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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瓶不大，但单手还不能全部包住，韩正飞刚想用受伤的左手去挡住来箭，可是，利箭速度超过了他的反应，胆寒的一幕还是在他眼前上演。
一箭穿来，韩正飞觉得整个空间都静了下来，箭尖交接，右手胸上的玉瓶腹部的外层就慢慢破碎，一下子向着四处飞散开来，接着是瓶内的一颗黑色圆丹，可能是丹药干性的原因，箭击过后，圆丹整颗都粉碎了开来，和玉瓶碎片飞散在空中。
“嗤”
箭不停，直接就穿过另一边的玉瓶，还有握着玉瓶的手掌，继续射向密林里，最终在远处的一棵大树干上钉了下来。
“噗”，李沐然身子这时也已经稳稳站在地上，刚刚那一箭，正是他在树上跳下即将落地时所射出的，黄雀之后手。
他在树上看到韩正飞掏出玉瓶就知道那里面应该装有疗伤药物，所以毫不犹豫的跃下放出冷箭，看韩正飞的反应，应该的确如此。
此刻的韩正飞像疯魔一般，将刚刚被射穿正在不停流血的手掌直接就放在嘴前，伸出舌头不停的舔巴着，那一点点沾满自己鲜血的药尘也不放过，不两下，嘴唇便染满鲜血。
脸色惨白，满嘴鲜血，活活的一个妖怪的模样，就连在树下提弓向他走过去的李沐然也吓了一跳，形象实在太恐怖。
或许知道是徙劳无功，又或许是被过来的李沐然惊醒，妖怪般的韩正飞竟“荷荷”的怪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实在可笑，好一会，直到咳嗽起来才停下。
停下怪笑的韩正飞侧头看着身边两丈远的李沐然，少年正皱眉提弓，两支箭尖正分别对着他的额头和左胸。
“咳，荷”，韩正飞双眼闪过极为复杂的眼光，有怀念、有不以为然、有自嘲、有苦涩，最后都化成一句：“想不到，竟在一个小孩手上败得如此惨，荷荷，想不到呀想不到！”
“八岁打猎，有一个大叔告诉过我，太过自信往往不会是一件好事，当时我还不相信，结果被一只大野猪追着逃了一个山头，还被弄折了手。”李沐然露出一个阳光般的微笑，想起以前第一次打猎时白大叔说的话。
“哈哈，你是说，我连猪都不如是吗，哈哈，也对，你现在安然无恙，哈哈哈。”韩正飞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自觉的哈哈大笑起来。
“谁知道呢。”李沐然也轻轻一笑，手轻轻一拉，弓便全满，此刻他的力量已经能够轻易拉满这一把古寒铁弓。
“临死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那些魔人的踪迹的。”韩正飞像是感受到箭尖的寒芒，他的确不明白，这少年是如何得知不远处有着魔人，这些连他都察觉不了。
“还有这个必要吗？”李沐然说完正打算放开扣弦的右手，正式结束这一切。
“修真！你不是打算去修真吗？我告诉你我所有的一切，换我临死前想知道的事，这应该很公平吧！”韩正飞急声抛出最后的诱惑。
果然，接下来箭并没有射出，只见李沐然沉吟了一下，道：“那你说，听完我再答你。”
“好好，”韩正飞右手抚在胸前，眼神透空变得深邃，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过去：“我出生在一个木匠家庭，因为是独子，所以从小就跟着父亲学着木工，如果没有八年前的一件事，我或许现在还是一个在奉时县城里的中年木匠。
奉时县是此处东北方向七百里左右的一个县城，八年前，二十三岁的我已经是当地的出色木工，有一次父亲从一个好友接了一个书桌翻新的活，好友便是私塾先生。因为书桌比较多，我便也随着一起经常进出那里，慢慢的认识了那先生的女儿，当时她是我见过最贤淑、动人的女孩。久而久之，心里的感觉日渐浓厚，我对她的思念也开始难以掩盖，一次偶然的对话，却让我知道她竟也对我有着好感，于是，我俩人便开始走在一起。
当然是偷偷的一起，她父亲虽说与我父亲是好友，但他素有威望和学识，而她更是一样传承了他父亲的智慧，知书达礼，怎样看，都不会是我这种木匠人家能高攀得起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俩人私会，终于被她哥发现，一切事情也就自然曝光。
我当时还以为会被重重责罚，再也不能见她，却不想她父亲却通情达理，反过来找我父亲商量聘礼事宜，说是两孩子两情相悦，拖着也不是办法，干脆就早早结婚了算，要不然恐怕会惹出祸事也不定，我父亲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当然，清醒后是喜悦答应。”
