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番外篇之李倩
当我蒙蒙地睁开眼睛，能够感知这个世界的时候，迎上的是一张张热切欢喜的笑脸，好像在对我说着什么，但又分明听不懂，所以我只有哇哇地大哭。我已经不能记得那时的哭是怎么样的情绪，是喜或是悲？
从此，每天总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只是感觉如果见不着他们就会很焦躁，就会想哭。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的想法，只要一哭，他们就会立即出现在我的面前，抱起我，嘴里咕咕地念道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却让我很安心，于是我又笑了。
慢慢地，他们好像叫我宝贝。是的，我越来越确信，他们是在唤我。于是，每次听见那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唤着“宝贝”时，我总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后来，我又长大了些，嘴里也开始尹尹呀呀地学着大人们说话了。我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懂。我当然有我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多很多，但我发现大部分似乎大人们听不懂。
但我并不沮丧，似乎有个人能听得懂。他和我不大一样，大人们时常叫我“闺女”，而叫称他“小男子汉。”我很羡慕他，因为他可以到处乱跑，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我只能被大人扶着踉踉跄跄地行走几步，好讨厌这样被人扶着的感觉，怎么样我才能自己跑着玩呢？
有一天，我照常对着抱着我似乎在逗我玩的感觉很亲切很安全的人尹尹呀呀地念道着，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竟发出“妈妈”的呼声。当即，她高兴得热泪盈眶，还一个劲毫不知足地让我再叫她。我就这样断断续续而又含糊不清的唤了几声，每一次都让她同样感动，抱着我又亲又念道着什么。随即，又凑上来一张面孔，抱着我，不住地让我唤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自然地唤了声“爸爸”，好像很含糊，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我想，他应该听懂了，因为他也激动得乐翻了天。
后来，我更大了，发现爸爸妈妈不总是唤了“宝贝”，时常也唤我“小倩”，原来我的名字叫李倩。爸爸说，当看见我第一次笑就确定了这个名字，取自“巧笑倩兮”。
而那个经常到我家来，或者我到他家去玩的那个小男孩，叫张羽凡，因为她比我大两岁，所以我叫他“羽凡哥”。感觉有个哥哥真好，他什么事都让着我，而且时常还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有一次，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玩做过家家的游戏，羽凡哥对我说：“小倩，你做我的新娘好吗？”我说：“不行！你是我的羽凡哥！”哪知道，羽凡哥竟生了许久的闷气。其实我哪里知道做新娘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妹妹。还好，后来羽凡哥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主动找我玩。有个哥哥真好！
慢慢地长大了，总是有意无意地似乎能听懂大人们说的话。大人们在介绍我的时候，时常会说：这可是李教授家的闺女，这可是周教授家的闺女。其实教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从大人们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里，我知道那一定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于是，我想我将来也要做教授。
我不记得我过了多少个生日，听爸爸妈妈说，我四岁了。于是，我从青少年宫幼儿园转到了小学幼儿园。新幼儿园真好，有好多新的小朋友。
其他都很好，只是新幼儿园有一点怪怪的。那就是，每天放学后，要排队，老师还说住得近的小朋友要手拉着手一起走。
那时，我第一次注意到了他，那个跟我牵手的小男孩，他叫林峰。这个小男孩，傻乎乎的，似乎也不大爱怎么说话。就这样两个人牵着手，很沉闷地走着。说实话，我真不太喜欢他。唉，没办法，老师的话还是要听的。爸爸妈妈也经常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哦，做个乖孩子。
算了，谁叫我是个乖孩子呢。
不过，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他，不知道这样还要过多久，直到有一天……
