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迈尔斯一行人所在的海岸五海里处有一座海岛,岛上有瀛洲海族建立的一片营地。之所以清楚这个地方,是因为他早年曾来过此处。如果从云顶城跑出两日马程的话,那么所能达到的正是这附近。
海面上有一条舢板正向着海岛划去,船上,迈尔斯坐于船尾摇浆,伊芙坐在船头,战马‘追赶’跟着小船悠悠地浮在水中,而被召唤出来的魔童则欢快地坐在马背上嬉水。
看着船头处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的伊芙,迈尔斯问道“你怕水?”
“没有,只是觉得海风吹得我发冷。”
正午的太阳悬于头顶高灼,迎面而来的是阵阵暖风。听完伊芙的话,迈尔斯疑惑地看向对方从衣裙下露出来正被日光烤炙着的白皙皮肤。
“我说冷,就是冷!不要废话。”
“我什么都没说。”
“你……”
话还没说完,海浪就拍到船身上,引得小船剧烈地晃动,溅起的水花绽到伊芙脸上。
“呀!”受到惊吓的伊芙叫出声来,蹲到了船内,将身子缩成更小的一团,目光恐惧地盯着船板。
“我刚才想说的是,你如果怕水的话,那么重心就放低些,双手抓稳船舷。”
伊芙按着指示坐稳,心有余悸地说道“怕水不行吗?我可是生活在地狱的恶魔,恶魔怕水很正常。”
“那么它呢?”说完,迈尔斯指着骑在‘追赶’背上嬉水的魔童。
伊芙恶狠狠地看向魔童。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寒意,魔童失措地停止了嬉戏。
“它就是个意外!”
“为什么要跟着一起来?”
“我才没跟着你,我只是顺道要去那座岛上。”
望着渐渐临近的海岛,迈尔斯问道“你去得了么?”
紧张兮兮地伊芙却又嬉皮笑脸地说着“所以啦,就需要你这样的热心人帮忙喽。”
迈尔斯转过头,用独眼目光复杂地看了伊芙一眼,接着便是无尽的沉默。
“其实……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跟着你,而是我这次来人间界,也有着自己的任务……”性子热跃的伊芙受不了对方的沉默后,开口打破这沉闷得氛围。
“罗杰……”
迈尔斯听到对方说出的名字,摇着双桨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
“地狱和他达成某种交易契约,我被派过来,为的就是执行这个交易。我相信你知道地狱生物受法则限制而不能出现于人间界,但有很多方法可以绕开这个法则,只是这些法子受到很大限制,唯有恶魔之牙除外,因为恶魔之牙本身就是法则之一。”
“交易?”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迈尔斯捡住重点。
“嗯,不过……有关于交易的内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伊芙继续说道“后来罗杰打破了和地狱的契约,却没有受到灵魂的反噬。他现在已经不再受束缚,而我要做的就是抓捕他,夺回恶魔之牙。起码,在罗杰一事上,我们目的是一致的。”
看着平静的海面,伊芙不再感到惧怕,不知不觉中,她悠然地坐到了船首。
迎着海风扬起的长发任意地在空中飘舞,衣裙翩翩,日光下伊芙的轮廓变得有些模糊,她顺着迈尔斯的目光一同看向海岛,认真地说道“我能理解你,不过……至于……如果,我说如果,至于我们的恩怨,如果有一日能够惩处罗杰,我们再做了断行吗?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我不喜欢在此之前听到你说这个。”
迈尔斯扭头不看伊芙,语气悠长地说道“先不说找不找得到他,这一切不是就你说的可能吗?而且……那并不是你我间的恩怨。”
“但愿吧。”船桨搅动着水哗哗作响,耳边是伊芙幽幽地叹息声。
这座海岛本没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地方,从此往返佩格曼一般船只也仅需要四五日。按理说,应该不会有船只常于海岛上停留,但自瀛洲海族族人为了营生而于此建了船坞后,这里的状况就得到了改变。瀛洲海族热爱学识,在这一族于海上的四处漂流的历史中,先进的造船技术便是在这个过程中掌握的学识之一,它们行于海上并不需舰船,而船坞的建立则是为了圣堂提供船只并以此牟利,这座海岛上的船坞正是它们于陆路上建立的各个大大小小地船坞之一。每年不断有各种船只从这里下海,大都是一些民用舰船,先进的造船技术吸引人们的到来,是以促成了兴盛。
海岛接临吉拉格拉地区西海岸,往北约三百六十海里既是佩格曼,现下春末时分,是值伏尔默内海海面上刮着北风的时候,若是乘风帆前往,即可快速抵达那里。这即是迈尔斯划着舢板来此的目的。
舢板划入湾口,靠得岸上。伊芙匆匆跳下船,脚一踏到坚实的地面,立即回复了神采,她问道“终于上岸了,好啦,那么接下来我们去哪?”
