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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天，张恒他们下了一大锅水饺，再加上几包猪头肉、盐水鸭，外加一瓶白酒，三个人喝得极为尽兴，晚上就在张恒宿舍里铺床叠被将就了，就像大学时的卧谈会一样。
三个人躺下后，“会议”开始了。
“张恒，我看你就试试和别的女孩约会，如何？”吴志远诡秘地说。
“其实，恋爱这个东西，很多都是潜意识的。你爱不爱她，心里有没有她，也许换个环境才知道。常言道：有比较才有鉴别。”
“志远，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不是脚踏两只船吗？人家季青青那么真诚，那么投入，张恒如果这么做，岂不是会受到良心谴责吗？”一旁的周鹏听不下去了。
“周鹏你也太死脑筋了。张恒对季青青有过承诺吗？他那个信是一种策略，不是季青青逼债，会写吗？再说呢，我到现在也不相信张恒没感觉。季青青知道也没啥，只能是再接再厉，加快步伐，而不会撂挑子。因为季青青已经是不管不顾了。”
“反正你这个说法是太残忍了。我觉得不可行。”周鹏显然初衷未变。
“张恒老是这么纠结下去，也太痛苦。不如就撒一把。常言道：功夫在诗外，隔锅的饭才香。没准张恒接触到其他女孩，才知道季青青是自己的最爱呢。再说呢，张恒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现实主义者。女孩子人好，长得漂亮就很不错了，如果再有钱，那就是意外收获了。一般还不敢奢望的。哈哈。张恒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只考虑感觉，是不是啊？”
张恒一言不发，他的心情不平静，一直在默默地思考：目前这个状况不能再进行下去了，自己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再不解决婚姻大事，以后岁数大了就不好办了。确实，季青青如果没有家庭地位、身份的因素，确实是个好女孩，自己娶这样一个女孩，真是求之不得。但是，她的家庭太复杂，两人地位也太悬殊，说不准时不时就会生出什么事来。和这样的人交集，实在是太累了。老家的亲戚常说，丑妻陋田是个宝，说的就是这个理。自己父母一辈子都是平平淡淡的普通人，自己估计也是这个命吧。
第二天上班，秦师傅打了一个电话给他：“张恒，那个事怎么说呀？我那个侄女又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了，听说还是公务员呢，你如果再不见，那就算了吧。好吗？”
“秦师傅，我见！就在下个周六好吗？地点？地点就在市中心的大华电影院行吗？”
二
周六，张恒就在秦师傅的介绍下，在大华电影院里的茶座见到了这位在中央商场做会计的女孩夏芸。
那天夏芸穿着一件红色大衣，乌黑的长发扎了一个马尾，脖子上套了一条白色的羊毛围巾，像一个眉清目秀的电影学院女学生。
秦师傅完事以后，就随便找了一个托词闪了。
张恒有点哆嗦，忙问女孩是否想进去看看电影，女孩摇摇头，说先聊聊吧。
张恒有点手足无措，只是招呼服务员上茶点。
夏芸问张恒有哪些爱好。
张恒有点尴尬，忙说，自己在郊外上班，那里条件有限，没空时只是上上网、看看武侠小说之类的。
女孩一面轻轻地品着绿茶，一面微微地做思考状。
张恒不知道说啥好，两人似乎有点冷场，
女孩接着又问张恒，如果可能，愿意来市区上班吗？
张恒说愿意。
女孩又问，如果专业不对口怎么办？
张恒一阵苦笑，说现在啥对口不对口的。现在的人糊肚子最为重要，现在大学生地位还不如农民工呢。跑快递、送外卖、当服务员，不都是大学生干的活吗？没什么，只要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就好。
女孩微微一笑。之后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张恒不敢留她，赶忙起身，说送送她。
女孩微微一笑，说不必了，她家就在附近的淮海路小区，走几步就到了。
张恒只能木然地在门口和女孩道别。
凭自己的感觉，张恒觉得这个事，也就是一个走过场，人家不会看上他的。秦师傅的忙帮到了，自己也见过面了，等于是去面试了。真正的主考官——这个女孩也看过了。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也可以向各方交待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几天以后，秦师傅打电话给他。说那个女孩对他印象不错，人憨厚老实，而且勤劳简单。
张恒觉得自己像中了一个双色球大奖，但似乎不像自己想象那样高兴——这是什么原因？
三
