逸没有回应,声音再传出:“你才是爷爷呢!小哥我年轻英俊,风流倜傥,天上的阳光没我耀眼,地上的河水没我清纯,你竟然说我是爷爷。”
这一次,村里的人连抬头都没有,依然做着自己的事,只有木屋外的林琴心还在默默地笑着。
声音落下,其中的词语却是震撼了秋灵逸的心,看着那十多丈高的巨人脸上深如沟壑的皱纹和半丈有余的胡须,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到那愤怒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这村长说得极对。
他连忙站了起来说:“各位叔叔阿姨……”
看到村长的脸色还是不对,连忙再改口:“各位哥哥姐姐好。”
村长通红的眼睛才渐渐褪去红色,巨大身躯才渐渐变小,重新恢复到那个身高只有四尺的小矮人,当然,在此时秋灵逸的眼里,这村长很高大,而且必须很高大。
村长变小之后,用手轻轻抚着胡须,脸上微微一笑,说:“你叫秋灵逸吧!还是挺懂礼数的嘛。”
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仿佛秋灵逸脸上通红的手印不是他造成的。
而在秋灵逸唤了哥哥姐姐之后,村长旁边的人也一扫之前的怒气,纷纷喜上眉梢,应道:“是啊,是啊!”
秋灵逸看着木屋之中满脸笑颜的五个人,抚摸着自己脸上还通红的手印,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杵在那里,不敢说话。
秋灵逸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屠猪场里面任人宰割的小猪,而上面的人就像屠夫一般,手里拿着刀,笑得格外开心,对他说:
“你想选择什么死法呢?”
而且村长,一定是屠猪场的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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