‘追赶’甩着身子,水珠到处飞溅着。迈尔斯从船上取下马具,将它们一一套回‘追赶’的身上,言简意赅回答“找酒馆。”然后,他又看向蹲在地上无所事事的魔童说道“不过,我们首先给它找件穿的,它那样子太惹眼了。”
肥头大耳,浑身猩红的魔童就这么光秃秃地吐着嘴里的大长舌暴露在沙滩上,认谁看了就能立即分辨出是地狱生物。因为担心引起骚动,迈尔斯认为有必要给他做些遮掩。
伊芙上下看了看身穿衣裙如今已是人类身子的自己才恍然大悟,她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我给忘了。”
一行人位于在沙滩上,而瀛洲海族的营地建在海岛的另一侧,眼下回望四周没有一丝人烟。迈尔斯思索着找了一番后,最后他脱下自己的长袍,盖到魔童身上。由于袍尾曳地,穿在魔童身上拖出好长一大截,因而用刀割下一部分。经过修改过的长袍恰好遮完魔童的身子,宽大的兜帽将它的头阴在底下,咋一看上去就像一个衣着不见天日的侏儒。
“侏儒”一词在这个世界上,广义上泛指着身材矮小的人,而狭义上它则代表了一个民族。狭义的侏儒与矮人是近亲,不过身高较之矮人更矮,对于矿物的狂热使得他们直接居于地底。在地底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构成人类势力抵御地下城的第一道屏障。
伊芙看着藏于衣底的魔童,揶揄道“呵呵,还真像缩小版的你。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更帅气得多。”
迈尔斯上身仅穿着一件衫衣,更显英资挺拔。他没有回话,牵起‘追赶’带头走在最前。
穿越了丛林后,一行人达到了营地。
此时,营地上人们往来穿梭,到处都可见繁忙的身影。不远处的船坞里,人们正顶着烈日工作着,一艘中型风帆的龙骨正在搭建,估计过些时日后又将有一膄船下海。
找到附近的一处酒馆,迈尔斯和伊芙走了进去,留下魔童在外面看着‘追赶’。
酒馆的老板娘是一名风姿绰约的珊瑚女妖,属瀛洲海族中的又一族类。珊瑚女妖形象类同于伏尔默海上传闻中出现过的人鱼,不过她们的下身不是鱼尾而是蛇尾。其上鳞文斑斓,唯有海蛇的尾才有着如此观貌。
老板娘现正撑在柜台一旁,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烟杆,神色慵懒的眉眼视着管内往来的闲汉。
门外进来一对男女,从形象上看甚是般配。只是男的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斥着甜腻腻地缠着他不放的女人,让旁人一看便知不是一对情侣。
“找我有什么事吗?”老板娘对着进门便朝向她走来的那对俊男靓女习惯性问道。
“我就想向你,这几日有从岛上出发前往佩格曼的船只吗?当然,最好是今天就出发。”
老板娘砸口烟杆,头扭朝酒馆门处,轻轻吐了口烟气。
迈尔斯在柜台上放下几枚金币,以作为补充。
斜眼睨着金币,老板娘不动声色地收下,缓缓说道“有,昨天刚有艘船造好,船主已经来取船了,船已经拖到港口估计准备下海。”
“船主在哪?”
“……”
迈尔斯又放了几枚金币。
老板娘勾了勾下巴,指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大汉“嗯,那。”
离开柜台,迈尔斯带着伊芙走了过去。
“请问你今天下海是吗?”
“是,有什么事?”大汉面前摆着一杯酒,不过没有被动过。因天气炎热的缘故,他正敞着衣襟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面上胡子拉碴,四肢粗壮,看样子不像是个商人。
“是这样的,我们需要乘船返回佩格曼,听说你今天要下海,特意来问下能不能搭个顺风。”
看了眼站在面前的迈尔斯和伊芙,大汉问道“两个人?”
“不,三人一马。”
“好,可以。”大汉豪爽便应了请求,粗狂的嗓门震得坐在周围的人耳朵发麻。
“那么乘船费?”