放学回家的路需要经过两个路口，其中有一个坡度很陡。那天，我们照常拉着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过陡坡时，突然一辆飞驰的自行车冲了下来，眼看就在撞到我。只记得当时，心似澄明，而身体却仿佛不听了使唤，根本躲闪不了。
就在我惊乱不已，眼睁睁地看着飞速的自行车向我撞来的当口。突然，感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扯，随即翻旋着从上坡位移了下来，一副同样弱小的身躯环抱着护住了我。
“嗖！”分明听见那自行车疾驰擦肩而过的声音，不作停留地扬长而去。回过神来的我，分明看见他肩部的衣服已经刮破，竟从淤青里渗出了血。
即便这样，那小男孩仍仿佛不知道疼痛滋味地安抚着惊魂未定的我。瞬间，惊惧和感动的交织，竟使我双眼湿润起来。这样一来，刚刚还镇定的他，似乎突然慌乱起来，不住地，却又辞不达意、手足无措地宽慰着我。
从此，每次过路口，他总是站在上坡位，谨慎而警觉地左看看右看看，紧紧地拽着我的手，仿佛不知道这样的紧会让别人生痛。但我却没有告诉他，任由他这样紧捏着。
就这样，每天的放学，被他牵着的手总是能让人感觉到安稳，直到成为一种习惯。
过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幼儿大班。
有一天，放学后。我们照常手拉着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几个一般大的小孩子，围着我们大声嬉戏和嘲笑着：“小娃娃，羞！羞！羞！手拉手，就怀孕！”
其实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们真还不懂，只是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正在被人嘲弄着。当即林峰就冲了上去，抓住领头的小孩，扭打成一团。眼见这架势，有一两个小孩撒腿跑掉了，另外的则冲上去，拳脚往林峰身上招呼着。而我只能在旁边无用地嘶喊和哭泣。
终于，肇事的几个小孩跑掉了。而林峰身上的衣装也已破破烂烂，我不住担心的询问，得到的却是一阵阵安抚和宽慰，还有傻咧咧的笑。他难道不知道我都急得眼睛里渗出了泪水吗！
但也因为这件事，我们俩虽然放学后还是一起回家，但却不再手拉着手了，而且总是有意无意地保持着距离。但又让人隐约地感觉到那段距离分明有着两个人的牵引。
人生很奇妙。
幼儿园的生活结束后，便进入了小学的学习。有很多要好的小朋友从此纷纷离别，而他却跟我在同一所小学，同一个班级。我想，他也一定跟我一样有着欣喜的心情吧。
小学的孩子们，似乎更加明白了男女有别的事，不要说手拉着手了，就连在一起多说几句话可能都会引来些许流言。真搞不懂这些小孩子，对男女之事什么都不懂，却又总喜欢莫名其妙地往里钻。居然明白了，男孩子和女孩子触碰到一起，叫着“触电”。真搞不懂这些小屁孩。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有他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哪怕依然保持着距离。
有一天，我突然仿佛明白了一些大人的事。我的父亲好像不在华江学院当任教授了，而是下了海。我隐约知道“下海”就是开公司做生意的意思。我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些变化，因为父亲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一个傍晚，我问母亲：“妈妈，爸爸是不是不爱我了，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他啦！”
母亲摸着我的头，慈祥浅笑地说道：“傻孩子，你可是爸爸妈妈的心头肉，怎么可能不爱你呢！爸爸工作很忙，他所做的事情正是因为爱他的孩子，爱这个家。爱有很多种表达的方式，不仅仅是长相陪伴。”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后来的情况似乎不大好。尽管在有机会陪我的时间，父亲依旧和往常一样，还是那么爱抱我，爱逗我玩。但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叹息不止，常常显得很焦虑。那时，我真想跑过去逗他开心，但又似乎明白这时或许我真不应该过去。于是，我的心情也跟着父亲一起低落。
没过多长时间。一天，父亲回家一进门就激动地抱起我，在空中打旋，还直呼：宝贝，好了，一切都好了！
唉，大人的世界真是不懂，可让我们小孩子*心死了。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好了，爸爸又回来了！
父亲经常讲，张家与我们不但是世交，而且对李家还有大恩，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
张家伯父、伯母，还有羽凡哥对我都很好。我也很喜欢到他家去玩。其实我称呼羽凡哥的父亲叫：“张爸爸。”而羽凡哥的母亲，我叫：“余妈妈。”
有一天下午，我跟羽凡哥玩得正开心。余妈妈突然抱住我，笑呵呵地，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道：“小倩，将来做余妈妈的媳妇，好吗？”
我竟不假思索地回道：“不好！”