移植器官终于在云南找到了，那边立即送了过来，再说张恒母亲这一段时间治疗的效果也不错，所以换肾手术立马就做了，做的很成功。之后挂了几天水，全家就随病人回皖城家里休养了。
临行前，他父亲和他说了一番话。
“恒恒，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从小到大，一直是在读书上学，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一直没有拖你后腿。你觉得皖城发展机会不大，就来到了南江，家里也没有反对。可你现在混成啥样？你妈妈这么多年来生了这么重的病，几乎是把家全部弄垮了，你没有能力帮不上忙，家里不怪你，可是你自己也应该把自己生活弄好啊？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叫人怎么放心呢？
另外，要永远感恩基金会，尤其是季青青这个女孩，这么10多天，除了周末，天天来做义工，一分钱也没收咱们的，每天扶你妈进出厕所、搞卫生，像她那么漂亮时髦的女孩，肯吃苦耐劳干这个活，如果不是现实中见到，打死我也不信啊！临床的病友都说是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尽管她和我们都一再否认，可人家就是不相信，可是，扪心自问，有哪个儿媳妇在未过门之前如此对婆婆尽孝道？即便过门以后也没有啊！这个女孩条件这么好，你和她怎么样我是不信的，但你一定要记住人家，不要忘了人家的大恩大德！出院前，我去医院问了一下，医院说，基金会一共花了30万！”说罢，张恒看见一向是坚强的父亲眼眶里居然带有泪花。
张恒感觉自己是个罪犯，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季青青。
张恒从皖城一回来。就急忙打电话给青青。
电话接通了，青青说在郊外新生圩经济开发区。张恒不管不顾了，喊了一辆的士就赶过去。
青青这会正在一家外国企业审计报表呢。听说张恒来了，急忙开车来到厂门口。
两人开车来到附近一个大花园，这里没有人。
下了车，青青说:”你有什么事，急急地跑这么远来？
“听家里说，这次你花了几十万。你为什么？你这样做，我的良心债怎么还？我怎么面对我的家人？”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张恒，我这会正在忙，他们的公司的人都在等我，我先回去了，咱们有时间再说，好吧？”
张恒还想再说什么，那边青青早已上车发动马达，一溜烟开走了。
从开发区工厂区回市区没有公交车，也打不到车，所以张恒只得步行十几里到开发区管委会，那里才有公交车站台。
一路上，他的头绪完全是乱的。
季青青给他，以及他们全家的爱，是极为厚重和彻底的。显然，同自己一样，青青也是一个不计较金钱的人，但两个人的角色不同。这也和现在的一般人大相径庭。这种爱更不是一种报答。说真的，自己是肇事者，送受害人去医院完全是道义和义务，再说呢，凭自己的努力还达不到自己期望的效果。而青青回报自己的是什么呢？
青青美丽活泼，社会地位也高，再加上她的家庭，和自己是天涯之别。但是，人家对自己付出的那么多，难道还不够吗？青青这么多天最让自己感动的倒不是给了多少钱，而是那么多具体琐碎的劳动辛劳，像她这样的大小姐，在家里估计是一块抹布也不会拿吧，她在医院的这么多天，是要克服多少勇气和困难呀！她究竟是图的什么呢？虽然40万对于一般人来说，也许是天文数字，但对于她那样的人，是小菜一碟。但是，有几个富人会那么慷慨大方呢？现在富人捐一点钱，就千方百计显摆，其实不少人都是别有用心做广告，像那个大发拆迁财的富人，为了宣传自己，竟然要接受资助的人自取其辱地一个个高举人民币合影，这样的实质是毫无顾忌地踩着穷人抬举自己，在穷人受伤的心口再撒一把盐。可青青既不图名，也不图别的。自己还要怎么样呢?
再说呢，自己内心也不讨厌青青，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呢？虽然和她在一起，今后会遇到不少事，包括不少羞辱和麻烦，但是，和青青所做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父亲的话，已经说得很重了很彻底了，他们老两口70还不到，却已经是风烛残年没有多少个年头了，母亲生病这几年，已经把父亲拖得差不多了，他还没检查自己的身体，如果查一下，没准会发现什么病。父亲嘱咐自己要报青青的恩德，也是母亲的意思吧。那么，该怎么报答呢？是的，自己已经没时间，也没有理由再让父母分心了！
他决心，今天就是等，也一定要和青青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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