“不用,今天我的船第一次下海,载人顺风,求个‘顺’字,哈哈!话说你们不来找我都还要去找人。”
“那么怎么称呼?”
“好说,我叫强尼?科特,你们两个叫我强尼好了。旁边这位是你爱人吧?”
“不是,我叫迈尔斯,她叫伊芙。”
伊芙一把抱住迈尔斯的胳膊,笑意洋洋地对着强尼说道“是,就是,你不用理他,这几天正跟我闹别扭呢。”
“小伙子,你爱人这么漂亮更应该要好好呵护,别整天绷着个脸,哈哈!”
听完强尼的话,伊芙笑得更加灿烂,她扬起小脸对着迈尔斯说道“听见没,要好好呵护,不要一天尽惹我生气!”
迈尔斯索性不再辩解,转而问道“那么什么时候出发?”
强尼掏出怀表,看下时间,接着指着摆在桌子上唯一的酒道“再等一刻钟,走之前我要干了这杯酒。来,你们先坐下,到时间带你们去看看我的‘乘风’号。”‘乘风’二字是用瀛洲文读出,由强尼的嘴里念出显得十分别扭,不过他显然不在意这个细节,大笑之后,脸上是神往的颜色,说道“怎么样,这名字好吧,是我请瀛洲海族的人帮我取的,我相信到时候你们看见了一定也会喜欢的。”
迈尔斯微微作笑,自知脸冷的他不想去败了强尼的热情,倒是伊芙是个自来熟,没多久便和强尼热络地就有关爱人的话题聊了起来。
一刻钟并不是很长,有了打发后,这个时间会让人觉得更短。强尼兴高采烈地干掉桌上的酒,引导着一行人来到了港口。
‘乘风’号已经下到了水里,帆未张,锚未起。船员在上面忙碌,人不是很多,简单一数共有二十一人,其中甚至还有一名瀛洲鲛人。很多人常常把蛟人和鲛人弄混,其实两者间有着很大差别。鲛是指海中最强者,在渔民的口中特指鲨鱼,鲛人便是鲨头人身的瀛洲族类。
强尼来到船下,对着上面的鲛人喊道“喂!忠,把登船板放下来,迎接我们的第一批客人了!”
鲛人名作蜃忠,听到呼喊即踏着甲板咚咚地跑到船舷旁。蜃忠简单地穿着粗布衣,体材比之强尼更为粗犷,他望着船下的强尼回应“好,等会儿!”然后又对着船员喊道“来个人,一起把登船板放下去。”
等待着登船板放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强尼为迈尔斯等人做着介绍。他自豪地指着自己的胸膛道“忠,是我的大副,而我,就是船长!”
“我们这趟出海目的是为了寻找鲸龙,最近听说有人在海岸线附近发现鲸龙的身影,而这第一站便是往佩格曼一路上去寻。”
伊芙疑惑道“找鲸龙干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看看,我要把它出现的瞬间给记录下来,来证明我是真正的发现者,因为这个我还特别找了个会画画的船员,他是我们船上的船医,等会儿再给你们介绍。还有,你们别看忠那样子,其实他今年才十七岁,听说我要找鲸龙后,为了出海长见识就辞了船坞里的工作跟着来了。”
鲸龙属海怪的一种,栖于浅海,是人类所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海怪之一,不过由于数量稀少因而难得被发现,有关于它的生态研究几乎为零,不过传闻中的鲸龙性格温驯,人们因之不会闻名而变色。
出海冒险的不少海员回到岸上总会宣称自己发现了鲸龙,把这当做是一种荣耀,因能看见鲸龙的身影而自豪,不过大多都是些空口白话。伊芙不清楚人间界的情况,迈尔斯却十分理解强尼这种单纯的热情。
“所以呀,我非常高兴你们能上我的船,要是发现了鲸龙,你们就是我的见证者,哈哈!”
“好了,先不说这个,来看看我的爱人!‘乘风’号。”说着,强尼背向风帆,一脸自豪地用拇指指着‘乘风’号。
‘乘风’号,是一艘大型三桅风帆,迈尔斯认出这设计上是飞剪式帆船,属于目前海上航速最快的帆船形式,航速最高可达十四节,因而这类船只得有海中骏马的美誉。
大于六比一的长宽比的船身,看上去十分狭长,木漆崭新,线条优美,真好像一位美人卧在海面上。
强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迈尔斯身边,一手搭在迈尔斯肩上“怎么样?漂亮吧,为了它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受强尼的热情的影响,迈尔斯忍不住赞了一句“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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