“为什么不好呀？”余妈妈笑呵呵地表情没停过。
“我不是你的女儿嘛，我才不要做媳妇。”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逻辑，撅着嘴回答。
“做妈妈的女儿，又做妈妈的媳妇，不好吗？”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人有时候挻较真的，连我小孩子都知道这是在逗我玩。
“不好，不好，就是不好，哇……”哪知道，我一说竟激动起来，“哇”地哭得稀里哗啦。
“妈！你怎么尽欺负小倩。小倩我们走，不理她啦！”羽凡哥拉着我就走，撅着嘴，气嘟嘟的。有个哥哥真好。
“瞧这小子，现在就知道护着人家啦！”一众大人笑得没个形状。讨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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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生活到了最后一刻才知道时间很仓促，匆匆的六年就这样过去了。那时的我，担心和害怕多于感慨，那时的我已经知道如何去思考和珍惜，那时的我也似乎更懂得自己。
有一次，我问他：“林峰，初中你打算报哪所学校？”
“华江中学，你呢？”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回应，而又急切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冲他淡淡一笑。
……
……
过了一个还算开心，却又总觉莫名失落的暑假，终于开始了中学的生活。
当我在教室里看见他，而他也看见我的时候，突然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相信自己是那么地懂他，而他也是这般地懂我，正如这八年我们一起默默走过的路。只是，是什么力量在牵引着我们，还很懵懂。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总想尝试着掀开那层神秘而又催人好奇的朦胧，许多人变得不安分起来。
私下里，常常听人谈论着某某男生是怎么怎么帅，而又评论着某某女生是多么多么美。更有好事者，以貌取人，为诸多漂亮的女生排序。比如什么四大美女，十二金钗诸如此类，当然班花、校花之类至高无尚的尊号更是必不可少。真是无聊透顶，我怎会去理会，更觉无聊。即便这样，还是收到各类书信纸条不计其数，时常书桌里也会凭空地多了些莫名其妙的礼物。
确实挺烦。
林峰那小子在哪里都是惹人眼的主，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学校的体育明星。尤其是篮球场上的他，更是引人注目。他的每场比赛我都会现场助威，有时觉得真讨厌，他老是那么张扬，惹得阵阵尖叫。
有段时间，不经意地了解到，某某女生的私密日记里刻画了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只怪她描述得太明显了，除了名字没有点明之外，根据其它特征明眼就能想到是谁。
真是的，那小子。不过他也好似为了什么剪断旁枝，心无旁骛。
学校里经常会八卦着一些桃色绯闻，比如，昨天谁和谁在拍拖，今天谁又对谁有好感等等诸如此类。
而我和他只是若即若离地交往着，彼此保持着距离，而又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有时竟感觉有些许期盼，而又心慌，不知道怎么收拾那样的心情。
我和他之间或许真的只有一层纱吧，只是谁去抹下它的朦胧呢。或许，就这样了吧，直到……
那是读高中二年级的那年，我即将16岁。
人生的奇妙境遇无不让人感叹和感激。从幼儿园到高中，居然能一直跟他同班。还是那样的可以偷偷地看他，也可以仿佛不冷不热地跟他交往，解读或揣测着他那眼睛和神态里的意思。
但是后来发现，原来，人生除了奇妙之外，还有残酷。
那天，他没有来上学。被一场车祸撞得很严重，正在医院抢救，生命岌岌可危。
当获知这个消息，恍如平地焦雷。世界瞬间坍塌成一片糊涂，灰渺荒芜得仿佛不是真的。
透过观察窗，看见仿佛即将被一片素白淹没的他，还有那张被氧气罩掩住的惨白的脸。那熟悉的面孔仿佛正在消逝，连同我的心。
已经哭尽眼泪的我，只剩恍若离魂的躯体，无神而呆滞。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家，怎样继续地生活都全然失去了知觉，如同行尸走肉。
……
……
缘分难道真就如此淡薄，无论12年，还是22年的默然守望竟都是如此不堪一击，仿佛风中的婵娟，残烂不堪。
原来，竟是这般地不能习惯，也无法容忍没有他的世界。无时不需要他那简洁微芒的力量给我生命的养料，让我感觉到自身的光辉。看着镜子里灰渺颓然的自己，总感觉日渐衰老，仿佛生命刚以启程的方式探入世间便已苍然老去，却又不忍回望。
或许，正是从那年起，我们第一次近乎生离死别的那年。当我们无所羁绊，不顾一切地牵手在一起的时候，当我们心如通透，执着相爱的时候，就注定了你和我幸福的终止，恍如苍天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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