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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天全黑了下来，三骑慢慢的停下，唐少枫黄茋两人其实是可以舍马继续前行的，但考虑到李沐然，两人还是决定先休息一晚。
三骑转入林中，寻了一棵大树作今夜休息之地，唐少枫和黄茋草草吃过些干粮后轮流值夜，而滴水未进的李沐然更是一夜无眠，脑里尽是多年来家里的大小事，在这略寒的秋夜里，他的世界已然成了深冬。
一夜无话，清晨秋露刚显，三人又重回路上策马狂奔，又两个时辰后，李沐然先勒马停下，另外两骑也跟着停下。
“再有两刻钟路程便到镇上。”中间马上的李沐然望着前方一面黯然，前不远便是曾经随父亲来过十七次的小镇。
唐少枫和黄茋两人轻轻一跃，飘然下地。
唐少枫看着黄茋说：“要不我们先前去探察，留下马匹给他慢慢赶上？”
黄茋看了一下马上的李沐然，说：“不行，魔人行踪不明，他一个人太不安全。以防万一，我俩也不好分开。马匹镇上可以换，全赶入林中就是，路程不远，我们也从林中沿路过去，慢点也不是坏事。”
“那好，不过你要注意行走时不能弄出太大的声响。”唐少枫没反对，只是抬头对着李沐然说。
李沐然点了下头当是回答，也跳下马，牵着马就进了林子，没走多远取下马鞍上一小袋金银揣入怀内，就放开缰绳，轻轻一拍黑马后腿，黑马可能是因为还挂着马鞍，所以也没走两步，低下头就吃起野草来。
唐少枫两人也各自取下长剑，牵着两马进来，放了缰绳，两马也没跑，都在附近吃起草来。
“走吧，动作尽量轻些。”唐少枫还是担心李沐然，率先大步向前掠去，身子如燕飞，轻快的就窜出丈多远，丛林里的树木非但没有给他带来一丝阻碍，每每都是飘逸的一弹就避过，没两下便几乎隐没在密林中。
“走吧，不用急。”黄茋对李沐然点了点头，却并未动身。
李沐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也向前快跑出去，认真的瞪着前方，提前避开地上的干树枝，步子也尽量的放轻。
黄茋看着李沐然已经跑前几丈远才轻轻的向前掠出，身法也如唐少枫一样飘逸，只是速度明显的放低，始终落在李沐然后面两丈远，时不时警惕的看向四周。
又是一刻多钟，轻跑中的李沐然却见前面八丈远的唐少枫靠着一颗大树，对自己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于是便慢慢停住脚步，停下时便闻到一阵香风掠过，一直在身后的黄茋便已经显在前方丈多远，并丝毫不停的向着唐少枫处掠去，一点声响都没有，三两下便到了唐少枫身边。
只见唐少枫向身后左边指了指，便又转身从大树左侧窜了出去，而黄茋也同时从右侧掠了去。
李沐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想想便也向前慢慢摸去，只是步子更细更慢更轻，仅仅几丈远，也走了一分钟有多。
刚越过之前两人相聚的树下，却见前方两人又从前方向自己这边赶来，于是便停下看着两人。
只见唐少枫两人在自己前方两丈的一处草丛前停下，唐少枫蹲了下去，而黄茋则对自己点了点头，于是便又轻轻的走了过去。
来到草丛上，才知道两人所为何事，原来地上竟是一堆白骸骨，骨上还有不少红色血迹和肉碎，周围还有不少血红的碎布。
“两个人，血迹刚凝固不久，魔人走得不远，等会更需小心。”蹲下的唐少枫站了起来，严肃低声道：“我在前，你们在后，都不要脱离相互的视线，更不要发出一点声音来，有事打手势。”
“嗯。”李沐然知道这主要是对自己说的，便低声回应。
刚说完唐少枫已经转身窜了出去，不过在五丈外停了下来，戒备的看看四周才转头对两人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带你。”
声音刚逝，李沐然后衣领便被捉住一扯，人就被带离了地面，飞快向前窜了出去，不两下便停在唐少枫已经离开的树下。
李沐然这时才敢吸上一口气，但刚透了一口气，人又被扯着向前掠去，不过已经习惯，侧头看着那认真的美脸，鼻里隐隐闻到特别的香味，不由有那么一刹间的失神。
身子又停了下来，李沐然心神也回归，只是表情还略略有些不自然，不过身边少女并没注意这些，看着前方点头的唐少枫便又带着李沐然向前窜了出去。
一刻钟，刚停下的李沐然便伸出左手一把捂住黄茋的小嘴，右手同时在自己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黄茋一脸古怪，轻轻放开了扯住他后衣领的手。
李沐然没有说话，只是嘴前的手向自己身左侧指了指，再打了个眼色，前方停下的唐少枫也看到了这一幕，便认真的向着李沐然所指方向察看。
黄茋轻轻揭开还覆在嘴前的手，撇了一眼李沐然左侧，皱了皱眉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李沐然。
李沐然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在黄茋面前伸出一只食指，想了想，又伸直了一根中指。
黄茋皱仍然皱着眉头，不过沉默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向前方的唐少枫打了一个手势，便提剑向李沐然所指的方向飘了过去，那边的唐少枫也同时窜了过去，只是身法更加飘逸，片刻两人便消失在那边的林丛中。