说到这里，韩正飞又大笑两声，只是凄惨无比：“哈哈，人生如果是那么的甜蜜，我也不会落得今天如此地步，你看人有着美丽的外表、慈祥的面容，就多以为那些人会是好人，可惜，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它们完美的隐藏了最丑恶的一面。当时的我，怀里惴着家里的家传之宝，那是父亲从家里机关密洞里取出，让我次日拿去作聘礼用的，当日喜悦的我约上几个好友聚会，算是婚前小聚，同时也拜托他们到时齐去帮忙。”
韩正飞说到此时，泪水已经湿了两边发角，声音变得沙哑：“这一聚，略带醉意的我回家，发现一家三口便只剩下一家一口，我父母竟惨死家中，血腥满屋，而家中还有两具黑衣尸体，正是死在我父亲的机关之下。哭着翻过父亲尸体，竟是留下“逃，小心董”四个血字，当时我还不相信，便匆匆的翻入她家，只听见她父劝慰她道，说只要过了今日，他要的便会到手，而我这只赖蛤蟆便会彻底消失，到时就能如她所愿嫁给王员外的大公子。”
“是呀，是呀，我就是个赖蛤蟆，而那个董字，指的就是她——董婷一家！明白过来后的赖蛤蟆便开始了逃避追杀，荒山野岭，雨水清露，最后躲进了一个山洞里才得以保命，一日间不断疯想，才知道怀内家传之宝便是一切祸根之源，但它，却也是我的复仇之本，因为它是一本仙家法诀！”
“之后我便一直苦苦修炼，七年，直到到了所谓的元气境界，我才回去找到董家报仇，原来，世人所见的好好老师因为在一次听到我父的醉言后，得知我家家传仙诀，知道我父亲酒后皆是真言的他便便找人去探过，可惜并未发现，为了它，便再生一计，假以最爱的女儿相骗，暗暗诱导我父以最贵重之物为聘礼，得知已经取出的消息后，当日便让人去强抢，却不想我因聚会逃过一劫。”
“哈哈哈，天不收我，当然就是收他了！无耻之徙，一家尽杀后，因为顾及那里的驻城仙门，我便离开闯荡，直到来到这清和县，和那姓姚的合作。怎样，少年郎，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设计魔人来此的，我便告知你仙诀所在，你即使是不上仙门，也可自己修真了。”韩正飞终于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少年。
“我只想知道，她，怎样了。”听完故事的李沐然目光复杂，没有马上回答。
韩正飞闻言一愣，良久后才怪笑，最后深吸一口气，不答反问：“你说，我还能怎样？”
李沐然眼一闭，已然知道答案，的确，还能怎样，突然，“呼”一声利啸响起。
“嗤”！
韩正飞慢慢翻身站起，疯狂大笑：“还能怎样，王员外一家三十二口，男的都和你一样，死了呀！女的也和你一样，只是死之前都被我先奸.污了而已！既然是报仇，那当然是要轰轰烈烈！哈哈哈！”
“你…咳…”
“哈哈哈，天不收我，便是要他们，同样的也是要你死！你，就是死在太过自信！元气境界不是凡人，只要时间足够，恢复过来，有力一击并不难，我或许猪都不如，但你，还是不如我呢，哈哈哈！”韩正飞一脸狰狞，虽然脸色更加的惨白，但却一步一步的慢慢向着李沐然走过去。
只见低声咳嗽的李沐然手上的弓已经收平放缓，右胸前方正插着一把剑柄。
原来刚刚在李沐然闭眼的刹间，韩正飞伸手摸起地上的长剑，倒手一甩，白光一闪，剑便呼啸飞出。
听到声响的李沐然急急伸弓一扫，身子一侧，可惜都来不及，结果右胸便被刺穿，整剑除了剑柄，都透穿了过去，此时伤口已经开始渗出鲜血。
“或许我是不如你，但我知道，你肯定会比我先死。”李沐然看着近在眼前的白袍中年，皱眉低声道。
“凡人便是凡命，你还是认命吧！”韩正飞不知道是让自己相信还是让少年相信，急急的说道，只是脚步却停了下来，但那少年虽然一脸冷汗，但还在稳稳的站着，连弓箭都没掉在地上。
“嗤！”
“夺！…”
两支铁箭钉在大树干上，而箭羽背后的韩正飞，双眼大睛，接着一股鲜血便从他的额头涌了出来，而左胸处的白袍，也越来越红，像一朵正在绽放的红山茶，慢慢扩散，接着，“仆”，人终于翻倒在地。
“咳，咳”咳嗽的李沐然扔下铁弓，重伤后的他依然射出夺命之箭，不过那只是夺韩正飞之命，吸了那么多的灰黑气之后，其实即使是此时此刻的他，拉弓还是轻易之举。
“嘶啦”几声，三条长形衣布便被撕拉下来，脸色变得苍白的李沐然将其接好成一条，绕着身子扎了一圈，包在伤口处，脚步虚浮的靠到一颗最近的大树脚下。
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两指夹着剑柄，“嗤拉”一下，长剑便拔飞出老远，一道血箭也同样飙出，苍白的脸马上一股潮红，然后马上又变得更加惨白。
李沐然一头冷汗，咬着牙把布条扎实，飙起的血箭才断了开来，然后又撕下一团衣布塞到里面，终于撑不住，人“噗”一下便靠着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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