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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干活儿,马瓦匠没来,这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用牧红利的话说:“没来正好,就算瓦匠都死绝了也不再叫他,这人,不和谐!”
这也完全可以理解,马瓦匠先是得罪了二狗夫妇,然后被牧星拍了一铲,又被事主的儿子从脚手架上掐着脚脖子拽下来,还被包工头骂了一顿,这脸丢得太大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和大伙儿一起干活儿?
况且他被摔疼的腰部他那蠢老婆给他揉了一夜都不管用,第二天赶紧去药房买了两贴膏药贴上,看来要将养一阵子才能好。
仍是和昨天一样,包工头牧红利开着三马车,二狗子夫妇、老杨瓦匠、牧星坐在车斗里,一路颠簸来到镇上,到了事主家,包工头分配工作,牧星正式顶大工,和老杨瓦匠一人把一头垒墙,二狗夫妇仍然是负责供砖、供砂浆。
瓦匠垒墙,垒两头与垒中间相比完全不一样,两头涉及到墙角或者是门墩,难度比垒中间要大得多,万事开头难,好在牧星昨天已经干了一整天,有了一些基础,老瓦匠再指点几句,马马虎虎的也算把这些活儿应付了下来。
因为昨天的事情二狗媳妇对牧星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少年不多言不多语,最难得的是知道尊重人,她特意给牧星打下手,虽然仍是话不多,但频频望向牧星的眼神里面却充满了某种特别的意味,牧星偶尔和她的几次对视,都赶忙把目光移开。
在眼神的交锋中,少年怎么可能是少妇的对手呢——这让牧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
今天是星期六,学校里放假,张士刚一整天都没在家,直到天快黑了才骑着山地车回来,把山地车往墙上一靠,没有进屋,抱着手臂看牧星干活儿。
“行,出师了!”仍然是那一副浅笑吟吟的样子,那副笑容,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牧星也冲着张士刚笑了笑,说:“出师还早呢,昨天的事情多亏了你帮忙!”
对于昨天张士刚的出手相助,牧星终于有了机会向张士刚道谢,他心里一直在琢磨,张士刚那矮小的身体里面怎能有那么强大的爆发力?那动作可以用快如闪电来形容,昨天要不是张士刚动作快,他今天兴许就真的不能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干活儿了。
牧星早就注意到张士刚的那双手,十分奇特,仿佛长成了畸形,粗大的手指关节与手掌相比完全不成比例,真不知道他是天生的还是练出来的。
“小事儿,你忙着!”说完张士刚进了屋。
张士刚对牧星同样感到好奇,做事沉稳,沉默寡言,有正义感,刚上初一的学生,身板还没长结实,却从事连大人都感到吃力的瓦匠活儿,甚至为了干活儿而逃学。
“也许是家里有病人!”张士刚猜测牧星的爸爸或者是妈妈得了重病,需要钱来治病,他这种猜测也是比较合理的,在农村的贫困家庭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因病致贫或因病返贫。
但张士刚绝没想到的是,牧星不是父母有病,而根本就是父母俱无,而且在不到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撑起了一个家。
......
这个工程干了三天,工程结束,包工头照例在家里摆了一桌酒,请这几个干活儿的喝酒,同时再把工钱给大家发了。
所谓摆酒,其实就是家里经常吃的那几个菜,炒白菜,炒豆腐,摊鸡蛋,煮鸡蛋,只不过量大一些,一样分成两盘。
牧星因为怕小吉挨饿,不愿意在包工头家吃饭,却被牧红利吆喝了两句:“你去把小吉带过来,她那么小点儿的小孩子,吃我一顿饭能把我吃穷啊?”
这种善意的呵斥没有人会认真反驳,牧星没办法只好回家来接小吉,却看见李兰芳在屋里已经把饭做好了,正准备盛饭给小吉吃。
“小吉饿了,我俩刚要开吃,你就回来了!”李兰芳一边盛着米饭一边笑着说。
昨晚李兰芳在牧星家看见陈静,她一宿都没睡好,做了许多奇诡的梦,梦见牧星压在她身上,正在舒服的时候,陈静却从被窝里钻出来,硬把牧星往自己身上拽......
“陈静会不会今天还来?她好像有点喜欢牧星的意思,不对不对,她比他大着好几岁呢,大个六七岁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李兰芳翻来覆去总想这几个问题,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又否定,弄得自己心慌意乱,怕陈静又来给兄妹俩做饭,她干脆把作业都拿到牧星家里来写,在牧星家呆了一整天。
“哦,你们俩吃吧,包工头家今天管饭,正等着我呢,还要结工钱!”说完,牧星转身出来。
李兰芳把饭放下,追出门来。
“哎,等等,那什么…….你今天没见到陈老师吧?”李兰芳磕磕巴巴地说。
“我在镇上干活儿,上哪儿见她呀?”牧星不以为意,挥挥手出了院子。
回到牧红利家,酒菜都已经摆好,就等牧星了。
“小吉怎么没来?”牧红利见只有牧星一个人,问道。
“邻居给小吉做好饭了,我到家她们正吃呢!”牧星解释道。
牧红利也没深纠,连忙招呼牧星坐下,端起一杯啤酒,说:“今天咱们第一杯先敬牧星,咱们村儿的瓦匠又多了一号!”
“对、对、对……”大家附和着,纷纷端起酒杯。
牧星从未喝过啤酒,今天初次品尝,虽然感觉味道有些怪,但也还能接受,喝进肚子那种清爽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怎么样?兄弟?今后跟着三哥干瓦匠,天天都有啤酒喝!”牧红利喝了两杯啤酒,谈兴立刻就上来了,“二狗子,你怎么不敬牧星一杯?前天因为你,牧星差点儿没脑袋开花!”
“我敬牧星兄弟一杯吧,”大家都没想到不爱说话的二狗媳妇会接过话头,竟然端起酒杯真和牧星碰了一杯,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连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了。
这顿饭牧星吃得非常开心,竟然找到了一种成年男人的感觉,喝了整整有两瓶崂山啤酒,这对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醉一场的了。
牧星的工钱,星期五那天是按小工的工钱算的,四十块钱,星期六和星期日则是按照大工的工钱算,八十块钱,这让牧星惊喜万分,甚至比领到那笔救灾款时还要高兴,要知道,那笔救灾款就算再多,那也是死钱,而当瓦匠挣的工钱是活钱,只要干活儿,这钱就能源源不断地进来。
一天八十呀,而且还不算太累,至少比在砖厂装车要轻松多了,向来贫穷困苦的少年感到自己终于翻了身!
牧星都不知道是如何出的门,兜里装着工钱,醉醺醺,摇摇晃晃地回到家。
一进门儿,他就从兜里掏出钱来,硬拉着李兰芳的手塞给她一百块钱,又塞给小吉一百块钱,说话舌头都大了:“哥今天挣、挣到钱了,以后、以后,全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又拉着李兰芳的手说:“小、小芳,这喝酒的感觉实在是、是太好了,改、改天,叫上韩、韩拓,咱们三个一起喝……”
“这个人醉了!”李兰芳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从未见过牧星喝酒,更没见过他喝醉,觉得牧星喝醉的样子特别可爱。
正是:
人生难得几回醉,
心有喜事莫空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
梦里梦外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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