不一会，李沐然隐约的听到“卟卟”的两声，便轻轻的向左侧摸去，声音响处便是那两股很明显的气息所在地。
匆匆来到的李沐然便看到分别从两个方向回来的黄茋两人，两人停下便点了点头，唐少枫说：“百丈无人。”便低头看向地下。
李沐然顺着他的目光一低头，才看到人高的草丛上倒了呈大字的两人，不，从形体上看起来和人差不多，但实际上并不是人类。
外形上比人要大上两圈，灰色皱起的肌肤，灰色的毛发，夸张的大嘴鼻，外露的利齿，手脚都有尖锋的利爪，穿着残旧得只有小半的铁片甲，这两具除了形体呈人形外，和人就完全是另一种类。
“杀了吧，低等魔人只会执行命令，想打探消息几乎不可能。”唐少枫看着黄茋说。
原来这就是魔人，李沐然心中突然一阵恍惚，心中完全理解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为什么能够感应到这两个魔人的存在，眼前奇怪的气息实在太明显。
“嗯。”黄茋点了点头，轻抽出剑来，走到其中一个魔人边上，剑尖正指着魔人的颈前。
“等等……”李沐然低声喝停，走过去向黄茋伸出手，低声的说：“我来。”
“不要勉强。”黄茋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颤抖着的手。
“不，我……可以的。”
黄茋最终还是递了剑过去，李沐然紧紧的接过，剑比想象中的沉重得多，剑不是钢铁所铸，墨青色剑身看起来更像是铜造，上面刻着不少云纹，剑锋极其锋利，无亮光但却寒气逼人。
李沐然双手紧紧倒握着剑，跨开两脚慢慢的蹲了下去，在差不多坐到魔人身上才停下来，剑柄前少许的剑身便横在那魔人灰皱的颈上。
颤抖着的手慢慢拉动剑身，魔人颈便出现一条血线，不过不同的是，那是灰色的血。
血线慢慢变长变深，地上的魔人突然一睁眼，那牛眼般的眼珠黑白分明，瞳孔竟是全黑的，极度诡异，正狠狠的瞪着身上的李沐然，地上的双手也抬起来，向他的头插来。
李沐然一咬牙，双手全力一压一拉，灰色的血液猛喷，溅了他上身不少，而魔人“赫赫”的两声，抬起的双手也停了下来，急急的压回颈上，试图捂住喷射的血液，可惜，那灰色的血液还是大量的从魔手指间涌出。
紧咬着牙的李沐然，双眼通红，深吸一口气，颤抖的站起来，又跨到旁边另一个魔人上方，双手高高举起倒握着的剑，“呼”一声，剑就狠狠的插了下去。
“噗”一声，剑便刺穿魔人的左胸，魔人猛睁眼，“呵”一声，皱皮的灰脸几乎要卷到一块了，看得出是被痛醒的。
魔人也极力抬起长着长长利爪的双手，想向李沐然刺去，不过，这时李沐然一提剑，又猛的一插，还旋了一下，身体上的巨创让魔人停下本来就不快的双手。
李沐然提剑，刺，又提剑，再刺，一口气连续狠刺了六剑才力歇停下，魔人两脚一伸，两爪也终于垂了下去。
正柱着剑柄的李沐然喘着粗气，看着身下的魔人，双眼还是大睁，而胸前已经是如烂肉一般，到处是灰色的血洞。
黄茋走过去，伸手轻轻拍向着李沐然的身背，正准备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却见李沐然放开插着的剑，猛地向后一弹，跌坐在魔人外，手脚不停向后抓踢，身子慌乱的向后倒退，双眼圆睁，瞪着前空，口里发出“呀呀”的声音，似乎是被吓得不轻，要惊慌逃离似的。
黄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李沐然，不由得叹息一声。
而唐少枫一闪身，便过去用脚顶住李沐然倒退着的身背，再轻轻一勾，李沐然便被勾弹了起来，伸手用力夹着他的双肩摇了摇，低声喝道：“醒醒！就你这样还想报仇，你凭什么！”
“不，它，不……是，黑气，不……是灰气，冲过来我……。”被夹着的李沐然口齿不清。
“灰气？”唐少枫闻言一愣后才放开李沐然，皱眉的看向地上，但挺直的两具魔尸已经气息全无，死得不能再死，除了腥臭和灰血，哪来一丝一毫的灰气。
黄茋这时过来伸手拍了拍李沐然脏灰的身背，轻声说：“我知道杀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但人生和世界本就都是残酷的，它们不死，你和你亲人都得死，这就是真正的事实。”
她也根本不相信什么灰气，叹了一口气又说：“我第一次杀生时，只是一只小凶兽，但也一连做了好几天的恶梦，知道我怎样克服的吗？”
李沐然看着少女木木的摇了摇头。
黄茋秀目一扬，低声说：“继续杀！或许你不相信，但就是如此简单。但在我杀第二只碰上的凶兽后，我就知道，守住本心，杀该杀的，天道相融，这就是我的道心。”
李沐然还是摇头，心急道：“但那……灰气……我”
“没有什么灰气！那只是你精神紧张下的幻觉，看着我，相信我吗？”黄茋觉得自己就像在哄小孩子。
李沐然对着少女点了点头。
“相信我，什么都没有，我们两人都没看到什么黑气、灰气，你要挺过这坎，你杀的只是两个魔人，他们比山匪更死有余辜！对于魔人，在一万年前就没有谅解一说，你要报仇，只能全力冲着去！”
好一会李沐然才再次点了点头，又望向地上的两具魔尸，却知道，那冲入自己身体的灰气不是幻觉，此刻的他已经感应不到那奇怪的气息了，而他也清晰感受到了身体暖洋洋的，体力极其充沛，只是两人都不相信而已，自己也解释不清，更不知好坏，唯有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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